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年前(1 / 2)

赤燼深吸一口氣,終究是認了命,走到兩人身邊,指尖在沈忘州額前一點。

昏睡的少年眼皮顫動,幾次呼吸間,緩緩睜開眼睛。

沈忘州眼神迷蒙地看著飄著細雪的藏青色天空,眼底閃過一抹茫然。

他死了?人死後魂魄果真會留在死亡的地方?那他是不是不能投胎了……

“這位小……師兄,”赤燼卷著舌頭把輩分捋過來,拿折扇在沈忘州眼前晃了晃,笑容慈祥得仿若救苦救難的活菩薩,“是孤救了你和這位呃……小道友。”

幾萬歲的小道友。

突然聽見聲音,沈忘州神情微怔,下一瞬瞳孔緊縮,神誌尚未清醒身體已經從靈獸身上一躍而起,攥緊拳頭掄圓了砸向赤燼。

赤燼“哎”了一聲,不躲不藏,沈忘州的拳頭乃至整個人都從他身上徑直穿過,衝到他身後時又愣了一下,抬頭才看見側躺著蜷縮在貝殼上的司溟。

赤燼轉過身,舉起雙手,無奈投降道:“沈小師兄,孤無意傷害你,你不如聽孤說完。”

沈忘州盯了赤燼半晌,才恍然意識到,他沒死。

不僅沒死,身體還完好無損,甚至靈力隱有突破,好像那場戰鬥是夢中的場景一樣。

沈忘州警惕著赤燼,眼神掃過周圍,不見炎祈靈的身影,隻有傷痕累累的司溟和他手裡的襲焱……司溟半路回來救他了,怎麼這麼傻。

心念電轉間,沈忘州再次看向眼前這個半透明的男人,莫名從他身上感到一股熟悉的氣息,仿佛在哪感受過這股炙熱的靈力,一時又想不起來。

眼神在司溟和赤燼間徘徊了一圈,沈忘州確定自己沒法在保證司溟安全的情況下拒絕聽赤燼廢話後,暗地調動靈力走到司溟身旁,從百寶囊裡掏出一顆上品丹藥喂到他嘴裡續命,而後拿起襲焱,轉身獨自麵對赤燼。

赤燼拂袖輕笑,雲淡風輕地胡說八道:“不必擔憂你們的安全,那炎祈靈已被孤降服,為表誠意,孤已經讓他自願與你結契,成為了你的靈獸,炎祈靈乃上古——”

“什麼?”沈忘州怔愣片刻,聲音猛地提高,“你讓我與那畜生結契了?!”

這個反應,怎麼看都不似滿意……

赤燼折扇輕點下巴,眼神幸災樂禍地看了眼裝死的某鮫,顧左右而言他:“嗯……益處頗多,日後你可仔細鑽研。”

胤淮啊胤淮,孤萬年前便勸你嘗一嘗那情愛滋味,你若是聽了,今日何須如此弄巧成拙?

沈忘州屏息感受,果然在額頭察覺到一股凶惡的火係靈力,與炎祈靈一模一樣。

修者隻可同時與一隻靈獸結契,一但成契,互通生死,強行解契或靈獸重傷,修者必然受到重創。

沈忘州第一次得知這件事時還與遇錦懷開玩笑,說他定要選一隻乖狗狗結契,可以不強大,但一定要可愛。

那炎祈靈不僅樣貌醜陋,還身負血債惡業重重,雖是上古凶獸實力強勁,但沈忘州膈應得隻想把它從腦袋裡扣出來重新殺一遍!

正火氣上湧,沈忘州身後忽然傳出一聲孱弱的呢喃:“咳……師兄?”

沈忘州提防著赤燼,立刻轉身扶起悠悠轉醒的司溟,讓人靠在自己肩膀上,皺著眉低聲訓他:“怎麼回來了?不是讓你跟著襲焱一起跑麼?炎祈靈傷的你?”

連續三個問題,問得司溟眼底笑意越來越深,仿若再聽一句就要再次吻住沈忘州。

他掩唇輕咳幾聲,本就蒼白的臉色更加脆弱,眼睫半垂地靠在沈忘州肩上,輕瞥了眼滿臉看戲的赤燼,抓住沈忘州的手,聲音低而沙啞,像隻受傷的貓兒,薄唇貼著他耳邊指責道:“師兄,他是誰,為何讓你與那畜生結契?”

赤燼:“?”

胤淮你做個鮫吧,彆這樣他害怕。

沈忘州好似沒看見司溟快黏在身上的模樣,掌心聚集靈力印在他後背,替他調理內息。

聞言道:“不認識。”

眼前這個虛影帶給他的壓力比炎祈靈還要強悍無數倍,沈忘州忍不住自嘲,這一趟仙境可沒有白進,一個接一個的坎兒等著他和司溟,

沈忘州單手挽起一縷散亂的銀白發絲,掛在司溟耳朵上,看見他臉側的傷後眉頭皺的更深。

司溟任由沈忘州擺弄,滿臉脆弱懶倦地輕蹭到徹底貼著他,在沈忘州看不見的角度,看向赤燼的眼神滿是戲謔玩味。

赤燼選擇裝瞎。

世人皆說狐狸善魅,勾魂奪魄豔麗妖媚,殊不知是人雲亦雲的偏見罷了,若說妖媚善誘蠱惑人心的本事,當屬滄海裡這條本性善|淫卻純了幾萬年的鮫罷!

沈忘州不知這兩人暗地裡的交鋒,破罐子破摔地問:“你是誰?為何可以闖入斷寒仙境?又為何救我們?”

不愧是與胤淮相識萬年的狐狸,短短時間赤燼已經接受了炎祈靈這口大鍋,折扇掩唇笑道:“孤乃上古狐狸神,赤燼,於天地初開時與另外三位上古神同時誕生,你可以稱孤——”

“赤燼?”沈忘州不太感興趣地重複,“上古神之一麼……”

他隱約記得書中確實有這樣一位上古神,不過早早隕落,印象不深。

被直呼大名,赤燼也不惱,既然是同輩份,叫名也是應該的。

“沒錯,你可以稱孤赤燼,也可稱妖皇,不過現在在你麵前的隻是孤的一縷精魄,孤於萬年前隕落,”赤燼折扇輕點沈忘州額頭,“而你,沈忘州,便是萬年來第一位被孤選中的繼承人。”

“為何選我?”

“你可聽過萬年前那場曠世戰亂?”

“知道一些。”

“如今修真界口口相傳的版本儘不可信,孤來告知你真相。”

沈忘州正在思考眼前這位狐狸神的話是真是假,司溟忽然從身後摟住他,虛弱到不能獨立坐著似的,手臂環在他腰上,在他耳邊輕道:“師兄,他好像騙子。”

赤燼額角抽痛:“孤不是,孤沒有,你這……小道友不要憑空汙蔑孤的清白。”

司溟微微挑眉,歪頭靠著沈忘州,這幅“我有師兄你沒有”的得意模樣看得赤燼一陣感慨。

他合該在萬年前就徹底隕了。

被貼的太近,司溟說話間細微冰冷的氣流在頸側徘徊,好似一個個淺淺的吻……沈忘州下意識想躲,可低頭瞥見那張病態稠豔的臉和滿臉的脆弱依賴,心臟微抖,終是移開視線。

司溟有傷在身,現在躲開怕是又要……經過一番生死曆練,沈忘州對司溟的包容度又在那張臉的基礎上增加了一個檔次。

他裝作沒感覺到司溟的親近,看向赤燼,問出關鍵:“你要怎麼證明你就是赤燼?”

饒是赤燼閱曆廣博,萬年來奇聞異事儘在腦中,此刻也被胤淮背刺到懷疑人生。

他要如何證明他是他?

見赤燼不說話,沈忘州眼裡的懷疑更甚,他剛剛摸到玉牌,與外界的聯係依舊被切斷,不得已隻好繼續等赤燼的解釋。

赤燼一時難言,沒眼瞧那鮫的黏糊樣子,暗想是這裡無水,不然怕是尾巴都要纏上去了。

半晌,赤燼鳳眼微眯,矜傲笑道:“如今世上再無一隻金瞳九尾天狐,妖皇雖隕,恩威尤在,沒有任何一種障眼法可以偽裝出孤的原形……”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