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非接了一個電話,電話那頭的男人說著字正腔圓的普通話,問他:
“吳先生,我們這裡現在有一個機會,您要不要考慮一下?”
“我們是一家新成立的遊戲公司,老板現在想請您去當製作人,世界各地的知名遊戲人全都可以請來做策劃,相關領域最頂尖的程序我們全都聘來,還有至少一百個TA隨時待命支持,美術資源不計成本地投入,保底十位數的宣發費用……怎麼樣,您考慮一下?”
吳非隻覺得自己的心“砰砰”地跳了起來,隱約還記得自己是個鬱鬱不得誌的獨立遊戲製作人,於是期期艾艾地問對麵:“……請問一下,你們老板是姓丁,還是姓馬啊?”
對麵笑了一下:“吳先生說笑了,我們老板當然是姓沈啊。”
然後吳非就聽見自己心中警鈴大作,一個聲音說:“快跑!吳非!沈行他出軌了!”
再接著畫麵變換,他看見自己站在空曠的灰蒙蒙的街道上,天上下著大雨,天地間仿佛隻剩下他一個人,隨後慢慢的,視野儘頭又出現了另一個黑色的身影,那個黑色的身影舉著一柄黑色的傘,緩緩轉過身來,露出沈行蒼白而俊美的麵容。
他看著吳非,溫柔至極地笑著,輕聲道:“非非,我怎麼會出軌呢,我愛你呀。”
然而他向他抬起的手上滿是鮮血,那些鮮血順著雨水簌簌而下,蜿蜒地彙聚在他的腳底,吳非的視線順著雨水向下,看見沈行的腳底已經全被染紅了,紅色的血和水從他腳底蔓延開去,混著雨水衝刷了整個街道,仿佛席卷了整個世界……
……
吳非一下子就驚醒了。
他睜開眼,正對上沈行像夢境中一樣溫柔的黑色眼睛,他正用手輕輕搖著他的肩膀,神情中是掩不住的關切。
沈行:“你做噩夢了。”
吳非輕輕“嗯”了一聲,視線轉向窗外——天還沒有亮,透著一種黎明來臨前的鴉青色,似乎很快就要亮起來,又像是將永遠沉睡在這夜色裡。
他安撫地抬起頭,主動輕輕親了下沈行的唇角,小聲道:“我沒事,你快休息吧,明天還要上班。”
沈行撫摸著自己被吻到的唇角,眼睛不由自主的彎出一個不太明顯的弧度,但看上去心情是很好。
他重新躺回去,摸著吳非的頭發,把人摟進自己懷裡,壓低聲音道:“非非,你最近熱情了好多。”
吳非還沒來得及回應,就聽對方繼續說了下去:
“讓我感覺仿佛回到了上大學的時候。”
吳非朦朧的睡意一下子就消失了,以前模模糊糊有些預感的征兆突然變得清晰了許多。
這個副本的背景,從他的角度看,是相濡以沫的愛人慢慢地變了,有了許多奇怪的舉動,甚至讓他懷疑是對方出了軌,需要調查出事件的真相。
但是從沈行的角度來看呢?
他整日待在房子裡,情緒敏感又壓抑,沈行卻要承擔起兩個人的壓力,保護他,同時小心翼翼地嗬護他的情緒,儘力讓他開心。
如果是一般人恐怕早就受不了了,但沈行卻選擇了完全犧牲自己的想法和感受,包容愛人所有的情緒和舉動,把自己幾乎變成了一個悉心嗬護吳非、照顧他的人形機器。
……他究竟受了什麼刺激,需要沈行這樣去嗬護?
雖然沒有想起來,也沒有找到足夠的證據,甚至吳非懷疑這麼多年過去了,連警方當年都沒能調查出來,那麼如今他是否還能真的再找到證據,但吳非心中其實已經有了猜測。
他懷疑這一係列凶殺案的開端,那名在同學聚會上喪命的同學,其實是他殺的。
這樣才能解釋,為什麼他會受到刺激,甚至於被沈行強製乾預,忘了一些事情。
也隻有這樣才能解釋,為什麼追查這件事情的人,乃至於可能和這件事有關的人,都一個個的如此巧合地死於非命。
因為有人希望他不是凶手,有人希望在“吳非”的世界裡,一切都不曾發生,那樣“吳非”就隻用繼續無憂無慮地生活就可以了。
而隻要不被發現,隻要明麵上的凶手另有其人,隻要甚至連他本人都已經不知道他自己是凶手,那麼……他就自然不是凶手了。
吳非對此早有猜測,而後麵發生的一件件事情,也都在不斷印證他的猜測,但他卻始終沒能找到能支撐他猜測的證據。那麼到最後,如果想把這些事徹底調查清楚並得到肯定,他可能隻剩下一種選擇——就是直接和他的枕邊人攤牌。
不過在此之前他還要確認一件事。
他行神的任務達成情況自然不用他操心,但攤牌之前,要確認袁三胖和袁老的任務目標也已經完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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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可可在辦公室裡快速地走著,他頭發亂糟糟的,眼底有著濃重的陰青,明顯已經長時間沒有獲得充足的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