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1 / 2)

大縣令小仵作 少地瓜 14129 字 3個月前

當天下午, 廣印府、致遠州兩起大案的告示就貼遍平安縣上下各處, 果然引得百姓們驚懼不已, 如同在這大雪紛飛的日子裡炸開一道驚雷。

雖然案件的緊要細節沒有公開, 但僅從隻言片語中也不難想象凶手的殘暴:

兩家!滅門!少說也得幾十人吧?

尋常百姓彆說幾十人了, 一口氣殺幾十隻雞還手軟呢……

人都是惜命的, 哪怕兩次案發中死的都是大財主,可誰也不敢心存僥幸, 俱都警惕起來, 在家必要緊鎖門窗, 外出也要結伴而行,生怕那窮凶極惡的凶手一時手癢,隨便抓個窮苦百姓殺了過癮。

衙門和巡檢司都驟然忙碌起來,多處關卡巡守兵力加倍,行人出入盤查的更嚴了。

如此一來, 若凶手的下一個目標不在平安縣也就罷了,可若是在, 如此嚴防死守, 他必然有所顧忌,不敢輕舉妄動。而對方拖得越久, 暴露的可能性也就越大。

另外,若果然是連環殺人, 幾位死者之間必然存在某種關聯,或許外人暫時猜不出,但相關人員看見後必然明白, 想來也會有所舉動。

接下來,他們要做的就是以靜製動。

許是外部威脅的關係,一時間,平安縣內竟太平的很,連素來愛往街上尋釁滋事的地痞流氓也不大敢冒頭了。

沒了案子,熱愛工作的晏驕和郭仵作被迫重新清淨下來。

因死因過於明確,兩人將兩案的驗屍報告翻來覆去看了幾十回也沒有任何新發現,隻好眼巴巴等著外頭遞消息進來。

偏偏那消息遲遲不到,真是急死個人。

晏驕心急如焚:再這麼下去,兩地官員真的要涼了……

嶽夫人慈悲心腸,如今年紀大了,越發聽不得這樣的慘案,便連燒幾天香,又替那一眾死者念了往生咒。

即便真是尋仇,可那一眾下人終究無辜枉死,實在可憐。

見晏驕這幾天做什麼都心不在焉的,連胃口都小了些,嶽夫人生怕她再著急上火,回頭犯人還沒抓到,自己先病倒了,便主動提議帶她去城外元山寺上香。

“聽說那兒的臘梅開得很好,方丈也是位妙人,明日咱們便去散散心。”

晏驕本想回絕,可又轉念一想,自己繼續憋在衙門裡也確實沒什麼用,倒不如出去走走,轉換下思路,或許會有意外收獲也未可知。

趁晌午吃飯時,嶽夫人就把這事兒跟龐牧說了。

龐牧略一遲疑,倒也沒反對,“如今城中氣氛沉悶,你們出去走走也好,隻多帶幾個人,我傍晚親自去接,你們莫要單獨回來。”

可話剛說完,他又覺得不妥,當即改口道:“也罷,稍後我先處理了公事,與你們一並前去。”

“你公務繁忙,我們多帶些人也就是了,莫要耽擱了正事。”老太太說。

“我有分寸,”龐牧回道,“左右這兩日手頭也沒甚大事,現下正逢多事之秋,還是謹慎些好。”

說著,又看向晏驕,“山上濕冷,還是要多穿些。”

“不會打擾你工作吧?”晏驕幾乎都想跟老太太說過幾天再去了。

值此敏感關頭,她們卻還勾搭著官老爺出去耍,怎麼想都覺得有些不務正業。

“不會,”龐牧很肯定的笑笑,“沒有新線索,我也無可奈何。”

算算時間,放出去的鴿子這兩天也該回來了。

晏驕這才放了心,又問老太太,“既是去寺裡賞花,倒不好白看。可捐香油錢什麼的,我是萬萬不能夠了,也不知做些素齋、點心之類的成不成?”

多勞多得,少勞少得,不必去大廚房忙活之後,她自然也不好多拿銀子,如今依舊是三兩。平時吃吃喝喝也就罷了,可要是去捐款?總覺得捉襟見肘,倒不如打從一開始就不打腫臉充胖子。

“燒香拜佛本是心誠則靈,便是你空著手去,難不成還有人打出來?你這孩子忒也謹慎。”老太太笑道,“不過禮多人不怪。”

這就是同意了。

就聽老太太又俏皮道:“聽說那裡素齋不錯,你既然要帶東西,咱們也不能吃虧,便先遞了帖子,明兒就在那裡吃晌午飯!”

晏驕和龐牧就都笑了。

難得有了點事做,晏驕也覺的來了興致,又同這母子略說了兩句話,便去小廚房準備起來。

依靠現有的設備和有限的時間,想做出不沾一點兒葷腥的點心並不像晏驕想的那麼容易,琢磨半天,她也隻定下改良版銅鑼燒和芝麻核桃板塘。

元山寺在城東十六七裡的山上,現下大雪漫漫,更是難走,要想趕上午飯,咳咳,不對,是早去拜佛,他們最遲卯、辰相交時就要動身,必須在今天把所有的準備工作做好。

核桃仁剝出來放在罐子裡密封好,再煮一些紅豆沙和綠豆沙,想了想,到底是又裁了一些四四方方的油紙。

因是頭一回去正經寺廟裡拜佛,晏驕激動地一宿沒睡好,第二天天不亮就起來了。

她先將芝麻和核桃炒熟後搗碎,倒入化好的紅糖水攪拌均勻,然後將這些香噴噴到底糊糊倒入提前準備好的扁平大托盤中擀平、壓實,切成小塊。

等待板糖放涼的當兒,正好去準備銅鑼燒的麵糊。

平安縣山多草多,養乳牛的不在少數,晏驕熟悉地形之後就找了一戶,托他們每日早起都送些過來,拉著嶽夫人跟她一起喝奶補鈣。

因沒有提前說,今兒送來的還隻是兩個人的量,晏驕隻好忍痛犧牲了自己的。

可惜沒有平底鍋,晏驕一開始沒控製好火候,糊了的、碎了的堆了許多,心疼得不得了,所幸後來熟能生巧,烙出來的小圓餅黃燦燦煞是可愛。

“我就說怎麼有動靜,”正忙活著,老太太就推門進來,嗔怪道,“我本想拖你出去鬆快鬆快,不曾想反倒惹了你這般勞累忙活,倒叫我不安。”

看看這滿滿當當的,這傻孩子也不知起來多久了,指定覺都沒睡好。

晏驕麻利的將鍋中四個小圓餅鏟出來,聞言笑道:“瞧您說的,我是難得出去耍,這才高興地睡不著。”

老太太聞言一怔,“你以前?”

晏驕老實搖頭,“太忙了。”

她真的太忙了。

爸媽在她上小學的時候就離婚各奔東西了,生活費也是斷斷續續的,後來更是直接沒了動靜,連人都找不到。

而撫養她的姥姥姥爺隻是普通退休工人,經濟並不寬裕。為了儘快減輕家中負擔,她發狠讀書,連跳幾級,假期四處打工,大學期間各種兼職,整個人簡直陀螺成精,既沒有時間,也沒有財力出去玩。

而等她打敗一眾競爭對手,順利成為一名法醫後,才知道以前的忙不過是小兒科,能擠出點時間來做點好吃的就是唯一的消遣,迄今為止的旅遊全都通過做夢的方式實現了。

老太太一聽,唏噓良久,心疼的了不得。

她如此動容,晏驕反而有些不好意思,“熬過來就好了,常言道,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也……”

老太太給她說的淚中帶笑,隻是搖頭,又要過來打下手。

晏驕見實在攆不走,隻好指派了給芝麻核桃板塘包油紙的活兒,正好這個雖瑣碎卻不勞累。

給銅鑼燒夾餡兒的時候,龐牧就帶著一股食物的香氣走了進來,晏驕下意識吸了吸鼻子,笑道:“驢肉火燒和肉醬炊餅!正好配爐子上的黑米粥。”

龐牧失笑,“你這鼻子也快趕上老圖了。”

晏驕得意的揚了揚下巴,“這家的驢肉火燒是一絕,配的料十分獨特,外頭的火燒也格外香酥,所以聞得出。”

龐牧本能的聞了幾口,很自覺的保持沉默。

行吧,各有所長……

他主動去擺了碗筷,見兩人還沒忙活完,也躍躍欲試要幫忙。

晏驕本來同意的,結果等他吭哧吭哧捏碎了兩個小餅後,臉都黑了,忍不住抬手往他身上拍了兩把,“你快撒手吧!”

再這麼幫下去,他們今兒恐怕要端著一盒點心渣滓出門了!

龐牧自認皮糙肉厚,被拍了也隻是傻樂,“瞧你抹的輕巧,我隻當簡單呢。”

驢肉火燒外酥裡嫩,老板又厚道,塞的驢肉滿到溢出來,偶爾吃到肉筋,格外彈牙爽口。

肉醬炊餅外頭還撒著芝麻,一並烤的噴香流油,一口下去哢嚓嚓作響。

再喝幾口米粥,嗯,這一天就有了。

晏驕做了不少點心,每樣都留了些,龐牧吃完飯後一個沒看住,就溜溜達達熟門熟路的去小廚房摸了兩個出來,三口兩口就沒了。

“這個味兒倒是怪特彆的,”他拍著手上的銅鑼燒殘渣道,“也是你家鄉食物?”

“算是吧,”晏驕笑笑,想了下又道,“還是名人推薦呢。”

“名人?”龐牧順口問了句,“什麼名人?”

晏驕神秘一笑,“藍胖子。”

龐牧:“……什麼胖子?”

他光知道人的眼珠子有藍色的,難不成皮/肉也有藍色的?

晏驕笑而不語。

她本想騎馬的,可直接就被龐牧否了。

“且不說天這樣冷,大雪難行,你們一人一馬都經驗不足,不行。”麵對原則性問題,他的語氣十分嚴肅,明顯沒有任何商量的餘地。

老太太也跟著勸,“是呢,好孩子,這騎馬摔了可不是好耍的,聽話,咱們娘兒倆坐車。”

晏驕不是不知輕重的人,聽他們這麼一說就應了,不曾想又聽龐牧道:“若想遛馬,牽出來跟車倒也罷了。”

晏驕一聽,喜上眉梢,衝他感激一笑:她可不就是怕小白馬憋壞了麼?

誰知龐牧又語帶笑意的說:“就是不知它願不願意跟你走。”

晏驕一怔,“它那麼喜歡我,怎麼可能不跟我走?”

然後就被打臉了。

小白馬見她過去確實很開心,在馬廄裡又蹦又跳,伸長了舌頭來舔她,可等晏驕打開馬廄門,小白馬隻跑出來大約兩個身長,就整個兒僵住,然後刷的轉身,勢如閃電的衝了回去,還非常懂事的自己踢上門。

晏驕:“……”

小白馬狠狠打了幾個噴嚏:凍死馬了!

它還是個孩子,這個天氣才不要出去!

一路上,龐牧和老太太都笑個不停,搞得晏驕又羞又氣,隻好故技重施,強行轉移話題。

“今兒齊大人怎麼沒來?”

後頭跟著四個侍衛,都算熟臉,可並沒有齊遠。

龐牧神色如常的道:“老圖忙著,或許顧不上衙門裡,隻留廖先生一人我實在不放心,便叫老齊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