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2 / 2)

大縣令小仵作 少地瓜 9596 字 3個月前

晏驕身上穿的是橘紅繡金的宮裝,披著黑色掛正紅裡子的貂皮鬥篷,此刻騎在馬背上,那鬥篷便被風吹的鼓起來,上下翻飛,大紅與黑色時隱時現不斷交織,在這微微有些陰霾的天地間莫名壓抑與妖冶。

龐牧盯著他們離去的方向看了片刻,抬手喚來小四小五,“去悄悄打聽一下,看本該來赴宴的人中誰缺席了。”

依照邵離淵的身份和地位,非等閒人絕對請不動他……

死的是陂刹郡主,據說發現時已經被燒成焦屍。

得到這個消息的瞬間,晏驕還有點難以置信,脫口而出道:“我前幾天還見過她。”

她曾旁觀過無數死亡,但前不久還活生生站在自己麵前的人,此刻卻突然變成一具被燒的通體炭化的屍體,中間所帶來的反差和衝擊仍讓她有片刻呆怔。

“這不是最糟的,”邵離淵神色凝重道,“怕隻怕有心人在此事上大做文章。”

從宮內跟他一起出來的還有兩個捕頭:一個是白淨瓜子臉,約莫三十五歲上下,另一個麥色國字臉,比前者略小些,不過而立。

聽了邵離淵的話,那國字臉的便出言道:“大人是擔心三皇子麼?”

邵離淵沒說話,那瓜子臉先就接道:“今年基本上與大祿有往來的國家都派了使者入京,是大戰結束後入京朝賀的使者最多的一年,尤其以赫特為首幾個戰敗邊部,與朝廷關係本就微妙。天下皆知他們此番不惜送郡主入京和親,但我朝態度冷淡也是事實。現在郡主死了,隻怕……”

邵離淵這才微微點頭。

晏驕瞬間明白了。

這十多年來與大祿有過戰亂、紛爭或是摩擦的共計七國,戰敗和主動投降後並入大祿的共有四國,而這四國之中又以赫特為首,遭受打擊最大,如今的態度也最誠懇。

那陂刹郡主早不死晚不死,偏偏在進京之後,或者說與陛下、三皇子不歡而散後死了……

晏驕從未像現在這樣接近過政治中心,隻覺得心跳都加快了,忍不住問道:“大人,外麵暫時沒有對朝廷不利的謠言傳出吧?”

若有人趁勢說是朝廷派人乾的,後果不堪設想:

當初赫特老國王戰敗被殺,王後自儘,十七個王子也死的隻剩下四個,如今的小郡王還是大祿親自支持的,可以說整個國家都儘在掌握。現在人家更親自進京,將出身最高貴的郡主獻上,真是不能更誠懇了,可若這般低聲下氣俯首帖耳都會招來殺身之禍,還不如拚個魚死網破!

晏驕的話一出口,那兩名捕頭便齊齊看過來,臉上微微有些詫異。

邵離淵嗯了聲,顯然挺滿意她能跟上大家的思維,又主動指著那瓜子臉白淨麵皮的介紹說:“這是天字甲號燕櫻,那個是地字乙號堂溪。”

說完,又對燕櫻和堂溪道:“這是晏驕,本案事關重大,需爾等通力合作,不容有失。”

前段時間刑部又收了一位黃字乙號捕頭,如今共有十四位捕頭,聽起來不少,但無奈天下之大,頻頻有各類案件發生,往來不便,竟也時常不大夠用,基本上很難見到十四個人同時在京城駐紮。

就好比現在,算上晏驕也隻有三人在,其餘十一人全部被派往各地協助地方官府調查去了。

邵離淵介紹完,這三人就齊齊抱拳。

燕櫻生就一副笑臉,麵無表情的時候有十分溫和模樣,此時略勾一勾唇角便給人一種如沐春風之感。若是不識得他的,隻怕無論如何都想不到這人竟是一位赫赫有名的捕頭。

倒是那堂溪,似乎對晏驕頗有意見,問好明晃晃的透著敷衍,最後更趁邵離淵不注意頻頻皺眉。

晏驕見多了這樣的人,也不往心裡去,見目的地到了便翻身下馬,隨邵離淵一起進去。

供赫特部一行人下榻的是一處四進宅院,早年曾屬於某被抄家流放的貪官,此刻已經被士兵和刑部衙役們團團圍住。

陂刹郡主就住在最裡頭東邊的一座小院子裡,晏驕等人還沒走進去,就已經聞到空氣中濃烈的煙熏和皮肉燒焦的味道。

沒有真正現場聞過的人很難想象得出這種味道。

不怕說的惡心點,人也算動物的一種,有肉有脂肪,燒過後難免也會帶一點肉類特有的焦香,但偏偏你的潛意識中已經知道被燒的是個人,於是兩種本能相互碰撞過後,留下的隻剩惡心。

有人上前與邵離淵接應,飛快地介紹了目前了解的情況:

“據伺候的人交代,陂刹郡主近來時常發脾氣,除了兩個貼身侍女外不許留人,就連侍衛也都被攆到院門口。今日廚房那邊來送午飯還被罵了一頓,門都沒撈著進,放在門口就跑了……未時過半,陂耶郡王派人通知郡主做入宮準備,也被罵了回來。後來郡王親自過來,雖然沒能進門,但郡主保證說不會耽擱,也就罷了。”

宮宴是酉時正式開始,但冬天黑的早,而且因為入宮人數較多,進去後還要進行一係列預備工作,所以宮門一般申時過半就會關閉,而此處距離宮門口頗有一段距離,確實需要未時就著手準備。

“眼見申時將至,郡王久等郡主不到,再次派人來催時,卻發現有濃煙從緊閉的門窗縫隙內溢出……”

說話間,眾人已經來到陂刹郡主下榻的小院內。

此時房門大開,可見屋內一片熏黑,哪怕火已經被撲滅了,依舊有白煙從各個角落持續不斷的飄出,而那股複雜的氣味也越發濃烈,刺激的人喉頭發癢。

邵離淵嗓子不太好,忍不住咳嗽了幾聲,又問那衙役,“跟著郡主的兩個侍女呢,可問過了?郡王現在何處?”

那人麵露難色,“說來也是奇怪,那兩個婢女竟不見了蹤影,郡王倒是在後頭,卑職這就將他請來。”

“不見了?”邵離淵微微抬高了聲音,“此處守衛森嚴,人怎麼會憑空消失?可是出去了?”

那人搖頭道:“大人贖罪,因事發突然,卑職正命人挨個問話,現在才剛過半。雖目前還沒有消息,但稍後會有所得也未可知。”

邵離淵沒說好也沒說不好,隻是衝晏驕他們三人一擺手,“我去會會陂耶郡王,你們帶人仔細查看。”

話音剛落,燕櫻和堂溪就帶著幾名手下進去了。

他們兩人都是積年的捕頭,帶的人也經驗豐富,壓根兒不用吩咐就各自負責一處,非常有條不紊。

晏驕本身在現場勘查方麵就不是專長,平時有人配合倒也相得益彰,但此刻幾人明顯各自為政,更因她手下並無勘察人才可用,短板瞬間暴露無遺。

她在瞬間感覺到了壓力。

這實在是她截至目前為止遇到的最高等級和最大場麵,同時也是空前考驗,但凡稍微落後一步,就要應了那句“一步趕不上,步步攆不上”的老話。

此番瞧著是大祿朝官員通力合作,但私底下也是她與刑部舊人,或者說朝廷那些頑固不化分子們的一場好廝殺:

若是贏了,她才能延續自己的驕傲;可若是輸了,她的前路可想而知的艱難。

堂溪很明顯不喜歡自己,而那燕櫻瞧著和善,實則禮貌而疏離,反而比前者更加難以接近,指望他們兩人與自己分享勘查結果無異於癡人說夢,她必須另做打算。

不過天無絕人之路,當氣喘籲籲的宋亮終於將勘察箱送到時,晏驕的信心便如波濤一般洶湧澎湃。

她還有一個其他捕頭都不具備的優勢:

她晏驕既是捕頭,也是仵作!

作者有話要說:  唉,今年啊,真是多事之秋:先是我連續幾個月原因不明反複低燒,這幾天突然又複發,掛了下周一的專家號繼續複查;然後五月份我爸住院動手術,今天老太太也查出毛病來,部分結果還沒出來,但已經定下下周四動手術,希望檢查結果都是好的吧。

大家都要健健康康的呀。

PS,家中有事,正好又是結尾,寫起來格外艱難,最近幾天可能更新不太穩定,儘量按時日更吧,日更實在無法做到會寫請假條。如果老太太沒事的話,熬過這段時間就好啦,我已經在寫第二部的開頭啦,中間給大家的帶來的不便非常抱歉,真是不好意思呀

PPS,雖然這話說起來有點肉麻,但每當自己和身邊的人發生一點事情,我就發現自己更愛這個世界一點,可能就是更珍惜吧,大家也要珍惜當下,快樂生活呀,愛你們!

PPS,這一章裡麵出現的新人物,大概率會在下一部中持續出現的,所以新上任的兩位捕頭“燕櫻”“堂溪”,【好壞不說】你們真的有福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