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個人湊在一起,再沒個清淨時候……難得出門散心,還是算了吧。
晏驕本也是隨口一問,轉移話題的目的達到就好,聞言隻是點了點頭,又掀開一點窗簾賞景。
這場雪已紛紛揚揚下了整夜,現在依舊勁頭十足,放眼望去皆是一片銀裝素裹的冰雪琉璃世界,極其震撼。
越往城外走,野生鬆樹就越多,銀白中透出濃烈翠意,煞是動人。偶爾還有被雪壓彎的枝條重重下沉後又狠狠彈起,揚起一片雪沫,更有一種驚心動魄的美。
晏驕用力吸了幾口帶著鬆香的清冽空氣,就見龐牧用馬鞭遙遙指著遠處綿延不絕的群山,一點點介紹起來。
當他說到元山寺時,晏驕已經能看見山上星星點點的黃色痕跡。
“那是不是臘梅花?”她有些興奮的說。
龐牧少見她這樣的表情,笑著點頭,“正是。”
見她眼睛閃閃發亮,龐牧又忍不住多說了幾句,“元山寺之前,這山上便已有臘梅,後來幾任方丈又都陸續種了許多,如今已有兩千之數了。”
他一邊說,晏驕就一邊哇,你來我往,配合的竟很好,看的後麵的四個侍衛也暗自發笑。
元山寺的智真方丈是個笑嗬嗬的中年胖子,約莫四十來歲,穿著一身洗的微微泛白的青色棉袍,出來迎接時,因為天冷,凍得雙頰和鼻尖都紅彤彤的,瞧著就很接地氣。
晏驕想象中清瘦如竹、仙風道骨的高人形象頓時碎了一地。
兩邊相互見了禮,智真方丈笑著請他們進去,先就奉上一壺咕嘟嘟冒泡的麥仁茶。
就連這茶壺,也是矮矮胖胖的。
麥仁提前炒的香噴噴,開水一煮更添風味,就好像他這個人一樣樸實。
晏驕小口啜了下,眼睛一亮:好香呀!
她頓時就對這位方丈充滿了好感。
一抬頭,就見智真方丈正笑眯眯的看著她,見她抬頭便笑道:“這就是那位屢立奇功的晏仵作了吧?”
晏驕忙道不敢。
她本以為對方接下來又會像其他人那樣來些奉承的話,誰知這位胖中年胖子竟起身去牆邊的櫃子裡好一陣翻找,端出來一個大托盤,裡頭堆滿了花生瓜子。
裡頭光是瓜子就有葵花籽、番瓜子和類似於西瓜子的三種!
晏驕一臉震驚的看著他,好像隱約明白了他為何能在這嚴禁開葷的地方還能完美保存如此體型。
智真方丈又開開心心的將她帶來的銅鑼燒和板糖擺了兩個盤,親自端過來,又將火撥的旺了些,眼見著是要開茶話會的架勢。
葵花籽特彆脆,番瓜子超級香,西瓜子外皮酸酸甜甜,竟然是話梅味!
她好像又明白為什麼老夫人堅持要在這裡吃午飯了……
一直等喝乾了一壺茶,智真方丈這才心滿意足的拍拍手站起來,鄭重對晏驕行了個禮,“女檀越日後可常來。”
他身後是已經空了的點心盤子。
晏驕隱晦的打了個嗝,鄭重回禮,“一定一定。”
吃飽喝足之後,一行人身上也暖了,正好去後山賞花。
智真方丈樂嗬嗬道:“貧僧還要帶著做功課,就不去了,幾位請自便,回頭院裡敲鐘,莫要忘了下來吃飯。”
到了這會兒,晏驕已經能一臉嚴肅的從容應對了,“方丈請。”
兩撥人捧著肚子各自告彆,一個上山,一個下山,場麵非常和諧友好。
雪山賞景本已是難得的樂事,可此刻更難得的,還有漫山遍野開的轟轟烈烈的臘梅花,連冰冷的空氣都被染了香氣。
晏驕自認沒什麼文采,可見了這場景,也覺得滿心激蕩無處釋放,若是能畫個畫兒,或是做首詩詞的,肯定很好。
“要是廖先生也來就好了。”她由衷感慨道。
龐牧:“……”不,不想聽。
大約是天氣冷,剛才又吃多了茶水點心,賞了一會兒花之後,晏驕就有點想上廁所。
幸虧今兒還有嶽夫人在,不然當初那不堪回首的一幕豈非要重演?
她湊到老太太身邊,小聲說了句,老太太笑著拍拍她的手,指了指前方若隱若現的一座小茅屋,“那裡就是呢。”
晏驕不由得喜出望外,“勞煩您在這亭子裡略等等,我去去就回。”
龐牧不解,本能的問道:“你要去摘花?山路難行,還是我替你去。”
晏驕充耳不聞,隻不過默默加快了腳步。
“晏姑娘?”見她不做聲,龐牧下意識跟了一步,結果被自家老娘一把抓住。
晏驕才要鬆口氣,卻聽見老太太責怪的聲音隨著北風零零碎碎的飄來:
“你這傻子……人家姑娘解個手……沒個眼色……”
晏驕一個踉蹌,臉上騰地炸開一片熱度。
老太太,彆說您兒子了,先反思下自己啊!
神啊,什麼時候讓她在野外也安安靜靜的上個廁所吧!
這廁所四周都有梅樹,竟也十分隱蔽,而且透過高高的頂棚,還能看見漂亮的梅花,堪稱五A級廁所了。
晏驕心情複雜的解決完個人問題,又用角落的水盆和香胰子淨了手,剛一推門出去,就被嚇了一跳。
門外竟站著兩個男人!
也不知這倆人什麼時候來的,此刻見她出來,都嘿嘿怪笑起來,兩個人四隻眼睛直勾勾往她身上看,上三路下三路掃個不停。
“小娘子好興致呀,一人賞梅豈不掃興?”
“是啊,不若兄弟們作陪?”
這種俗套的台詞真的很不忍直視,晏驕完全不想搭理,隻是本能的回想剛才自己是否被偷窺了。等確認除了頂棚之外絕對沒有空隙之外,就長長鬆了口氣。
“滾蛋。”她毫不客氣的回了句,然後轉身欲走。
流氓什麼時代都有,她見過多回了,自然不像古代女子被調戲那樣羞憤欲死。
見她如此這般,那倆人對視一眼,越發亢奮,緊跟兩步,又一前一後將她圍住,張開胳膊,色眯眯道:“還是匹烈馬。”
晏驕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抱著胳膊抖了抖。
太中二了!
那兩人以為她怕了,笑的越發猖狂,其中一個竟直接伸手要摸她的臉。
晏驕冷笑一聲,一把拽住他的手指頭,狠狠往上一掰,在他本能蜷縮的瞬間邁步、抬腿、提膝一氣嗬成。
“啊!”那人極其短促的慘叫一聲,煞白著臉跌倒在地,捂著褲/襠不住的哆嗦。
“二弟!”另一個人沒想到她下手如此乾脆狠辣,一時都有些呆了,回過神後立刻猙獰著臉道:“不知死活的小賤人,你可知我們是誰?”
說著,竟抬手要打。
晏驕猛地往旁邊滑了一步,眼中突然一喜,很好心的指著他背後道:“我雖不知你們是哪裡跑出來的雜碎,卻知道他是誰。”
話音剛落,聽到動靜趕過來的龐牧就兩隻手抓著他的背心,竟直直將人舉過頭頂,然後抬手丟了出去。
那人麵朝下狠狠砸到雪地裡,濺起無數雪沫,哼都沒哼一聲便昏死過去,剛還在哀嚎的兄弟瞬間回神,知道自己遇上了硬茬。
他連褲/襠都顧不上捂了,手腳並用的飛快往後爬著,上下兩排牙齒不斷磕碰,卻還是扭曲著一張臉,外強中乾的喊道:“你,你彆過來,你知道我爹是誰嗎?”
龐牧先拉過晏驕,仔仔細細看了一遍,又難掩擔心地問:“我來遲了,沒事吧?”
晏驕搖搖頭,鎮定自若的指著地上那人,笑道:“我沒事,他有事。”
見她確實不像嚇壞的樣子,龐牧心中大石落地,又自責道:“唉,我該跟著的。”
晏驕臉上火辣辣的,瞪了他一眼,“你再說?”
我不要麵子的嗎?
龐牧衝她飛快的笑了下,一轉頭,就陰了臉,一步步朝那叫喊的人走去,“自己連爹都不認得,還有臉問旁人?”
晏驕噗嗤笑出聲。
那人愣住,半晌才回過神來,一張臉登時漲的紫紅,“混賬!”
“少爺!”
恰在此時,山上呼啦啦跑下來十來個人,呼喊著朝這邊跑來。
一群人邊跑邊四處張望,其中一個眼尖,老遠就看見了地上躺著的兩個登徒子,還沒來得及高興,卻發現自家少爺俱已被打翻在地,齊齊變色。
“什麼人?”
“住手,竟敢動我家少爺,保準你不知自己怎麼死的!”
剛還恐懼不已的猥瑣男子一聽這個,登時有了依仗,忙挺直腰杆,咬牙切齒的指著龐牧三人道:“給我打死他們!”
說完又忙改口道:“那小娘們兒留著,老的和男的一並打死了!”
晏驕一愣,下意識看向龐牧,果然見他已麵沉如水。
老太太啐了一口,拉著晏驕往後退了幾步,“也不知什麼人家能教出這樣畜生不如的玩意兒。”
說話間,龐牧已經沉著臉上前迎敵,直如虎入羊群,所到之處哀嚎之聲不絕於耳,那十來個人都不夠他一拳一個打的。
他日後怎麼死確實不知道,可卻知道眼前這夥人死期將至。
顯然那什麼少爺萬萬沒想到隨便在山上遇到的人竟有如此身手,整個人都呆了,等被龐牧揪住領子提到半空中,這才如夢方醒,拚了命的掙紮起來。
“你,你不能動我,我爹是趙光耀趙大善人!”
龐牧二話不說卸了他的下巴,又俯視著地上一群東倒西歪的滾地葫蘆,沉聲喝道:“讓趙光耀滾去山下十裡亭候我!”
作者有話要說: 不好意思,今天晚了哈,修改了好久
晏驕:“趙大善人要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