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十七章(1 / 2)

藏珠 泊煙 5381 字 4個月前

若說如今都城最美的的園子,非馥園莫屬。

馥園在靠近皇城的地方,占地一坊半,園中種植的花卉便占了長安四景。春日時牡丹盛放,姚黃魏紫各領風騷。夏日菡萏開滿湖麵,蓮葉接天,岸邊楊柳堆煙。秋日則菊花爭豔,品種浩繁,連宮中的後妃都慕名前來觀賞。到了冬日雪落長安,千裡冰封,紅梅和白梅淩寒而開。

而這座馥園的主人,正是如今權傾朝野的舒王李謨。

虞北玄走進馥園,便聞到一陣花香。由下人引領,往池上的曲橋走去。李謨正站在橋上,頭戴黑紗襆頭,身著杏黃綾袍,腰束紅鞓帶。他身軀凜凜,相貌不凡,看不出是個年屆不惑的男人。

舒王手握天下兵馬大權,聖寵正隆,真正的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虞北玄聽聞這位在府裡和園子裡養了不少動物,貓,狗,遊魚和飛鳥,看著是個博愛慈悲的人。大概站到權勢頂峰,都不可能手不沾血,造些善業,聊以自.慰罷了。

“使君稍候,小的去稟報大王一聲。”下人抬手讓虞北玄留在原地,虞北玄依言照做。

這時,一個侍衛模樣的人從另一頭上橋,在李謨耳邊說了幾句。李謨神色一變,將裝魚食的瓷盤隨手放在橋墩上,負手走下橋。

儘頭的涼亭裡似有個人在等著,虞北玄依稀聽到李謨的訓斥:“豈有此理,誰讓你自作主張!憑你殺得了他嗎!蠢貨!”

那人似在拚命求饒,還有杯盤落地的聲音,而後歸於安靜。

虞北玄看著池塘裡的荷花,忽然想起那丫頭說過荷花太素淨了,她就喜歡牡丹,要開就要開得肆無忌憚,豔壓群芳,而且不入俗流。他笑了下,真是個很任性的姑娘,性子裡還有幾分霸道。

不久,李謨重新走上橋,朗笑道:“靖安,我有些私事,叫你久等了!過來說話吧。”

虞北玄這才走過去:“是臣來得不是時候。”

李謨拍了拍他的肩膀:“這次平亂你立了大功,我特意幫你謀了一樁好婚事。長平嫁給你,你便是皇室中人,以後還有誰敢看不起你這個淮西節度使?你大可放開拳腳做事。”

虞北玄神情一凝,拜道:“大王,臣正要說此事。長平郡主年紀尚幼,臣是個粗人,恐怕……”

李謨眼神一冷:“怎麼,你不滿意本王給你定的這門親事?”

“臣不敢。”虞北玄立刻回道。他這個節度使,雖在淮水可以叱吒風雲。可在舒王麵前,大廈傾覆,也不過是轉眼間的事情。

李謨的神色緩和下來,帶著笑意說道:“我看你二十好幾了,還不娶妻生子,替你著急。長平那丫頭性子是驕縱了點,但相貌可是一等一的好。至於娶回去之後如何,還不是你說了算?”

虞北玄知道此事已成定局,順從道:“多謝大王好意。臣帶了些禮物,已經命人送進王府,請您笑納。”

李謨擺了擺手,嚴肅道:“哎,你這是乾什麼。”

“隻是些小物件,並不值錢。臣能領兵平亂,全靠大王舉薦。若不是韋倫最後殺出來分功,原本還能多孝敬您一些。”虞北玄遺憾地說道。

提起這件事,李謨便冷冷道:“你在信中說,有人拿著神策軍的令牌出現在南詔?想來那韋倫是受了廣陵王的指使……不過讓他掌了一半的神策軍,就以為能跟我抗衡了?若不是顧忌白石山人,本王早就動手了。”

“大王可找到那位的下落了?”虞北玄問道。

李謨轉身往涼亭裡走,搖頭道:“談何容易。隻要他在一日,聖人便不會輕易廢儲。再加上李淳身邊的那個玉衡,神出鬼沒,實在難對付。這不,本王一個不慎,就被他們謀走了半數神策軍。”

神策軍是北衙之首,原本掌管神策軍的是天子身邊的兩位宦官,都與舒王私交甚篤。

可數月之前,諫官連番上書彈劾其中一位宦官收受賄賂,賣官鬻爵,還將他在家鄉娶妻收子,侵占百姓土地,建造豪華宅邸的事當眾揭露出來。天子大怒,削那人官職,貶他出京。

李謨本要接管神策軍,可偏偏有人在禦前進言,說他已是天下兵馬大元帥,不可攬權過多。天子便改了主意,讓廣陵王接管了那一半的神策軍。

虞北玄又在馥園停留了會兒,才告辭出來。

舒王做主將長平郡主嫁給他,除了招安以外,也有束縛之意。長平是皇室中人,他以後就是皇室的女婿,如何公然與朝廷作對?隻能臣服。而他卻不甘於永遠屈於人下。

他走下台階,忽然有個人影從道旁的大樹上跳下來,白晃晃的刀光在他眼前一閃而過。

常山等人原本等在路邊,一看有人行刺,大驚失色,紛紛跑過來。可跑近了才覺得不大對勁。

光天化日,那人沒穿夜行衣,身量還很嬌小,似個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