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第 45 章(2 / 2)

奉旨撒嬌 不是風動 11326 字 3個月前

霍冰彈了他一個腦瓜崩兒:“顯然不是。他隻是趁這個機會提早和考生們打好關係。試想,你背井離鄉來考試,忽而遇見這樣一個對你噓寒問暖、年輕有為的考官大人,你會不會也很感動?這都是人脈,今年考不中的,來年或許便能高就,能這個年紀混成陛下身邊紅人的都是人精,你可彆傻了,阿慎。”

明慎摸了摸自己的頭。

霍冰又道:“另外,陛下不來見你,你就不能去見他嗎?山不動水自流,在君主麵前混臉熟也是非常有必要的,你怎麼就這麼呆呢?你覺著你旻哥哥冷落了你,難不成他一個皇帝,還要天天來陪你逗貓喂刺蝟?”

明慎被他說得不好意思起來:“好了好了,你快點回去吧,我知道了。”

山不動水動,他琢磨著,正想著什麼時候去偷襲一下玉旻時,玉旻卻先憋不住,派人送了一張字條過來。

言簡意賅:“朕不來找你,你就不來找朕嗎?”

筆跡潦草,也不再像是當初他教他寫字時那種藏著掖著的端正字體,玉旻自從當了皇帝後就變了許多,好似是憋了許久終於重見天日,連帶著這一手筆走龍蛇的字跡,快叫他認不出來了。

明慎捏著字條,傻嗬嗬地笑了起來。

*

冬夜落雪,明慎把自己裹成一顆小團子,樂顛顛地去找他的旻哥哥了。紙條到他那裡的時候,長寧殿前的龍虎像剛剛清掃了一遍堆疊的雪,他跳下轎子奔進來時,那盤龍的凹痕剛好被雪填平。

長寧殿很暖和,燃著提神醒腦的龍腦香,玉旻正在會同幾個要臣議事,明慎就乖乖等在殿外,用腳把雪踩實再鬆開,如此反複,還捏了十幾個大小不等的雪球。等程一多通報上來,玉旻那邊的事情告一段落後,明慎才整理好衣襟,候在殿外。

裡麵的人也出來了,為首一個麵色陰沉的白發老者,看他腰上那條犀帶,明慎便知道此人是最近和玉旻鬥得不可開交的張念景。卜瑜緊隨其後出來,和張念景隔開了些許,顯然也不對付。

明慎瞅著他們,立在柱子旁沒吭聲。張念景沒發現他,卜瑜卻停下了腳步,問他:“來找陛下嗎?”

明慎點了點頭。

卜瑜也不說什麼,衝他頷首示意後便離開了。

明慎帶著一身寒氣走入殿裡,便望見玉旻靠在桌邊,似乎疲憊似的按揉著太陽穴。

見到他來,玉旻招他坐下:“過來,阿慎。”

明慎就坐過去。玉旻看了看他,向他伸出手,掌心向上翻開,明慎就下意識地把自己冰冰涼的手交給了他,等到反應過來時已經晚了,玉旻握著他的手暖著,淡然問他:“十幾年這麼過來了,現在還怕羞不成?”

明慎一想也是,於是主動把手往玉旻懷裡貼,不過還是辯解了一句:“你現在是皇上了呀。”。他身體虛,時常手腳冰涼,玉旻的手則永遠都是溫熱的,大冬天抱著睡一起,就好像身邊躺了個暖爐。冬天他拿玉旻當湯婆子,夏日玉旻拿他當涼枕,禮尚往來,十分公平。

玉旻兩手都抓著他,看不出什麼情緒,隻輕輕地道了聲:“你也是我的皇後了,阿慎。”

明慎有點不好意思,問他:“旻哥哥,你找我有事嗎?我看見你給我的字條了,是不是還需要我幫你分出請安折子?”

玉旻對著桌上積壓的奏本揚了揚下巴:“朕分好了,都留著你來寫。”

明慎就嗖地一聲把手抽了回來,飛快地開始幫他“分憂”。他一邊有條不紊地挨個寫著“安”字,一邊建議道:“其實,旻哥哥,這種費力費神沒有營養的事情我還可以做很多,比如現在是請安折子,以後也可以是往宮裡報備貢品的禮品折子,雖然這些事都沒什麼營養……但是有人幫你把這些浪費時間的東西處理了,你是不是也能更專心工作了,旻哥哥?”

玉旻看著他一本正經的模樣,眼神變得柔軟了起來:“是。”

“那你,還生不生我的氣啊?”明慎小聲問。

玉旻不大明白他指的是什麼,明慎便矜持地提醒道:“上,上次,我,叫錯了旻哥哥的稱呼,陛下您,您不要生我的氣了,是臣的錯,臣……不該僭越。”

玉旻沒說話。

明慎趕緊道:“我是沒有卜瑜大人那樣聰明,可能考試的結果也比不上他,可是我也是想給旻哥哥分憂的。上次學,學……的時候,是我太沒有悟性。”

玉旻打斷他:“你老是提卜瑜乾什麼?考試時他給你臉色瞧了嗎?”

明慎道:“這倒是沒有,卜大人還給了我一個糖包子。”他繪聲繪色的,又要撿起半月前的那個比喻:“就像是親哥哥,側室的生了孩子,多了一個人來搶哥哥,正房孩子也是不高興的……”說到一半,又閉嘴了。

玉旻捏著他的下巴親了上去。

唇齒廝磨中,有些含混不清、低啞的聲音:“阿慎,還不長記性?再說一遍,朕是你的誰?”

明慎這回不敢說話了。

玉旻移開嘴唇,低頭攬住他,又往他耳廓上一咬,咬得明慎渾身顫了一下:“叫夫君,你沒錯。”

明慎的臉已經紅透了,聽了這句話後,他拉拉玉旻的袖子,低著頭問:“那你上次,為,為什麼把我罵了一頓,然後走了?我沒有叫錯,答案難道不是這個嗎?”

玉旻楞了一下,沒想到明慎還記著這茬。

他那天臨脫逃,不是為了彆的,而是單純的被這小家夥撩起了火氣,生怕明慎再一句軟軟的“夫君”下去,他會忍不住直接把他就地正法。那聲“胡鬨”,更多的也隻是掩蓋這種難言的境地而已。

可明慎這個死腦筋,卻一直在想正確答案該是什麼:不能叫旻哥哥,也不能叫陛下和皇上,那該叫什麼?

玉旻的耳根也有些發紅,聲音卻還鎮定冷靜:“那日是朕想錯了,朕是想讓你叫朕的表字,那天我賜了你表字,對不對?禮尚往來,阿慎。”

明慎瞅了他一眼:“可是我也並不知道您的表字。”

玉旻:“……”

表字向來都是叔伯輩的人給小輩起,玉旻剛出生時因在秋天,讓皇帝便給他起名代表秋日天高的“旻”字,他後來的表字,則是及冠那年,他母親青陽氏離開京城流往海外前替他起的,同樣取秋高氣爽之意,叫他“軒風”。

玉旻拿來丹砂筆,抓著明慎的手寫下這兩個字。明慎的手修長細膩,潔白的掌麵被丹砂襯得更加細致,在燈火照耀下顯得微微透明,似乎掐一掐就能出水兒。

玉旻給他道歉:“那天是朕糊塗了,朕給你道歉,好不好?阿慎,朕並沒有同你置氣……不過,你這麼愚鈍,實在是朕平生罕見,你考慮過為什麼這些天朕不來找你嗎?”

明慎小聲道:“因為臣不及卜大人得力。”

玉旻捏了捏他的手腕:“怎麼還在提他?你歡喜他不成?”

明慎睜大眼,急忙否認:“不,不是這樣的。”

“那就彆提他。”玉旻看著他,眼裡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促狹,“阿慎,你是時候學會自我反省了,總不能讓朕一直推著你走。朕不去,你就不學,就忘了你身為皇後的職責了?”

明慎立刻道:“阿慎不敢。”

玉旻閉上眼,衝他示意:“那你知道該怎麼做了嗎?熟能生巧,阿慎,這四個字你應當知曉。”

說著一臉嚴肅地把臉一伸,湊過來。

明慎:“???”

他看著玉旻閉上的眼睛,咽了咽口水。

玉旻很好看,眉毛斜飛入鬢,眉骨高挺,一雙眼向來深不可測,但當他閉上眼時,又仿佛成了小時候逗他玩的那個大哥哥,雖然從來不會笑,可明慎就是覺著他好玩,隻願意跟他的旻哥哥在一起。他摸過他的鼻子,鼻梁,這都是小時候,上回卻嘗過了他唇舌的滋味,灼熱滾燙,卻十分柔軟,這是他與他成親之後。

他鼓足勇氣,飛快地往玉旻唇上吧唧親了一口,而後跟被火燎到尾巴的貓一樣退了回去,臉已經紅透了,卻還要一本正經的模樣跪在他身邊,認真地問他:“旻哥哥,這,這樣可以嗎?”

室內漏壺滴答作響,玉旻睜開眼,微不可查地笑了笑,伸出手指壓在明慎的唇邊,低聲道:“時間太短。”

明慎做好了心理準備,又問他:“那,那應該,多長時間呢?”

玉旻指著身邊那青銅的蓮花漏:“最少水過三滴,阿慎,你這樣敷衍,怎麼能讓神靈看清你的誠意呢?”

明慎磕磕巴巴地說:“我,我知道了。”

*

這一夜明慎歇在長寧殿,這回不再像上回那樣隔得老遠,玉旻大略提醒了一下明慎的自覺性,成功地抱著他入睡。

除此以外,年輕的帝王總算是想明白了:這個小家夥約莫是吃了卜瑜的醋,所以這樣三天兩頭地提人家的名字。

“傻不傻,啊?你和他不一樣,你和所有人都不一樣。”玉旻用手指輕輕勾勒眼前人的眉眼,想起那日在殿外聽見的話,也有幾分賭氣似的,認認真真、幾不可聞地念道,“我的……心肝……阿慎,寶貝阿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