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第七十一章(2 / 2)

藏珠 泊煙 11511 字 4個月前

李謨一向是喜怒不形於色的人,在她麵前掩藏得多好!枉她為了李謨做那麼多事,從連一隻螞蟻都不敢踩死,到雙手染滿鮮血。他對她始終是不屑一顧。以他今時今日的地位,想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隻能證明他對崔清念動過心,而且一直沒有放下。

如果當初沒有那場意外,是崔清念嫁了他,他會舍得讓她做那些肮臟的事嗎?隻怕唯有小心嗬護,還會為她尋來全天下最名貴華美的牡丹。

憑什麼崔清念就是花,而她就是草!她恨南詔太遠,她的手根本伸不進去。隻能對木嘉柔下手。木嘉柔跟她母親一樣,都是個禍害。隻有毀掉她,崔清思才能出心中的這口惡氣!

*

長平跟著柳絮走到外麵,柳絮將玉佩拿給長平,說道:“郡主,您怕是被舒王妃利用了。這玉佩萬萬不能送。”

長平看到那玉佩上刻的是花開富貴的紋樣,瞬間明白了什麼,手指收緊:“我猜到了。那日他盯著繡著牡丹的手帕看了很久,我以為他是要買來送給我,滿心歡喜。原來是想起了另一個喜歡牡丹的人,我早該知道……”

“郡主,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舒王妃隻怕另有所圖,她還讓一個男人……總之您親自去水榭那邊看看就知道了。”柳絮說道。

長平臉色一沉,怔怔地看著柳絮,然後大步往前走。她其實一直都在自欺欺人,可此刻,忽然浮起一陣害怕的情緒。虞北玄極討厭被人算計,而且十分護短。若知道她跟舒王妃合謀,害了他喜歡的女人,那她這輩子都彆想在靠近他。

長平一路走到了水榭外麵,聽到裡麵的聲音,分明是男人在跟女人交歡。男人還說:“你怎麼這麼浪啊?還想要?明明剛才看見一個絕色美人……算了,你也馬馬虎虎吧。”

接著又是一陣孟浪的聲音。

長平用力地推開門,看到屋中衣物散落一地,叫柳絮過去掀帳子,不堪入目的畫麵便映入她眼中。她側過頭,還沒看清楚男人身下的女人是誰,外麵已經響起舒王妃的聲音:“這門怎麼開著?”

來得好快!就算她把玉佩送出去,這個時候也沒到虞北玄的手中。她果然是被舒王妃算計了!

不久前,有人告訴崔清思,長平郡主往這邊來了。崔清思便故意提起:“也不知嘉柔如何了?我放心不下,還是去看看她吧。”

鄭氏聞言,連忙說道:“怎敢勞動王妃,老身去看就可以了。”

崔清思笑著說:“不打緊,我怎麼說也是嘉柔的親姨母,照顧不周沒法向她阿娘交代,便跟夫人同去吧。”

王慧蘭和郭敏見狀,自然也一起來了。盧氏和崔雨容,另有幾個阿諛奉承的婦人,借口要觀賞馥園的風景,實際上也一路跟著她們到了水榭這邊。崔雨容發現水榭偏僻,更覺得奇怪,不是說把嘉柔送到廂房嗎?

水榭內,長平轉過身,便看見浩浩蕩蕩的十幾人走進來,身子瞬間僵住。她是恨,是妒,恨不得木嘉柔立刻消失,可不是這樣!絕不是這樣的!

崔清思看著滿地狼藉,故作驚訝道:“長平,這是怎麼回事?你為何在這裡?”

長平沉著臉沒有說話,鄭氏的臉色已經變了:“床上,床上有人?”

她剛說完,一個相貌甚陋的男子便從床上跌了下來,隻穿褲子,惶恐地看著四周。年輕的女眷都轉過頭去不敢看他,但眾人都猜到發生了何事。

崔清思斥道:“大膽狂徒,你是怎麼進來的!”

那男人更是驚慌,話都說不清楚:“我,我隻是看到這裡有個醉酒的美人,我不知道……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啊!”崔清思命人進來,將他拖出去關押。

身後有婦人道:“天啊,床上的不會是……驪珠郡主吧?”

鄭氏踉蹌了兩步,幸好及時被王慧蘭扶住。王慧蘭雖然麵上鎮定,可心中也已經亂了。她是不喜木嘉柔,可如此醜聞在眾人麵前鬨開,李家顏麵何存?她們也會跟著蒙羞。

崔清思露出擔心的神情,命婢女去掀開床帳。她心中想的是,隻要再過一會兒,木嘉柔便會身敗名裂,到了明日,整個長安城都會傳她被一個地痞無賴般的男子玷汙了清白,而且服用回春丹的醜態,也會暴露在眾人麵前。

崔清念不是李謨心上的白月光嗎?她便要狠狠地糟蹋她的女兒。

“咦,怎麼這麼多人在這兒?”眾人身後響起一個聲音。

崔雨容回頭,高興地叫到:“嘉柔!”她剛才心都提到嗓子眼兒了,生怕床上的是嘉柔,生怕自己沒能阻止。此刻看到人好端端地站在那兒,才徹底放心了。她就知道,嘉柔一定有法子對付的。現在她也已經看出來,今日的事,根本就是一個局。

嘉柔走到滿臉震驚的崔清思麵前,看著那跟阿娘有幾分相似的眉眼,笑著說道:“姨母怎麼帶了這麼多人來看我?剛才我喝了醒酒湯,覺得好些了,便出去轉一轉。這馥園果然名不虛傳呢,姨母早該請我來了。”

崔清思笑得有點勉強:“你沒事就好,你大家還很擔心你呢。”而心中想的卻是,木嘉柔怎麼會沒事?她明明喝了酒,下人也來稟報事情成了的。

鄭氏原本有種天塌地陷的感覺,看到嘉柔出現,魂魄終於回到身體裡。她簡直不敢想象,若今日出事,四郎會如何,李家會如何。這一切,到底是巧合,還是有人處心積慮的算計?

那邊,床上的婢女藥效還沒退,崔清思為了防止她胡言亂語,對眾人說道:“這裡亂七八糟的,我們還是出去說話吧。”

嘉柔故意問她:“姨母,我才走一會兒,這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你還是不要聽了,怕汙了大家的耳朵。我稍後自會命人處置。”崔清思說著,已經讓眾人往外走。她身邊的婢女自去床前守著。

這一場宴會最後草草結束,稍微有點眼力勁兒的人,都知道今日的事有些蹊蹺,不敢久留是非之地。

長平本要去質問崔清思,卻被柳絮攔住。已經是死無對證,而且酒還是長平自己送上門的。長平知道自己一時起了歹念,被崔清思利用,事到如今,做什麼也於事無補,便在柳絮的勸說下,上了馬車。

她掀開車窗上的簾子,看著馥園的牌匾。身在帝王家,怎會不知人情的涼薄。所有人對她好,都是有目的的,可笑的是她曾經也以為有真心。

馬車駛出去沒有多久,忽然又停下來,車夫在外麵說道:“郡主,有人找您。”

長平沒想到木嘉柔竟敢主動找上門來,兩人走進了旁邊的一條巷子裡。

“那玉佩是我的東西,請你物歸原主。”嘉柔伸手說到。

長平盯著眼前的女子,對她的感覺一下變得很複雜。今日差點幫著崔清思害了她,可她跟虞北玄,應該是有私情的。

“沒錯,今日是我跟舒王妃聯手設計你,想試探虞北玄的真心。可後來的回春丹和那個男人的事,我並不知情。”長平說道,“你們曾經在一起過。沒錯吧?”

嘉柔收回手,笑了笑:“郡主倒是坦誠。就算我跟淮西節度使認識在先,有些交情,但我們已經各自婚嫁,斷了聯係。而郡主卻因自己的嫉妒心,險些釀成大錯。如此,還能討得他歡心?”

嘉柔一下戳中了長平的痛處,長平說道:“你終於肯承認了。”

“我承認又如何?不過是些陳年往事,我早就忘了。你現在是他的妻,真心喜歡他,便好好與他過日子。你想過沒有,若舒王妃派人到他麵前添油加醋地說了什麼,他真的來了,我們會是什麼下場?身敗名裂的豈止我一人,他會被舒王厭棄,被李家針對,甚至被徐進端等人踩在腳底下,跌落到泥土裡。這些,你都沒關係嗎?”

長平搖頭道:“當然不是!我……”她也無力為自己辯白。當時被嫉妒衝昏了頭腦,哪裡想到那麼多。現在卻是一陣陣地後怕。舒王妃怎麼可以借她的手,毀了她的男人!

“無論你怎麼想,舒王妃都在利用你的嫉妒心,差點害了他。淮西節度使如今是什麼地位,你心裡應該最清楚,多少人盯著你們,嫉妒你們。你若真心為了他好,就彆拖後腿和找麻煩。而且我喜歡的人一直是我夫君,絕不會跟你爭。所以那些莫須有的流言,你以後還是彆相信。”

長平閉了閉眼睛,將玉佩取出來,交還給嘉柔。嘉柔取了玉佩,頭也不回地走出巷子。她一頓話把長平給說暈了,讓長平把注意力放在虞北玄身上,而沒有追究她跟虞北玄早就認識。等長平回過神來,說不定還是想殺了她。當然先溜之大吉。

今日的事,總算有驚無險地渡過。她和舒王妃,長平和舒王妃,都算徹底撕破臉了。

她還在意那個去通知玉壺的人。馥園肯定有舒王妃的眼線,那人居然能不動聲色地把玉壺帶來,說明有些本事。可她到底是誰的人呢?舒王妃把虞北玄拖下水,就不怕舒王知道了找她的麻煩?舒王妃到底為何這麼恨她?

這些謎團,她暫時都無解。

王慧蘭將鄭氏送回住處安頓好,從鄭氏的住處出來以後,看到郭敏在外麵等她。

郭敏說:“今日的事,大嫂怎麼看?”

其實王慧蘭也沒想明白。那個宴會,絕對是個圈套。能在馥園下手的,隻有長平郡主和舒王妃。長平郡主也就罷了,舒王妃可是木嘉柔的親姨母,有什麼理由去害她?

“我聽說,南詔民風比長安開放,私定終身的女子也不在少數。四弟妹以前會不會跟淮西節度認識,因此惹到了長平郡主?長平郡主深得盛寵,惹上她絕不是什麼好事。”

王慧蘭也聽到過一些流言,還以為是捕風捉影,可似乎唯有此方能解釋。

“怎麼,二弟妹想做什麼?”王慧蘭問道。

郭敏輕輕笑道:“大嫂應該把今日的事,好好跟大人說一說。不是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