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木香坦然接了,說,“你也吃一盞。”
李紅梅給閨女使個眼色,白木香看她娘一幅嶽母架式的坐她身邊,眼睛抽筋似的給她遞眼色,連忙拿起她娘的杯子遞給裴如玉,“給嶽母大人倒一盞。”
裴如玉一笑,接過白瓷酒盞給嶽母倒酒,李紅梅假模假樣的客套著,“不用不用,哪裡用女婿給我倒酒。哎,我今兒生受了。”
“我既在嶽母身邊,自當服侍。”裴如玉親自雙手將酒奉予嶽母。
笑的見眉不見眼的嶽母連忙雙手接了,“打我見著如玉第一麵兒起,我就知道我可是有福了。他七叔,你說是不?”
裴七叔正自斟自飲,冷不防聽親家母的問話,連忙說,“是,親家太太喜歡他,可見他這女婿當的不錯。”
“豈止不錯,不是我吹牛,我沒見過比我這女婿更好的了。知老知少,周全妥帖,模樣品性更不必提,還有這滿肚子的才學,更是尋常人比不得的。以前我們村來了個算命先生,就說我家木香是個貴命,如何可不就應驗了。”李紅梅笑眯眯地,“女人命貴不貴,全看男人。我們木香就是有福。”
白木香聽的耳根發熱臉發燒,哎,她娘還不知道她懷裡揣著和離書的事兒哪。眼見小九叔的視線瞥過來,白木香忙說,“娘,咱們一起吃杯酒,再聽你絮叨。”
大家高高興興的碰杯,都吃了一盞。小九叔將視線自白木香那裡收回去,主要是,木香一直說裴如玉待她不好,如今出來這一天,人家裴如玉待木香沒有半點不好,連對丈母娘都這樣客氣,人家怎麼欺負你了啊!
小九叔眼眸微眯,轉頭和裴七叔說話去了。
用過酒菜,白木香跟她娘商量著晚上一個屋睡覺,結果,被她娘不留情的攆了出來。李紅梅戳著閨女的腦門兒,罵閨女,“你是不是傻啊,還不趁著跟女婿在外,沒婆婆小姑的聒噪,趕緊懷上個孩子,你們這成親大半年都沒個動靜,急的老娘舌頭生瘡。你還跟你娘睡,睡個頭!你再沒動靜,我就得去給送子娘娘燒香了!”
白木香腦門兒險給她娘戳腫,揉著腦門兒逃到正房去。裴如玉正坐在臨窗榻上,點一爐沉水香,靜靜的看書。見白木香逃躥進屋,裴如玉隻是翻過一頁書,都沒瞥白木香一眼。
白木香耳朵裡回響著她娘讓她跟裴如玉生孩子的話,頓時臉上一紅,瞪裴如玉一眼,看裴如玉沒反應,白木香就收拾東西去了。裴如玉忽然說,“木香,我有事想同你商量。”
“什麼事?”白木香翻出一會兒洗漱要換的衣服,頭也沒抬的應一聲。
“能過來坐一會兒麼?”
白木香隻得先把衣裳放床上,到裴如玉一畔的榻上坐下。裴如玉已經放下手裡的書,右手隨意的搭在膝上,左開翻開一隻玉白瓷盅,倒了盞蜜水遞給白木香,“以後能不在外頭舔嘴角麼?”
白木香眨巴兩下眼,有些不解,“我沒舔啊。”
“舔了,吃包子時舔了好幾次。”
“對了,你乾嘛給我擦嘴啊。咱們可是和離的人,不能這樣親密的,知道不?”
“你總舔嘴角,舌頭都露出來了,有旁的男人在看你,我不好說,隻得借帕子給你擋一擋。”裴如玉認真正經,篤定嚴肅。
白木香一雙杏眼瞪的溜圓,這人在說什麼啊?“怎麼,會有人看彆人這個啊?”
裴如玉輕輕歎口氣,雙眸憂慮的看向白木香,他輕聲說,“以後彆這樣了。”
手指搔下臉頰,白木香臉上微微發燙,早上裴如玉邀請她同乘一馬,給她擦嘴,她還以為裴如玉終於擦亮眼睛,開始喜歡她呢。鬨半天,原來是她出糗了!
白木香恨不能一頭紮沙子裡去算了!
真是太丟臉了!
雖然丟一回臉,好在白木香自認臉皮比較厚,她不好意思的和裴如玉說,“那個,我真不知道。以後再有這樣的事,你都提醒我一聲。哎,我以前不大注意這個。”
“我知道。”裴如玉眼眸中泛起些微暖意,見白木香雙頰泛紅,眼中浮現羞意,不禁心生柔軟,抬手摸摸白木香的頭,溫聲安慰她,“沒關係,我們每個人都有不足之處,改掉就好了。”
“你也有麼?”
“當然。”
“我能說嗎?”
裴如玉揚眉,白木香一巴掌把裴如玉放她腦袋上的手打了下來,橫著眼睛瞪裴如玉,“再敢動手動腳,我就給你剁下來!你當和離書是假的!”
裴如玉收回手,白皙如暖玉的手背上緩緩升起一片緋紅,的確,和離書不是假的。
裴如玉退後一步,低聲,“抱歉。”
是啊,和離書不是假的。
當初寫下和離書,他經過深思熟慮,那不僅僅是放白木香自由的一封書,也是真正考慮過,大概他與白木香真的不合適才寫下的和離書。
那不是假的。
那是一個鄭重的決定。
既已寫了和離書,他再這樣偷偷的盯著女孩子的唇角,唐突的邀請女孩子同乘一騎,給女孩子擦嘴,又算什麼呢?
不,他不是個孟浪的人。
他不能這樣唐突白木香,他與白木香未能做成夫妻,不是一方的責任。何況,白家太爺曾救過祖父的性命,救命之恩未報,他竟如此冒昧。
裴如玉再退一步,輕聲,“報歉,木香。”
為他這些年所有的冒失與冒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