第 22 章(1 / 2)

奉旨撒嬌 不是風動 6610 字 3個月前

四月初三,奉天承運皇帝, 召曰:自太上皇禪位始, 朕砥誌研思, 勵精以慰神明, 大赦以繼廟堂, 詣命勤政,固家穩國,居安思危,非朕置後宮事宜於不顧,古人雲:不溫不火、行而有節, 可緩緩計矣。

然左讚善王跋、監察禦史明慎枉顧臣綱, 越俎代庖,以憂心皇嗣故,行穢亂宮闈之實,其心不正, 現擬王跋罰俸三月,明慎罰俸三年, 欽此。

史官將這道處罰聖旨細化了一下:“王跋,進獻美人十五人,罰俸三月。明慎,進獻美人八人,罰俸三年, 當庭訓斥,帝麵色勃然也。”

罰俸三月的聖旨也是神官過來宣讀的, 他站在明家大院裡,深情地告訴明慎:“明大人,您已經完成了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壯舉——剛上任不滿一月便被罰俸三年,您得自己貼補,過會兒直接把銀子交給我就好……扯遠了,現在滿朝文武都知道這件事啦!此事足見陛下對您的器重,是希望您將心思放到工作上來,不要去想其他有的沒的,給君主找老婆這些事讓其他老頭子做就可以啦,皇上也是體察您勞心勞力,不忍見您整天琢磨這些事,故而特意加重了您的懲罰,哎喲您彆哭彆哭……”

明慎跪在庭院中接旨,麵無表情地道:“我沒有哭。”

一遍霍冰聞聲趕到,一麵興衝衝地給明慎剝著橘子,一麵打量著神官:“我聽到的版本怎麼是滿朝文武都在議論阿慎,說‘禦史台新來的那個十七八歲的宛陵明氏,仗著當過陛下幾年伴讀就上趕著拍馬屁,結果馬屁拍到了馬腿上’呢?哦,應當還有‘官不大,歪門邪道的手段倒是多’之類的話罷?”

神官立即道:“怎麼會!大家都在說新來的小禦史定然很受陛下器重,故而罰得比王跋大人還要重,所謂良藥苦口利於病,忠言逆耳利於行,打是親罵是愛,陛下罰您,也是希望您有更大的進步……”

“你不必說了。”明慎乾巴巴地道,“我要交多少罰款來著?”

神官立刻殷勤報價:“臣跟陛下求個情,可以為您打個對折,一百二十石就算您六十石,三年便是一百八十石,換成銀兩大約八十兩。”[1]

霍冰在旁邊痛心疾首:“八十兩!咱們家小明還沒領到工資便要倒貼,這也太慘了罷。那個王跋要罰多少兩?”

“呃……”神官心算了一會兒,“王大人是沒有打折福利的,罰俸三月合計八十一兩。”

霍冰唏噓道:“當小官也不容易,三年的工資不比人家三個月的多。”

神官附和著感歎:“是啊!我們也不容易,聽著在社稷壇工作,每天夥食好也沒多少事,但那叫一個窮啊!連一筐蘑菇都是不敢收的,為了彰顯咱們兼容並包、百花齊放的神學氛圍,我隻收過一位番邦傳教士的賄賂——一枚金幣,花又花不出去,熔掉了也就那麼一丁點兒,我的同事為了貼補家用甚至還出去當了算命的神棍……”

霍冰很感興趣:“算命?您能具體講講麼?不瞞您說,我少年時的夢想也是出去算命,打算找一個瞎子合夥出去賺錢,您看,一個癱子一個瞎子,這不正好是橋墩子雙雄麼?”

神官和霍冰一見如故,立刻被請入了室內喝茶。

明慎一個人從地上爬起來,把聖旨收進袖子裡,而後去庫房中拿錢。明家當年被抄了個乾淨,霍家也未能幸免,好在江南尚且餘下幾畝地,但地契之類的又牽扯不清,兩兄弟在江南時,就靠著收租緊巴巴地過著,其中大半的錢都用在藥上。

彆人常說:“明家養出了兩個藥罐子。”就是這個理,霍冰的腿要抓藥,常年服用補藥,明慎從小身體差,也是小病不斷的主,收租得來的錢大半都去換了藥材,剩下的錢就緊巴巴的過,每年也不剩什麼。

在宮裡他是皇後,在外頭就是個六品芝麻官,該怎麼樣就是怎麼樣。明慎翻出他趕路進京的存銀,又從他哥的行李中翻了戥子和鋼剪出來,剪了幾塊銀子後一稱,還差一點,於是又很舍不得地拿出最後一塊整銀,把它剪碎了補上,而後拿出去遞給禮官的侍從。

做完這一切後,他看霍冰還在跟禮官談天說地,於是過去吱了一聲,說自己有些困了,先去睡個午覺。

他這幾天一直睡不好,淺眠,睡不著的時候,經常就想到幾天前玉旻動怒時的表情,臉色鐵青,拂袖而去,明慎始終沒弄明白他為什麼動這麼大的火。

送美女,為什麼王跋可以,他就不可以?真要算到明麵上,他的身份更應該勸勉玉旻早日納妃,好讓江山後繼有人。

他自認為自己已經很努力地在按照玉旻的要求在做,在外是臣,在內是後,玉旻搞出什麼奇奇怪怪的要求他也都答應了下來,這樣還有什麼好生氣的呢?

他左右睡不著,片刻過後,霍冰進他房裡來了,見他還沒睡,於是推了推他:“往裡去一點。”

明慎聽話地貼著牆角睡了,霍冰爬上來,把自己的腿費力的拎上來,又去跟明慎搶被子。明慎乖乖把被子讓給他了。

霍冰道:“還不開心呐,我的乖慎慎?”

明慎有氣無力地道:“每個被陛下當庭訓斥還罰了俸祿,並且鬨得人儘皆知的人,都是開心不起來的。”

“那你還記得我跟你說過的話麼?”霍冰伸過來摸了摸他的手,發覺不算特彆涼,於是放下心來 。

明慎道:“記得,哥,你說送美女過去是緩兵之計,王跋最近幾天百般討好陛下,陛下不能立刻表態,於是需要我們也效法此行,讓陛下有個比對,既能拒絕王跋的殷勤,還要能哄住王跋,讓他覺得旻哥哥還不打算徹底撕破臉。所以我罰得特彆重一些,王跋特彆輕一些,雖然都是受罰了,他也會覺著這是旻哥哥的恩寵。”

“不錯,既然知道,那為什麼還不高興呢?”霍冰接著問。

明慎有點難過地說:“可是旻哥哥好像是真的生氣,而不是假的。我分得清他假裝生氣和真生氣的。”

“真生氣又如何?假生氣又如何?他此舉一出,滿朝都聽說了你的名字,曉得這是個不自量力想要討好陛下卻被當庭訓斥的小官,若他們認為你是卜瑜那一邊的,那麼暫時不會忌憚你,對你下手;如若他們認為你不是卜瑜那一邊的,那更好。”霍冰說到這裡感歎了一下,“哄住了王跋,哄住了滿朝文武,為你撇清黨派關係,又是一石三鳥,你的這位陛下做起事來還真是圖簡單省事。”

明慎仍舊悶悶不樂:“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