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府外的人走遠,鳳凰尾羽輕揚, 洞府的大門徐徐關上。
南顏察覺到這鳳凰對自己沒有什麼惡意, 掙紮著爬出來, 還沒走出兩步, 那鳳凰優雅地低下頭,用尖長的喙把她掃回懷裡用羽翼裹緊,,不知道是不是南顏的錯覺, 這鳳凰一雙藍翡似的眼睛好似流露出一絲……母性。
“……”
鳳凰的懷裡暖和和軟綿綿的自然是很舒服,但南顏沒忘記自己的來意, 算著下一場武鬥的時間也不多了, 謹慎抬頭道:“鳳凰前輩,不知道你能不能聽懂我的話, 我是南嬈的女兒,從凡洲來,想看看我娘的命玉到底還在不在,能放我進去嗎?”
鳳凰歪著頭看了她許久, 好似感受到她身上熟悉的血脈,目光裡流露出些許溫柔之意, 從鋪滿落花的庭院裡起身,優雅地踱向後麵的樓閣,走出三步, 還特地回頭看了看她示意跟上。
南顏心頭一喜, 連忙提起裙角跟在鳳凰身後。
這處洞府不小, 亭台樓閣,顯得比彆處要大氣些。似乎因主人不在,不少地方傳出禁製的波動,若是無血緣的外人來,碰了這洞府中任何一物都會觸發禁製,進而被當場滅殺。
而這頭鳳凰,鱗羽雲冠,三條華麗的尾羽分彆呈現青、紅、黃三色,散發出不同的威壓,顯然各有神通,應是這洞府中的鎮府之靈獸。
南顏心裡反省自己也是太莽撞了,若這頭鳳凰有惡意,她怕是當場就被擊殺了。
沉思間,鳳凰已帶她繞過一處亭台,來到一處端嚴的佛堂。佛堂兩側,滿是婆娑搖曳的優曇,這優曇不知是如何種得,竟反季而綻,盛放不衰。
鳳凰又回頭看了她一眼,隨後啄了啄門扉,門上的禁製徐徐散開,露出裡麵景物,卻是讓南顏一怔。
上洲各有道統,而南芳主為赤帝瑤宮之主,按理說應該尊奉炎帝大神,此地卻不知為何設了座佛堂。
南顏見鳳凰又臥在門口,像是鼓勵她走進去,便點點頭踏入其中。
這佛堂牆壁上繪著一排排壁畫,中間則是一個香案,上麵擺著五隻石盒,中間供著的牌位上則寫著‘先妣丹楹之位’。
此地是南嬈的居所,那這位丹楹……應就是自己的外祖母了。
於情於理,南顏都需要拜祭一番,便在中間的蒲團上跪了下來,道:“孫女南顏,為查究娘親是否還在世,打擾外祖母,望外祖母諒解。”
南顏磕下頭的瞬間,佛堂外的鳳凰忽然抬起頭來,轉頭望著外麵,但沒有發聲。
這邊南顏誠懇地叩完三個頭後,起身雙手合十靠近香案,看向那上麵空牌位前擺著的五隻石盒。
赤帝直係的南氏一族血脈單薄,這五個石盒對應的,應該就是赤帝、丹楹妖後、雲太妃、南嬈與南頤五人。
牌位上並未署名,南顏隻能一一試來,她將手放在石盒上方,感受到這石盒也同樣有禁製。猶豫了片刻,把拇指送到唇邊咬了一下,將血滴在其中一個上,果然石盒一陣幽光閃過,自行打開,露出一顆如雞卵大小、散發著明亮光澤的命玉。
“這塊是舅舅的……”命玉上刻著南頤的姓名,南顏略有寬慰,連忙把血滴在下一個石盒上,打開後,發現這一塊命玉比起南頤那塊,內中已呈現一股灰霧之色,上麵刻著“雲湘子”,乃是雲太妃的命玉。
南顏有些惋惜,喃喃道:“看來雲太妃的壽元快到了。”
南顏加快動作,把血塗到剩下兩個空牌位前的石盒上,打開之後,雖然有所準備了,眼前還是一酸。
兩個石盒中的命玉,一個裂開,另一個徹底粉碎。
門外的鳳凰同感,頭顱探入佛堂中,看見命玉的情狀,發出一聲悲鳴,藍翡般的雙眼湧出一滴滴淚水。
“娘……是真的走了。”
這些年修佛修心,為的就是讓心境平和,不受紅塵所擾。可彷徨半世,還是從紅塵中來,到紅塵中去。
半晌,南顏跪在香案前,重新磕了三個頭,忍下心頭那滴紅塵淚,小心地將那刻著南嬈兩字的命玉收起,隨後看向粉碎的那快。
那塊命玉旁的牌位要較所有的牌位都大些,放在最中央,不難想到,這是她那位蓋世英雄的外祖父。
“可赤帝並未在人間儘陽壽,而是飛升了……飛升的話,命玉會粉碎嗎?”
帶著疑惑,南顏一邊想一邊把所有石盒蓋好,細細擦掉上麵沾著的血跡,做完這些,她剛想去看看其他地方有沒有線索,忽然後領一緊,整個人被鳳凰從佛堂裡叼了出去。
一臉茫然間,鳳凰已把她丟在優曇花叢中,然後又是像孵蛋一樣把她整個人壓在腹部下。
南顏:“……”
南顏這回學乖了,知道鳳凰這麼做必有緣由,小心地屏氣斂息,果然下一刻,洞府中多了一道氣息。
“誰人進了南嬈的洞府!”
一道強橫神識橫掃整個洞府,掃到南顏這裡來時,她感到鳳凰的羽毛似有奇效,將她的氣息完全擋住,任憑那道神識來回掃動,仍無法發現她。
隨後,一道急急的腳步聲傳來,南顏撥開一條羽毛的細縫,隻見一條赭石色繡著鸞鳥的裙裳,裙裳的主人暴怒地踏入後院,一雙冷厲的眸子掃了掃四周,看見鳳凰臥在佛堂邊假寐,狐疑上前。
“鳳尊,可是你主人回來了?”正是雲太妃的聲音。
鳳凰睜開眼,眸子裡映出雲太妃憤怒的麵容,輕輕搖了搖頭,隨後又好似困倦了似的閉上眼。
雲太妃全然不似剛剛宴會上那般優雅得體,麵色陰沉,雙手緊握,手背上露出青筋暴露,幾步上前,推門走入佛堂。
良久,南顏聽見雲太妃在佛堂裡冷笑一聲,立即豎起耳朵去聽。
“南決雲、丹楹,都這麼多年了,你們就不能讓我安寧地過完餘下的壽元?”
雲太妃似乎十分焦躁,手指一一在五個石盒上撫過,停在南嬈的石盒前。
“丹楹,我昨夜又夢到你了,一見到你女兒,就想起那年你們賜我的種種侮辱,她和你一樣,都有不少為她思之若狂的人。便是昨日,辰洲那年輕的龍主又派人來,說想見見她……我又怎能允?”
南顏呼吸緊張起來,她要是打開石盒發現南嬈的命玉不在,一定會發現她的。
所幸雲太妃也隻是略一停留,隨後打開了南頤的石盒,拿起其中明亮溫潤的命玉,目光一時懷念,一時猙獰。
“吾兒,你是母妃屬意的赤帝瑤宮的繼任者……為何,偏偏為何要學你父親,喜歡上一個下賤的妖物!”雲太妃咬著牙說出這番話,似要將命玉捏碎,片刻後,又自言自語道,“不過,現在好了,這赤帝瑤宮裡所有的妖物都沒有了……前所未有地乾淨,母妃等你回來,會給你安排好一切。”
這句話裡的恨意,讓南頤聽著十分心驚……她這話又是什麼意思?
雲太妃又在佛堂中仃立了片刻,暴躁的情緒終於緩下,忽然外麵傳來一聲急切——
“稟告太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