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屠宗(1 / 2)

回憶裡的畫麵停留在最美好的時刻,在“沈忘州”淺淺彎起唇角的畫麵定格,安靜地模糊成霧蒙蒙的一片,最後歸於黑暗。

這次跨越時間漫長的回憶起始於季寒溪負傷,與記憶裡十二歲的季寒溪為救“沈忘州”被鶴雪獸重傷的場景重疊,終止於“沈忘州”和季寒溪度過了一年後,美好戛然而止的前夕。

沈忘州在一片黑暗裡預感,他已經離真相不遠了,下次再次進入回憶,或許就是找到兩人糾葛真相的時間。

腦袋裡一陣針紮火燒似的劇痛,沈忘州眼睛猛地睜開,眼前場景幾度翻轉變換,思維終於在眩暈裡回到了現實。

他手裡扶著臉色蒼白的季寒溪,胸口在進入回憶的副作用下劇烈地起伏,腦海裡的疼痛尖銳地持續著,時間看似沒有過去多久,他卻已經疼得雙手控製不住地發抖。

敏感地察覺到他氣息的變化,季寒溪眉心微蹙,眼底閃過憂慮,聲音嘶啞地問:“不舒服?”

沈忘州用力搖了搖頭,壓抑住不適,皺眉開口,聲音嘶啞得他自己都嚇了一跳:“沒有……咳,先去我那兒,這裡不安全。”

季寒溪卻沒動,直直地看著他,形狀漂亮的眼睛和回憶裡的小少年重疊,依舊清澈明亮得讓人移不開眼,眼神微凝時像是能將沈忘州看穿。

“上次在廣鈴鎮你也忽然這樣,有什麼瞞著我的麼?”季寒溪問。

沈忘州不喜歡被人盯著看,下意識瞪了回去,隻是頭疼的厲害,聲音也有氣無力,氣勢上矮了一截:“快點走,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

“忘州。”季寒溪忽然喚他。

沈忘州動作一頓。

這幾次的回憶裡,十二歲的季寒溪總是用溫柔含笑的嗓音喊七歲的“沈忘州”,好像有數不儘的耐心和寵溺。

一聲聲“忘州”,是如何變作後來少年在門外苦等一天都求不到一顆果子的冷漠厭惡的?又是如何在少年早已隨著記憶隕落在那片秘境後,讓他又重新喚起“忘州”兩個字的?

沈忘州額角的疼痛變得更加尖銳,他用力皺了皺眉,啞聲問:“怎麼了?”

季寒溪剛要開口,兩個人忽然同時察覺到一股詭異的靈力從不遠處經過,似乎著意要人發現一般,一點掩藏的意思都沒有。

季寒溪的話被淹沒在喉嚨裡,看向沈忘州的臉,熟悉又陌生的感覺將不安一次次擴大,又被他死死按在心底最角落,掙紮不脫。

他想問,一個人失去記憶後,真的會變得完全不同麼。

可他終究沒有開口。

……他沒有勇氣得到真相。

沈忘州一手捂著額頭,瞬間站直看向靈力劃過的方向。

這靈力很熟悉,和他在絆殄邸接觸過的格外相似……是妖!

季寒溪安靜地等他決定,沈忘州和他對視一眼,傳音道:“我要跟上。”

沈忘州看著他嘴角的血跡,猶豫著是把人扔這兒還是帶著人一起時,季寒溪再次開口:“我沒事。”

沈忘州自己的狀態也很糟糕,他用玉佩飛快給遇錦懷和秦雨傳了消息,轉身勉強忽視要炸開似的頭痛,提起靈力和季寒溪一起追向疑似妖族的靈力。

這時候冒險不是好的選擇,但小鳳凰明顯要趁著百餘仙宗精英聚集時做些什麼,他擔心鮫人的安危,不得不警惕。

追著妖族的靈力氣息,兩人很快離開鮫嶽仙宗的地方,接連穿過幾個小宗門的住處,最後停在了龍鼎仙宗的庭院外。

氣息就是在這裡消失的,與此同時,兩人的嗅覺被另一種令人作嘔的味道覆蓋。

濃鬱的血腥味直衝鼻腔。

太濃了,簡直像把人泡在了血池裡。

朱紅色的大門緊緊關著,沈忘州心底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

這得是放了多少血,能造成現在的效果。

龍鼎仙宗外的結界已經消失,兩人暢通無阻地進入了院內,也成為了前兩個發現滅宗慘案的人——越過院牆的瞬間沈忘州險些嘔出來。

到處都是支離破碎的修者,菱角窗上,石階上,古樹上,水潭裡……殘肢斷臂和血液四處飛濺,聚成一小團一小灘的……

他腳邊的一顆修者的頭顱目眥欲裂地瞪著前方,眼睛裡裝滿了恐懼和痛苦,死前不知道經曆過怎樣非人的折磨。

沈忘州見過慘死的人,但沒見過這麼多慘死的人,這是純粹的單方麵的虐殺,是毫無人性的屠殺。

這裡,滿是剛才捕捉到的妖氣。

沈忘州努力讓自己從極度的不適裡緩過來一丁點兒,儘力用思考掩蓋失控的心跳。

這些都是妖族做的?前有小鳳凰的九重天管製,後有鮫人隨時可能殺來,妖族的桃樹不至於瘋了似的主動撕毀協議屠殺人族。

還是在修真界齊聚一堂時,用如此殘忍的手段屠殺一門,定然是瞞不住的,那他們的目的是什麼?

季寒溪比之穿書的沈忘州,見得慘案多得多,在沈忘州還僵在原地想的時候,一把拽住了他的手腕,轉身離開這片血色的土地。

“很快會有人過來。”季寒溪低聲提醒。

“是妖族,我嗅到了他們的味道。”沈忘州臉色難看,一直持續的頭疼在離開驚悚的地方後變本加厲地卷土重來。

季寒溪沒有反駁,兩個人在一處隱蔽的地方藏好,用玉佩將情況飛速告知遇錦懷和霖澤真仙。

話還未說完,已經有一行穿著幽水宗仙服的弟子疾行而來,推開大門後接連發出驚恐的喊聲。

“那隻妖沒發現我們。”季寒溪盯著那群臉色蒼白,已經跑出來的小弟子,隨手拭去唇角的血跡,這一晚的經曆不比沈忘州少,此時卻已經徹底冷靜了下來,嗓音冷淡地開口。

“深夜隻有幽水宗弟子會在外巡邏,其餘仙宗皆關門修煉,它想讓幽水宗的人發現這裡。”

“他在這個節骨眼殺人,是想挑釁,還是……”沈忘州話音一頓,在心裡補充了兩個字“嫁禍”。

如此驚世駭俗的慘案,不消片刻幽水宗宗主就領著一眾仙宗宗主出現在院內。

此時強者眾多,他們兩個又不是頂峰狀態,收到霖澤真仙的傳音後,隻能先行離開。

沈忘州特意多看了幾眼,沒在一眾老者裡發現胤淮的身影。

胤淮果然和傳聞中一樣,絲毫不關注修真界,比起正兒八經的師祖,他更像個掛名的人形威懾力。

半路上沈忘州和遇錦懷彙合,沈忘州簡單說了江照雪的事情,幾人聯想到始作俑者後全都麵色凝重。

遇錦懷替沈忘州扶起了季寒溪,四人用最快的速度回到房間,卻發現本該被困在屋內的江照雪,不見了。

結界沒有被破壞,束縛的法器也完好地留在了原地,隻有江照雪詭異地消失了。

“這個節骨眼人沒了,明天肯定要清點人數,到時候又是一堆麻煩。”沈忘州吸了口氣。

小鳳凰把人救走了,他順勢聯想到江照雪的特殊體質。

這又和原著一樣了,小鳳凰擄走江照雪試圖用他修煉,季寒溪衝冠一怒為紅顏,殺上九重天。

可如今江照雪是季寒溪親手推開的,小鳳凰豈不是要放肆地利用江照雪修煉了?

這一晚上的事情全趕到一起了,還剛好是他們來到幽水宗的第二個晚上,沈忘州又聯係到江照雪聽小鳳凰的命令下咒,讓他傷害鮫人……

由不得他不多想。

沈忘州確定好屋內沒有其他痕跡可以調查後,立刻和遇錦懷說了聲,回去找鮫人。

他總覺得所有事情都是衝著鮫人去的,雖然強大如他,但凡事都有例外。

沈忘州怕他變成那個例外,走的風風火火,就差飛過去了。

“嘭”的一聲推開門,沈忘州人還沒走進去,聲音已經喊了出來:“鮫——”

一眼看見側躺在床上,懶洋洋地打瞌睡的人,沈忘州驚詫於自己對鮫人用司溟的外貌適應的這麼快,但下一瞬他就沒精力想這麼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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