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第七十五章(1 / 2)

大縣令小仵作 少地瓜 8572 字 3個月前

劉家的酒樓聲名鵲起也不過最近幾年的事, 按理說家底不算厚重, 但劉掌櫃卻很舍得花錢,將個宅院修整的十分氣派, 三歲的孩童都有一座獨立的奢華院落。

這院子是典型的四合形製, 正房三間是小少爺和奶娘的住所,東西兩廂另作他用, 庭院內假山流水一應俱全, 四圍靠牆都是翠竹, 此刻正在晚風吹拂下刷拉作響, 燈影搖曳下頗有幾分鬼魅。

而奶娘,就死在竹林中。

她麵朝下趴在地上, 兩手呈前伸狀落在地上, 手指猙獰。

晏驕和郭仵作舉著火把剛一靠近, 便忍不住齊齊抽了一口涼氣:

她麵前的牆上有幾道鮮豔的血痕, 其中兩處中間位置還粘著兩片帶著血肉的指甲,在燈籠照耀下投下兩片小小的陰影,乍一看好似笑臉上兩隻月牙眼。可出現在這樣的背景下, 更像笑眼中流下血淚,越發令人後脊發涼。

晏驕小心的拿起她的手看了看,就見十指前端血肉模糊,翻卷的指甲有兩片遺失, 正是牆上粘著的。

“十指連心,她死的一定很痛苦。”隻是這麼看著,郭仵作就覺得自己的指尖也跟著疼痛起來。

他曾不小心劈過指甲, 真是終生難忘的疼,可奶娘竟然生生將指甲挖斷!可見她死前的痛苦。

“不過都這樣了,她為什麼不叫呢?”郭仵作不解道。

前院分明還有門子和兩名護院,另外另一端的院子裡還有劉杏的丫頭在,三進宅院雖敞闊,但拚命大喊未必就聽不見。

晏驕仔細檢查了奶娘的身體,見她頭麵部腫脹發紫,嘴唇和指甲發紺,這是典型的窒息死亡特征。

她又看了死者的頸部,雖無勒痕,但正前方咽喉部位明顯凹陷,便歎了口氣,“她的喉部遭受猛擊,很可能造成軟骨碎裂刺破氣管,以至於窒息死亡。這種死亡極度痛苦卻又極度迅速,幾乎沒有大喊救命的可能。”

郭仵作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喉嚨,又對著奶娘低聲念了幾句阿彌陀佛。

“這是?”晏驕拿棉簽往奶娘喉嚨處擦了下,“血跡?”

死者咽喉位置本身沒有破皮,根本不可能出血,那麼這血十有八/九就是凶手帶的。

想到這裡,她彎著腰,一路往死去的小少爺房間挪去。

那一架明顯尺寸小些的木床上,也有一具小小的,失了生機的無頭屍體。

不管這起案件起因為何,但他才三歲呀,何其無辜?

晏驕說不出心裡是什麼滋味,隻能將所有的憤怒化為動力,希望能夠儘快找出凶手。

血跡呈噴射狀,床內幾個方向的帷帳都滿是血跡,可唯獨朝外的地方,也就是晏驕和郭仵作此刻站立的方向,明顯乾淨許多。

郭仵作走了幾個位置,比劃了下,“凶手就是站在這裡,斬下了他的頭顱,與之前劉掌櫃那邊的情況是一樣的。”

不過,也有一點不同,那就是劉掌櫃床前沒有留下鞋印,而這裡,則有了一點殘破而模糊的鞋子邊框形狀!

“這個尺寸,應該是個成年男人。”郭仵作蹲下去,簡單用手丈量一番,又從衣袖中取出一根繩子虛虛比劃,按照鞋印各處大小打結。

古時候沒有卷尺,丈量尺寸就很不方便,這是大祿朝仵作們慣用的手法之一,簡單快捷,誤差也小,完全可以事後慢慢核對。

“他先殺劉掌櫃,”晏驕緩緩道,“身上被濺了血,但大都被衣服吸收,沒有流到鞋子上。他轉身就走,或許有心,或許無意,避開了地上血跡,所以沒留下什麼痕跡。”

“然後他又來殺了這個孩子,大約是單薄的衣裳再也無法吸納更多血液,這些血便順著流到他的褲子,並打濕了鞋子。”

她說著,又指著其中一處有著明顯摩擦痕跡的血痕,慢慢抬頭,看向門口方向道:“這個時候,睡在隔壁的奶娘聽見了動靜,她被嚇壞了,而很不幸的,凶手也發現了她,於是衝過來就給了她致命一擊!”

“奶娘踉蹌著跑出來,想喊卻喊不出聲。她喘不過氣,最終倒在距離院門口一臂之遙的竹林裡,並在窒息的痛苦中在牆上留下了最後一點痕跡。”

她的聲音平緩低沉,在夜幕中緩緩流淌,郭仵作聽著,眼前就好像出現了當時的場景,一顆心也跟著重重沉了下去。

“究竟是什麼人這樣凶殘,連個三歲的孩子也不放過?”他憤憤道。

而且究竟是什麼人用的什麼凶器,竟會這樣輕而易舉的一連斬斷兩顆頭顱?

晏驕狠狠吐出一口濁氣,皺眉道:“凶手應該對自己的身手很自信,所以並沒有急著追出來,甚至也沒去查看奶娘的生死。”

人在高速移動時留下的痕跡與正常行走明顯不同,而那行明顯更重、摩擦痕跡也更明顯的腳印僅僅出現在床邊到房門口的這短短一段路程中,並且在最後顯然有個急刹的痕跡。

“晏姑娘,能推測出凶手的身高和體型麼?”郭仵作記得她以前就通過鞋印痕跡做過類似的推斷,所以詢問時自然而然的帶上了期盼。

“身高倒罷了,可體型……,”晏驕歎了口氣,屈起手指敲了敲地麵,“劉掌櫃生前在這座宅子上真可謂耗費心思,每一處室內都是這種造價頗高的青石磚,乾淨整潔又氣派,哪怕灑上什麼汙漬也很容易清理乾淨,幾乎沒有缺點。”

但是,但是太硬了,留下的鞋印根本看不出深淺,這就沒法兒算體重了。

晏驕能做的,也隻有根據鞋印麵積來簡單推算凶手身高骨架,少了體重,這次的誤差很可能不可控。

可惜啊,可惜!要是凶手追到竹林中,必然會在泥地上留下清晰的鞋印……

不知是凶手腳底的血跡已經乾涸,還是他選了一條隱蔽的道路,晏驕和郭仵作順著鞋印走出去不遠,就失去了蹤跡。

一係列問題隨之而來:

小孩兒睡得早,據劉家下人交代,每日這個時候這院子早已落鎖了。今兒隻剩奶娘一個,保險起見,鎖門隻會更早。

這門用的是很簡單的內置門閂,方才衙役已經說過了,他們來時院門開著,門栓上也沒有明顯被撬痕跡。要麼凶手翻牆而入,要麼就是被人放進來,或者……打從一開始便潛伏在宅院內。

三更半夜的,恐怕奶娘也不大可能放人進來,那麼就是剩下的兩種可能。

這麼一想,似乎下午來了劉家的楊旺嫌疑更大了。

可他又醉成那樣……

最關鍵的:屋裡並沒有明顯翻動痕跡,顯然凶手不是圖財,那麼他行凶究竟是突發的,還是有預謀的?真實動機為何?

似乎線索越多,冒出來的問題也就越多,晏驕和郭仵作兩個人想的腦袋都大了,奈何始終無法串成一條完整的線。

晏驕無意中一回頭,就見郭仵作表情有些古怪,“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