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識(2 / 2)

[綜]櫻緋雨 憑欄夢梵 8114 字 5個月前

旗木朔茂目送他走出房門,心裡不知為何有些惶然。他在心裡反複念著隻見過寥寥幾麵的妻子信中寫的“預產期在九月十五日前後”,以及“鬆田醫生說情況很穩定,可以安心等待生產”,又覺得自己是想多了。

在他想東想西的時候,水門正眼巴巴的看著緋世,當看到他在門外聽求助護士說了兩句,便眉頭微蹙的與她一同離開時,不禁有些惆悵的歎了口氣,低聲嘟囔:“一周之內三次夜班,不吃晚飯,錯過午飯五次——不,六次……醫院的醫生們怎麼一個個全來找他啊?!”

已經升為上忍的少年鬱悶的坐到病床邊,聲音很低,語氣裡卻難免露出些許不滿,當然,除此之外還有一分隻有對熟悉之人才能擁有的令人羨慕的親昵。

神遊天外的朔茂後知後覺的從這語氣中發現了什麼,有些不可思議的說:“水門,聽你們的對話……難道這位緋世醫生就是你的監護人?”

“都說了緋世不是我的監護人啦!”水門鼓臉反駁著,看起來仍然悶悶不樂和擔憂。

雖然他明白剛才那種情況是緋世的能力、地位以及受人敬重的證明,但這麼辛苦的工作,就是鐵打的人也受不了吧!

旗木朔茂沒有答話,隻是用模糊的視線看了他一會兒,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自己誤會了。

水門少年與他的監護人——不,是照顧者——之間的關係明顯親近而充滿信任,唯一奇怪的地方隻是水門對“監護者與被監護者”這一關係的排斥。

雖然不知道這是為什麼,但朔茂可沒有錯過水門語氣裡對緋世深深的依賴和信任。

想來他多年不回家應該是有其他原因的吧?說不定是為了鍛煉自身呢?

這樣的想法一閃而逝,一直掛念忐忑的事卻仍在心頭徘徊,讓旗木朔茂終於選擇開口問道:“水門,護士小姐,我昏迷的時候,有沒有一個懷孕的女人來看我?”

“懷孕的女人?”

小早川護士一邊將自己帶回來的棉簽拿出來,一邊奇怪的說:“我是負責白牙先生您這個病房的,並沒有見過這樣的人啊?”

水門正在她旁邊幫忙,聯想剛才朔茂的問題,有些若有所思的問道:“是朔茂先生的妻子嗎?您這次回來就是因為要做爸爸了?”

“……”朔茂沉默的望著一邊,感到一股奇異的心慌感,好一會兒才沙啞的說:“應該是的。”

應該?

水門和小早川對視了一眼,俱能看到對方眼中的疑惑。

這間病房裡的三人所不知道的是,在百米遠的婦產科手術室,剛剛換上無菌手術服的櫻發青年結束了檢查,將床尾的白布蓋在了少婦身上。

“胎盤脫落過早,是羊水栓塞。”

死寂。

羊水栓塞,是指在分娩時羊水突然進入母體血液,引起嚴重過敏性休克的分娩並發症。出現羊水栓塞的產婦通常在數分鐘內就會因為並發急性肺栓塞和嚴重休克而死亡,死亡率高達百分之八十,是分娩時僅次於產科大出血的死亡原因,發病因人而異,可一旦出現便極難扭轉死亡結局。

所有的醫生都沉默著。而在這片死一般的寂靜中,嬰兒的啼哭聲顯得尤為淒厲刺耳。

站在主刀位的女醫生麵色蒼白的開口:“是我的疏忽,我在她出現休克症狀的時候完全沒有想到這一點……”

一位護士安慰又難過的握住了她的手:“鬆田老師,這不是您的責任啊!羊水栓塞完全是偶然發生的,情況又急轉直下,我為了請緋世老師隻離開了十分鐘,她就——”

“河原!”醫生中有誰低聲喝住了急著開脫責任的河原護士。

河原猛然驚醒,自知失言,一下子拘謹又怯怯的閉上了嘴。

鬆田醫生緊抿著唇,連瞪她一眼的心思都沒了,隻是神色悲傷肅穆,無力的擺了擺手。

“不用再說了,全都是因為我的無知與無能,作為主刀大夫,我會負起責任。家屬和院辦那邊由我來通知,大家辛苦了,都回崗位上去吧。”

剩下的大夫都有些欲言又止,但鬆田醫生已經低頭開始收拾手術器械,他們也隻能暫時將想說的話吞回肚子裡,留下幾個人幫忙,便三三兩兩的陸續離開。

鬆田醫生聽著他們拖拖拉拉充滿猶豫的腳步聲,又回頭朝擔心的看著她的幾人安慰的點頭,在這之後,她才勉強打起精神,看向還站在旁邊的櫻發青年。

他的目光正追隨著被一位醫生帶走的嬰兒,一察覺到她的目光便立時轉回了頭,沒有被她發現絲毫異樣。

鬆田醫生微微彎下因久站而僵硬的腰:“讓您白跑一趟,真的很對不起,緋世醫生。”

緋世摘下手上的醫用手套,聞言平靜搖頭:“如果我能來得再快一些,也許大家就能一起找出救她的辦法了。”

鬆田醫生慘淡的笑笑:“這可是羊水栓塞,我察覺的又那麼晚,怎麼可能還有彆的辦法。”

緋世沉默的將手套丟進了醫療廢物桶。

“不說這個了。”鬆田醫生抹了把臉,“旗木夫人的丈夫,那位白牙先生現在是您的病人,是這樣嗎?”

緋世點頭:“是。不過他現在的狀態還不適合知道這個消息,等他的情況穩定了,我讓人去叫您。”

“那就麻煩您了,請務必在第一時間通知我。”

鬆田醫生擦了擦濕潤的眼角,沉默又黯然的注視著護士將少婦的屍體推去停屍房。

緋世垂眼看著白布未能遮住的一隻蒼白發青的手,好一會兒才聽不出情緒的問道:“死者生前留下過什麼話麼?”

鬆田醫生小幅度點頭:“有的,她在彌留之際抓著我的手讓我對她丈夫說……”

手術室裡寂靜了一會兒,隨後響起一聲深沉的歎息。

“她也是個可憐人,家族沒落,被當做棄子充作政治聯姻的工具,嫁到木葉之後一共隻見過丈夫一麵……她會有這樣的遺言也不奇怪吧……”

緋世沉默的聽著,沒有發表任何感想。

片刻之後,櫻發青年回到旗木朔茂的病房,站在外麵靜靜的看著已經再次陷入昏睡的男人,乾淨的碧眸一片寂靜,背對走廊的窗戶,放射出幽幽冷光。 .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