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寒儘不知年(2 / 2)

“搶我老婆的男人。”

祁鳳翔一時哈哈大笑,牢外有大內侍衛聞聲而動。他看著木頭的身影倏忽一閃,直如幻夢般消失在石壁拐角,手指叩著石壁,兀自低聲道:“你比原來有趣了嘛,難怪能討人喜歡

了。”

窗外微風不起,月涼如水。

蘇離離一覺睡到二更,在枕上細聽了聽,萬籟無聲,木頭還沒有回來。她爬起床來在院子裡站了一會兒,覺著非得找點什麼事來做才好。點了半截蠟燭,端到廚房灶台上,將一隻大紅薯削皮切丁,和上稀薄的麵漿。燒熱了油,用竹漏勺舀一勺,浸入油裡炸至麵色金黃,便是一塊外酥裡糯,香甜可口的苕餅。

她撈起來瀝在竹箕裡,又炸第二個,心裡卻有些七上八下。炸到第四個時,聽得院子裡似有木葉飄落的聲音,她放下勺子就跑了出去。木頭一身黑衣站在簷下,見她出來,微笑道:“炸什麼東西,好香。”

蘇離離細細打量他兩眼,方跑上前去抱了他的腰道:“怎麼去了這麼久?沒事吧?”

“沒事,甩幾個在後麵追的人,繞了一圈耽擱了時間。”他解下背上的包袱,打開,仍是那個烏金匣子。

蘇離離疑惑地望著匣子,木頭撫著匣子道:“他不要。”

“為什麼?”

“他不要你的東西。”

蘇離離望著匣子有些默然,愣在當地。木頭也不再說,隻陪她站著。

這本是祁鳳翔接近她的目的,他費儘心機地找到鑰匙,她費儘心機地隱瞞抵賴;如今她情願雙手奉上,他卻拒不接受了。蘇離離有些豁然開朗地了悟,卻又有些不明所以地悵然,站了半晌,微微一歎,正要說話,忽然聞到一股焦糊味道,跺腳道:“糟糕。”

蘇離離跑回廚房時,見那塊苕餅已炸得焦黑,忙撈起來磕掉。木頭也慢慢跟進來,將匣子放在桌上,洗淨了手,拈了一塊她炸好的苕餅咬了口,道:“這是什麼做法,怪好吃的。”

蘇離離兀自倚在灶台邊,看著新放入油鍋的竹勺和餅子,緩緩道:“木頭,你能把他弄出來嗎?”

木頭靠在門邊,吃著那塊餅子,舔了舔唇,淡然道:“可以,最遲十月二十,他會出來的。”

蘇離離緩緩倚過去站了。木頭見她麵色不豫,便笑了笑,將那半塊餅遞到她嘴邊,蘇離離張嘴咬了一口,嚼了會兒,咽下去方道:“這是以前在梁州街頭見著的一種做法,簡單又好吃。剛才看見這裡有紅薯,突然想起來,就做來試試

。”

第二天,蘇離離要他把大門上的匾摘下來,卻撫著“蘇記棺材鋪”那幾個大字發愁道:“這塊匾可怎麼辦好?扔了怪舍不得的。”

木頭說:“劈了當柴燒吧。”

蘇離離怒道:“這是我店子的名牌!”

木頭湊近,細細看了看那字,道:“我家以前有一塊匾,是皇帝寫的。當日我父王取下來砸了,也沒見怎麼舍不得。”

蘇離離“哼哼”一笑,“誰家沒有皇帝的匾了,我家還有兩塊呢,我爹說那字沒他寫得好。再說了,皇帝寫的匾能有我棺材鋪的好?”

木頭看她臉色不善,唯諾道:“那肯定是比不上的。”思之再三,終於把這塊匾扛到程叔墳邊埋了。

四日後,店鋪出手了,蘇離離看著價錢合適,也不計較多少。簽房契文書的時候,心裡有些失落,像和一件極重要的東西作彆。這裡曾經是她的家,一年之間,她把中原轉了個大圈子,如今已把家安在了他的心上。

木頭議好了十月十五來收房子,找了一家較好的銀莊,把錢存了,收好票據。

木頭說祁鳳翔會出來,卻也沒見他做什麼。蘇離離成日與他廝守在一起,總不覺膩煩,將這市井小院住出了幾分世外桃源的味道。院子裡那具舊棺材風吹日曬也沒多大用處,木頭拿來練雕工,盤膝坐在棺材蓋子上,一筆筆刻著。

蘇離離見他默默地坐在那裡,也爬上棺材蓋,從後抱住他的腰,柔聲道:“你每次這麼刻著東西,心裡都在想事。”

木頭停下刀子,道:“是嗎?”

“嗯,我看得出來。”她把臉貼在他背上,靜默了一會兒,“木頭,我過去兩年間不曾追問過你姓甚名誰,從哪裡來到哪裡去,你知道為什麼嗎?”

“為什麼?”

“因為無論你是誰,要做什麼,我都不介意;無論你是誰,要做什麼,我都和你在一起。你說情是束縛,心甘情願。你甘願為我做的,我也甘願為你做。你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不要因為我而有所顧慮。”她說得懶懶散散,殊無體統。

木頭低頭坐了一陣,臉上有釋然的笑意,“當真?”

蘇離離像條懶蛇纏在他背上,“當真。隻要你記得答允過我,要回冷水鎮開棺材

鋪。”

木頭沉吟片刻,商量道:“我們開醫館好不?我跟韓先生學醫去。”

蘇離離一聽他要學醫,頓時眉飛色舞,拍手笑道:“好極了。我在你醫館旁開棺材鋪,必定生意興隆。”

木頭向來不跟她計較口舌之利,貴在身手靈活,折轉身來就將她捉住,吻了下去。蘇離離掙紮了兩下,再說不出笑話,細碎的親吻帶著扭動中身體的碰撞,片刻時間便作成一幅旖旎圖畫,將那三分纏綿悱惻越演越烈,大有星火燎原之勢。

蘇離離深知木頭是個想了就做,神行一致的人,急切間擰他的臉道:“不能在這裡!”

木頭半抱半壓著她,詭辯道:“我又沒說要在這裡。”

“哼哼,你是沒說,可你正在做!”

木頭也不推辭,“那就做到底。”

“不行!”

“為什麼?”

她義正詞嚴地說:“這是在棺材上,這樣子太沒職業道德了!”

木頭額上青筋一跳,躍下棺材蓋,一把將她扛了起來。

蘇離離垂死掙紮了兩下,已被他捉進屋裡,砰地踢上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