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幾分鐘,足夠他躲到安全距離之外。
那麼,我也沒必要再忍耐。
…………
閉起的眼睛,睜開。
幾顆海樓石子/彈一直藏在手心始終沒有丟棄,離開王宮之後,微微脫力的感覺如跗骨之蛆,此刻,伴隨著惡魔果實能力被克製的虛無飄浮感,血脈深處蟄伏許久的力量迸發。
…………
視野有瞬間的扭曲。
靈壓徒然解放之下,空氣裡呈現出一道道若有似無的波紋,象被驟雨打碎的湖麵,層層漣漪一圈一圈的蕩漾出去。
這座圓型巨石打磨的競技台上,進入戰鬥狀態的選手們象按下暫停鍵的畫麵,手中的刀劍武器停在前一秒的攻擊姿勢上…
片刻過後,那些高大魁梧的肌肉男一個接一個翻著白眼,無聲無息地頹然倒地。
壓力帶起的細微冗長嗡鳴蓋過場內場外所有聲音,對流氣壓形成的風卷起了身後披落的頭發,絲絲縷縷墨黑張息蜿蜒著,緩緩的刺入眼角餘光。
及肩的發因血脈覺醒而長及足踝,現在它們被疾狂的風卷得糾纏盤繞…
狀如女鬼了吧?我想。
一把墨黑長發,裹著墨黑大衣,然後站在狂風裡一腦袋亂發頓時變得像女鬼張牙舞爪…
這是柯泰雅.史塔克的鍋,個人表示,要不是舊年裡那位未來的第一十刃先生把我教壞了,我如此愛好和平的人,哪裡會養出現在這種習慣呢?
不喜歡爭鬥,必要的時候一發動就會武力全開,因為不能給敵人任何機會,先全部乾掉,再來磨磨唧唧也不遲。
還是柯泰雅.史塔克的鍋,誰讓他(對我而言)強大到幾乎不可戰勝,和他的練習戰鬥,我如果沒有一開始就拚儘全力,下場絕對是被秒殺啊!
而且還是死相特彆難看的那種!
呃~
…………
透過蜘蛛絲那樣糾纏卷到眼前的亂發縫隙,被墨黑發絲割據的視野裡,我默默的點著一個一個倒下的人數,同時在心裡倒數比賽結束時間。
參賽者一百三十七人,他們一個一個,接著一批一批失去意識。
最先倒下的是相對弱小的選手,之後是力量達到一定程度的家夥…隨著對手們本身力量的遞增,再謹慎的一點一點加重外放的壓力。
這種僅僅憑借靈壓乾掉敵人的方式,是柯泰雅.史塔克自己最喜歡用,也一直訓練我的方式————因為他懶,也因為我呃~本性就不太適合血淋淋的戰鬥…
所以,經過無數次重傷瀕死的慘烈,我和他一拍即合的選用了如此一勞永逸的模式,我不需要在殘酷廝殺中鍛煉身手,隻需要學會精準的控製靈壓,鬼族女王蒼龍覺醒的血脈力量。
然後,一鼓作氣弄暈敵人。
…………
很快,持續外放的靈壓籠罩圓型競技台,賽場內擠滿的這一百多名參賽者,還能夠站著的所剩不多,而我也更加集中精神力,努力控製不讓自己太過興/奮,以免波及場外觀眾。
隔了會,隨著一層層遞增的壓力,競技台上站著的人數越來越少,越來越少。
最後,一個魁梧的男人成了目前為止唯一的幸存者,他原本站在競技台中央,混在一百多個選手當中,到現在,其他人都倒下之後,他就格外醒目。
混沌而狂暴的壓力逼迫下,那個男人身體搖搖欲墜卻還是有餘力掙紮著衝過來,很顯然,他是打算放手一搏…或者,也可以稱之為,垂死掙紮。
我眯起眼睛打量對方:嗯~很魁梧,打扮得也很古怪。
雙臂綁著金屬鎧甲,像個格鬥士,卻又像綁匪戴著紙袋頭罩,袋子上挖出兩個窟窿免得看不見…
應該是偽裝過後前來參賽,我想,因為他戴的頭罩太粗劣,看就是隨便哪裡撿來的包裝袋,是怕被人認出身份嗎?
會是誰呢?哪個大海賊?或者…
這樣一想,我就對這壯漢的身份起了一點點好奇心,所以也就站在原地任憑他衝上前來,反正他已經是最後一個還能站著的對手,我想看看他的真麵目。
當然,不會給他出手的機會。
…………
魁梧的男人頃刻間逼到近前,猛地揚高手臂,不過也隻能做到這種程度,下一刻,他龐大的身軀被猛然加重的壓力擠得僵在原位。
接著,頹然倒下。
我伸出手,抓住險險擦身而過倒下的這個選手的偽裝物,指尖微微收緊————他倒在腳邊,頭上戴著的紙袋頭罩被撕裂,一半留在我手上,另一半被風卷著飛開。
不過我還是沒看清楚他的樣子,因為這家夥麵朝下。
比賽至此結束。
…………
垂下眼皮盯了眼背朝天的這堵肉牆,想了想,我隨即鬆手丟開抓下來的牛皮紙袋殘片,手腕一轉抬高了撥開飛到前邊遮住大半張臉的頭發。
現在我已經沒興趣看這壯漢的真麵目,反正————他輸了。
粘稠混沌的壓力隨著靈壓收斂徒然消散,蓋過所有聲音的嗡鳴消失,競技場內顯得非常安靜,氣氛沉悶得駭人。
短暫的靜默過後是[咯——]的一記厲響,隨著這一聲突如其來,緊隨其後的一陣接一陣響起布帛撕裂般的銳音。
腳下這塊巨型花崗岩打磨的平整競技台,自一個中心點驟然現出一點碎裂,而後裂痕又迅速向外四散蔓延,短短半分鐘不到時間,整座圓型石台布滿蛛網般的痕跡。
緊接著,又是沉悶的轟然巨響,厚重巨型石台沿著蜘蛛網一樣的裂痕驀地炸裂,分成大大小小無數塊,碎石崩散後直接砸進環形河道,濺起無數水浪。
昏迷不醒的一百多名選手跟著四分五裂的競技台一起砸進水裡,嗯~混著碎裂岩石塊,還有同樣被靈壓震得翻起油白肚皮在河麵上的凶猛魚類們,像一群群浮屍。
大概是最後那幾秒鐘沒控製好吧?
混亂中瞥了眼無比糟心的畫麵,又飛快收回視線,我踩著腳下勉強還算完整能站個人的石塊,隱晦的抽了抽嘴角。
最後的對手,那壯漢也掉進水裡去了呃~半趴在一塊碎石上,後腦勺鼓著個熱騰騰大包,可能是倒黴的被飛石砸到,看起來還得昏迷一陣…
然後,比賽結束我可以下場了吧?
作為a區唯一一個還站在競技台(殘塊)上的選手,是我贏了吧?
所以————裁判員你趕緊公布結果。
…………
現場還是很安靜——
很安靜————
又時隔許久,才有一記短促而詭異的,象是吞咽口水的聲音打破死寂,聲音出自擴音器,在如死水般沉寂的場內格外清晰。
是高處凸起的石台上,那位負責解說現場賽況的裁判員,這會他的聲音沒了先前的煽動性,透過擴音器傳出來的說話聲,顫抖的音線,帶著淺淺的恐懼:
“a,a區比賽結束!”
“最後的勝者是——”
聽到他的說話聲,我把目光抬高一些,眯起眼睛看向競技場高處懸掛的那幾個巨大屏幕。
那上邊幾個屏幕正在三百六十度無死角的播放出競技台上的情況,其中最醒目的是放大的,我:一身墨黑大衣站在一塊被靈壓震碎之後切割得象根石柱的台子上。
哦~一腦袋亂發倒是不明顯,因為外裳也黑糊糊一團…
然後,大衣袖子上彆的選手號碼牌和名字被拍進去。
大概是通過號碼牌確認了身份,間隔幾秒鐘,比賽結果終於公布:
“a區勝利者是安娜選手!”
男人在擴音器裡色厲內荏的歡呼,試圖用驚魂未定的聲音帶動現場觀眾的熱烈回應:
“太不可思議了!勝利者居然是如此嬌弱的年輕女士!”
“五分鐘!比賽隻進行了五分鐘不到的時間!”
“何等恐怖的實力!”
“大家注意到了嗎!比賽過程中,安娜選手一直站在原地,甚至連腳步都不曾挪動一下!僅僅憑著威壓就全滅對手!”
“鬼神般的可怕氣勢!”
…………
磕磕碰碰的說著說著,慢慢的,他的聲音從畏懼顫抖漸漸變得鎮定,語速也變得流暢起來,“如此強大的實力,安娜選手居然默默無名,何等不可思議!”
“她是誰?來自哪裡?”
“是出自女兒島九蛇?還是來自某個國家?亦或者是某個海賊團的秘密王牌?”
“令人難以相信的是,如此嬌弱的年輕美人居然擁有震懾群雄的恐怖力量!”
↑↑↑我再一次抽了抽嘴角,差點被裁判員的語無倫次給打敗了,華麗又空泛的詞彙,毫無邏輯的神猜測,讓吐槽感排山倒海般湧現。
要不是場地太大,我的嗓門估計達不到發聾振聵的效果…我肯定懟回去。
站在原地暴躁兩秒鐘,被裁判員的事後解說堵得胸悶的我,迅速決定充耳不聞的掉頭離開賽場。
瞄準河道上半沉半浮的落腳點,碎石塊啦~鬥牛魚肚皮啦~隨波逐流的選手們啦~之類的,腳踩著它們,橫穿過狼藉不堪的競技場,最後落到入場的那個通道口。
身後,擴音器裡的聲音還在絮絮叨叨,此刻也不知發現什麼,我聽見那個解說員忽然驚呼一聲,接著用看見新大陸一樣的語氣,聲嘶力竭大吼:
“揭幕的動亂戰!a區!出人意料的勝利者!更出人意料的是————大家看!”
“安娜選手的最後一名對手!”
“麵具被撕下之後,屏幕上的那張臉是誰!”
“隻差一步飲恨落敗的麵具男選手!他的真實身份居然是巴傑斯!”
“能讓哭泣的嬰兒都瞬間閉嘴的!四皇!黑胡子海賊團!一號船船長巴薩斯.巴傑斯!”
“天啊!安娜選手打敗的居然是,四皇之一黑胡子海賊團一號船船長嗎!”
“何等可怕的實力!安娜選手!”
…………
閉嘴!吵死了!
正走向建築物內的腳步猛地停頓,我回過頭,慢慢的抬高視線,盯著高掛的屏幕看:那個壯漢的臉正被攝影蟲拍下來,紙袋頭罩底下還是一個半截式綁匪麵罩,昏迷不醒…
巴薩斯.巴傑斯?四皇之一黑胡子海賊團一號船船長?
看劇的時候黑胡子海賊團出現的鏡頭不多,對於那個海賊團人物,我幾乎沒有深刻印象,除了馬歇爾.d.蒂奇…
沒想到會在德雷斯羅薩的競技場上碰到黑胡子的船員…還是同一個賽場…
我站在原地猶豫幾秒鐘,最後嘖了聲。
算了。
現在要想返回去殺掉已經遲了。
運氣真好。
冷哼一記,我重新轉過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