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第五十七章(1 / 2)

藏珠 泊煙 7416 字 4個月前

李曄輕輕捏著她的下巴:“這些都是誰告訴你的?淮西節度使?還是你的表姐?”

嘉柔覺得跟聰明的人打交道, 絕對不要跟他們比心思。何況她本來就不屬於聰明的那種類型。便抬起眼眸,說道:“朝堂上的事情我不懂, 我隻是把自己知道的說給你聽。王承元是表姐的心上人, 表姐說他是個好人。我不想讓表姐傷心, 也不想他被冤枉, 才想求廣陵王救救他。”

她說話的時候, 表情很真誠, 李曄看不出一丁點的破綻。相處的時日雖不長,但李曄知道她不是個心機深沉的人。或許心中藏著什麼事,但絕無害人之心。

他有些釋然,反而笑道:“嘉柔,你覺得憑這些話,就能夠說服我?”

嘉柔有些泄氣地垂著頭:“不管怎麼樣,我總要試試看。表姐跟我說的時候, 我也很吃驚。她還想自己去救王承元, 硬被我攔下來了。不過王承元想離開長安, 有沒有可能是因為他的兄長病重, 想見他最後一麵?有心人卻加以利用, 造成他刺殺天子的假象。我隻是覺得,若善良之人都可以被任意迫害和冤枉, 那這世道還會讓人存有希望嗎?”

她說話的聲音不大, 可字字敲打在李曄的心上。他知道自己從不是什麼正人君子, 為完成恩師的遺願, 才追隨廣陵王。而隻要能達到最後的目的, 過程當中,使用什麼手段他並不在乎。所以一開始,他就決定對今晚的事袖手旁觀。

可是,她說的對。為了阻止舒王,蕩滌朝堂的汙濁而開始的這場鬥爭,若他們認可了舒王的行事方式,那跟他又有什麼分彆?要追逐光明,就必須要走正道。這樣陷在逆境中的人才能看到希望,相信李淳並追隨他。

難道他願意看到李淳變成一個薄情寡義之人?

帝王家的無情人,他已經看了太多。雖說那至高至尊的位置,容不得心慈手軟。可他選擇李淳,難道不是因為他身上可貴的正氣嗎?他卻要帶頭抹殺掉。

嘉柔李曄不說話,心裡便沉甸甸的。外麵的街市上,不斷有兵士奔跑過去的聲音,鬨得人仰馬翻,也不知王承元能撐到幾時。她不知道前世有沒有刺殺天子這件事,如果王承元死了,這一世將有多少事情隨之改變?她也無法預料。

過了一會兒,李曄才說:“你把王承元的藏身之處告訴我。我先送你回去,然後去見廣陵王。”

嘉柔沒想到他居然答應了,麵露喜色:“你相信我?你能說服廣陵王救他?”

“像你說的,總要試試看吧。”李曄說道,“畢竟我不能讓你對這個世道感到絕望。”還有不能辜負她對玉衡的那份信任。

嘉柔一愣,隨即撲過去抱著他的肩膀,輕輕說道:“謝謝。”

她是由衷地道謝,畢竟站在彆人的立場上,肯定以為她是個瘋子。但他認真地傾聽她說的每一句話,還願意為了她去說服廣陵王。也許他心中早有這樣的想法,她不過是推波助瀾而已,可她還是很感動。

有一個人將她放在平等的位置上尊重,而不是當做附庸。

李曄抬手輕輕拍她的背:“記住,以後在家中,像這樣的話,不要當眾亂說。還有我為廣陵王做事,也要幫我保密。”

李家父子都是官場上的人,何等敏銳。她今夜的話很容易被他們聽出端倪,從而生出彆的想法。而李曄瞞著家中,想必有他的苦衷。嘉柔乖巧地點頭道:“我知道了。”

成親前她就知道,這個人可能藏著什麼東西。也許為廣陵王做事,也不是他所隱瞞之事的全部。可每個人都有秘密,她也有,所以不會刨根問底。他肯給予信任,她也會報以同等的尊重。

“當然你遇到任何事情,都可以告訴我。”李曄在她耳邊說道,“我未必可以全部解決。但為了你,我會儘力。”

嘉柔放開他,看著他溫和的目光,心中一動,湊過去吻了他的嘴角。如蜻蜓點水一般,很快就退開。她的心跳得飛快,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就做出這樣的事。可好像除了如此,也沒辦法表達她的心情。

他們之間,一直都是李曄在主動。他被嘉柔這一吻徹底亂了心神,好半天才反應過來。馬車也已經停在李府門前了。

李曄放嘉柔下去,看著她進府了。然後才對雲鬆說:“去廣陵王府。”

“郎君,今夜天色已晚,而且街上這麼亂……一會兒,肯定又會有金吾衛檢查。要不還是等明日?”雲鬆擔心地說道,“您的身子……?”

“明日來不及了。我知道捷徑,你聽我的吩咐就是。”李曄說道。

雲鬆知道郎君看著好說話,決定的事情卻很難更改,調轉馬頭,往廣陵王府的方向駛去。

而此時,李淳正在甘露殿外站著。出事時,他人在宮外,也不知道具體的情形。隻聽說聖人被嚇得不輕,有個刺客身手極好,差點就近了他的身。聖人年事已高,禁不住這樣的嚇,舊病複發。尚藥局的兩位奉禦都到甘露殿來診治了。

李淳站著,思緒混亂,有些是關於聖人的病情,有些則是關於舒王跟他說的話。過了會兒,宦官出來,請他回去:“貴妃娘娘說,聖人已經睡下了。天寒地凍的,您還是先回去吧。等聖人好一些,您再來拜見。”

李淳隻能告退,他很想去東宮跟父親談一談。可能說什麼呢?告訴他今夜的事其實是舒王的計謀,父親又會怎麼做?最後,他還是獨自出宮了。到了宮門外,鳳簫來告訴他:“郎君在府中等您,您快回去看看吧。他好像知道王承元的下落,已經讓白虎帶人去找了。”

李淳一怔:“他不是說……”不是說袖手旁觀就好,怎麼又要出手救人?

“屬下也覺得奇怪。您回去問問便知。”鳳簫抱拳道。

*

虞北玄避過金吾衛的搜捕,換下夜行衣,扔到某戶人家的庭燎之中,抄近路回到客舍。他剛進門,就看到大堂上的桌椅東倒西歪。掌櫃和小二正在整理。一問才知,金吾衛已經來這裡搜查過了。今夜普通百姓本就可以外出,大多數人都不會留在客舍,所以他們也沒查出什麼。

掌櫃見他回來,對他說,有人在等他。虞北玄立刻警覺,問是何人。

掌櫃的曖昧地笑了笑:“您上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虞北玄孤身入長安,他手下的人和長平都還在路上,怎麼此刻會有人到訪?他慢慢走上樓,單手推開房門,還沒看清楚屋內的情形,一個人影便竄出來,抱住了他。

“你到哪裡去了?我等你好久!”熟悉的女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