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同類(1 / 2)

孩子甚至沒有應聲。他和另一個瘋子玩過不少遊戲, 那令他明白了到底什麼才能被稱之為絕望。

小醜也不是沒先假裝被他打倒、放他逃脫,再派看護或哈莉切斷他的前路。無數次,他都以為自己能夠逃出生天, 離開那個地獄。

而事實上, 那隻是一次又一次的貓捉老鼠。

所以他沒回話。傑森沉默著,低著頭。這副姿態透著某種徹骨的麻木,像是已全然接受了來自命運的惡毒饋贈。這一刻的孩子終於開始像個囚徒,像個俘虜了。而這並不是克裡斯想要的。

但克裡斯束手無策。他…他一直都很善於這樣折騰彆人。他也不是沒這樣挑釁他的哥哥,與其爭辯‘你那過剩的仁慈隻能助長邪惡’。他甚至不是真的在乎那個, 毫不在乎。

他就隻是想要克拉克難受。

然而克拉克愛他。克拉克總會選擇後退一步, 給他留出空間。那個兄長總會直接上前, 一把將他抱住。於是理所當然,克裡斯很喜歡玩這個遊戲——哪怕他回回都會輸的一敗塗地,克裡斯也還是喜歡與彆人進行這樣的拉扯。

可他忘了。曾經與他交鋒,承受他那滔天惡意的, 是這世上最堅強的人之一。

是超人。

而傑森?

傑森可不該遭這個罪。克裡斯, 你清醒一點。這是個孩子,就算他看上去和你差不多大, 就算他的腦漿裡填滿了不正確的、針對他父親的憤怒。這也隻是個飽受摧殘的孩子。一個遍體鱗傷的受害者。一個曾被你喜愛過的角色。一個有著奪目雙眼, 值得擁有未來的年輕人。

他罪不至此。你根本沒理由這麼對他。你欺辱他的原因說到底也隻有那一個:你是個爛人, 你喜歡這個。

很好。

他清醒了。

克裡斯陪著傑森保持沉默。他大致能想象到如果此時他選擇結束對談,一走了之, 傑森會有什麼舉動。他會開始自殺, 開始嘗試利用房間中的任何東西弄死自己。而瑪利亞很快就會發現此事,並毫不猶豫的把孩子關進一間空無一物的柔軟病房。

然後傑森就會徹底瘋掉。

——這展開是他不能接受的。

好在克裡斯從不吝惜表達感情。他毫不猶豫的開口:

“我得和你道歉。”

他再次強調。

“對不起,傑森。我為我對你造成的所有刺激感到非常抱歉。”

孩子不為所動。這理所當然。他又不是蝙蝠俠。他又不是那個改變了孩子人生的男人。

“我不能說我對你毫無惡意。因為我對這世上的絕大多數存在都有‘惡意’。啊,這可能是因為我曾是個喜歡嚼人骨頭, 看人哭嚎的惡魔吧。大約就是因為這個。我被懲罰後才變成了如今這副模樣。我想假裝自己還算正常,但事實上,沒有。根本沒有。”

處於防禦狀態的傑森動了動眉頭。這是個好現象,起碼證明對方的確在聽他絮叨。

傑森的確在聽。他很困惑,一種冰冷而黏膩的感覺令孩子起了一身的冷汗。生理上,他的胃部一抽一抽,提醒著主人他已壓力過大。但傑森無暇顧及這點兒疼痛。他很迷惑,很惡心,此外還有一些驚恐——為什麼對方要說這些話?

……這聽上去實在非常的像在衝他坦白,這些話聽著非常真實。

怪物是在和他剖析自己嗎?可是這又有什麼意義?

“所以,真的。傑森,我很抱歉。我不該這樣。”克裡斯輕輕握了握孩子的肩膀,試圖像他哥哥那樣,以手心的溫度傳達自己的善意。“我不想這樣。我也不是打算威脅你。”

“我得去想個辦法,想個能讓你滿意,又不會給我惹麻煩的辦法。我一定會善待你的,孩子。你不需要繼續擔心了,我不會真把你當個物件似的送給蝙蝠俠。我……”

克裡斯頓了頓。

“我會找個人聊聊,整理下自己的思路。然後我會再來找你,讓你滿意。我保證這不會超過三天。我保證我沒在開玩笑。”

“……所以,”他低下頭,黑不透光的雙眼自上而下地望著傑森。克裡斯看著二代羅賓那長長的睫毛。“所以,彆嘗試弄死你自己,好嗎?”

“那會把事情再次變得非常麻煩。那會讓我的利爪衝出來給你打針……聽著,他們是不死的。物理意義上的不死……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

說到底,這還是個威脅。

但克裡斯顧不了這麼多了。他走出了那個房間,麵無表情的——捏爛了那張可笑的麵具。

他媽的、他媽的、他媽的!

沒有利爪敢和他搭話。就連娃娃臉都不敢在這時上前觸他的黴頭。克裡斯大步前行,直奔瑪利亞的方向。

“他在哪兒?我要怎麼才能見到他,我不想被任何人打擾——我暫時還不打算驚動蝙蝠俠。”

女利爪從沒聽他如此著急的想確定些什麼。可即使這樣,這句話也還是沒有主語,仿佛她就是他肚子裡的蛔蟲。應當理解他的所有想法。

好在女人的確是。

“我們在阿卡姆也有人脈,而他正在那裡服刑。這不會很麻煩的,先生,您現在就想動身嗎?”

真好。太好了。身邊還有聰明人,還有正常人的感覺可真不錯……克裡斯不自覺地露出了一個堪稱猙獰的微笑:

“是的,在晚餐後的拜訪還算是體麵。”

“……我迫不及待想要見見小醜先生了——迫不及待。”

-

一拳,兩拳。不能打了。第三拳他會直接打碎對方的顱骨,那不至死,但會把事情變得相當麻煩。

他又蹬了一腳。這一下他把殺手鱷的肋骨踹進了對方的內臟,內出血令鱷魚人開始翻騰了起來,發出一陣野獸似的嘶鳴。而施暴者毫不在乎,又伸手給了他一個嘴巴,打掉了他不少尖牙:

“痛麼?”

“痛嗎——!”

鱷魚人發出哀嚎。他的喉嚨裡灌進了自己嗆上來的鮮血。他不明所以,不懂這個路過了自己病房,又突然折返回來的男人,到底為什麼要這樣對他。

他不記得自己招惹過對方啊?

如果不是真的沒有必要,克裡斯會直接掏出對方的腦子。他野蠻的那麵甚至覺得鱷魚刺身也很有趣,但他還是忍住了,沒那麼做。

這憤怒——這惡意——這純粹是因為克裡斯記起了殺手鱷也是那個‘痛毆二代羅賓拳擊俱樂部’的成員,而很巧的是,他恰好還是最抗揍的那個。

這就是泄憤。泄他自己也搞砸了的憤,泄這群該死的傻=逼,打不過蝙蝠俠就拿一個被俘虜的孩子下手的憤。

“痛嗎——痛嗎??”他撕下了對方臉上的皮肉。“傻大個兒,你都不會求饒嗎??”

殺手鱷倒不是不會求饒。他是沒想到——對方的目的竟是這個。

他的骨頭可以很硬。在麵對不會殺他的義警時,他總是骨頭很硬,總有一百個借口支撐他為什麼要張開嘴吃人。

而麵對眼前這個瘋子?

他的求饒比他的哀嚎還難聽。克裡斯一腳踹碎了對方的上頜骨,然後轉身就走。他全然不顧‘人脈’連連後退、驚慌失措的表現,他大步走向最初的目的地。

然後一見麵就被對方瘋狂嘲笑。

“看看這是誰啊?來,男孩,上前讓我看看:是誰滿身殺氣的潛進了阿卡姆?是誰惡狠狠地瞪著Joker?是誰?是你嗎?”

“蝙蝠俠?哦!不是——真令我失望。原來是你啊,愛玩遊戲的小克裡斯汀!”

克裡斯麵無表情。他死死瞪著眼前的白臉瘋子。絲毫都沒為對方竟能看出麵具下的人是他而感到動搖。他看著小醜,腦海中浮現了幾千種折磨對方的方法。他的目光充斥著毫無遮掩的暴虐之意,那令病房中的男人笑得更大聲了。

“天啊,天啊,天啊——親愛的,看來你是準備接我的班了。”綠頭發的男人笑得前仰後合,好像那滿身鮮血的青年根本不值一提。“看來你是想取代我的地位,成為哥譚的新小醜了——這太可樂了,克裡斯汀!”

“彆那麼叫我。”

“叫我樂子人先生,叫我紅手印,叫我佐德,隨便哪個。反正我現在不是克裡斯汀。”

克裡斯真想——真想把手伸進Joker的嗓子裡,把他的內臟給拉出來——他本以為自己真會那樣做。但剛一見到對方,他就立即明白,這不可能。

他不是真的恨他。甚至,他都不是真的因他生氣。

因為——那是小醜。那是小醜啊,小醜!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裡,這家夥已成了瘋魔與殘虐的代名詞。你不會因為一隻熊吃了人而生氣,因為…因為它餓了啊!

克裡斯絕不承認。他不厭煩小醜的原因正是:他也曾是一隻饑餓到無法控製自己的熊。

甚至現在,他都不確定自己…

操。

“我不是來玩遊戲的。老家夥。我不是來和你搞那一套的,什麼人質和劫匪,什麼人與超能力者,什麼自控力與瘋狂的對決。我不是來玩的,Joker,我來這兒:這幽暗又潮濕的失敗者們的巢穴,我來向你尋求幫助,來尋找問題的答案。”

他瘋了。

……或者說,早就瘋了。

小醜的笑容停止了不到一秒。瘋子翠綠色的眼中閃過了一道類似於審視的冷光。但接著Joker就再次狂笑了起來。他沒說什麼‘你竟向小醜叔叔這個神經病來尋求幫助’,他沒打算嘲笑這個。

“那這就很沒意思了啊,孩子。如果你甚至不肯做些遊戲,你又怎麼能指望我拿出好處?你又憑什麼覺得能從我這兒得到任何東西?”

下一秒克裡斯的雙眼就冒出了一道紅光。熱視線切開了小醜的牢門,射入了這間比監獄安全等級更高的病房。那兩個眼睛大小的毀滅光柱射=到了小醜臉旁,尚未接觸,高溫就將人類脆弱的皮膚點燃燒傷。

“做點兒好事——做點對我有用的、令我有理由留著你、饒你不死的好事——我親愛的老家夥,可愛的Mr.J——”克裡斯咬著牙低吼出聲。“彆逼我真對你做點兒什麼,那沒什麼意義也沒什麼屁用,你我都很清楚,我——”

我不想殺你。

任何人都會對同類心懷一絲不必要的仁慈。就算是瘋子,那也一樣。

更何況你還與一個獨特的存在展開了一場你們共同參與的遊戲。不得到那個人的首肯,弄死你本身就已變成了一件我不想承擔的麻煩事。

“哈哈哈哈哈哈”可小醜根本沒被嚇住。他還笑得更大聲了些。“寶貝,你莫非真以為我會害怕死亡?你莫非真以為——那個舞台上的表演,全都是真的?你真以為我被你嚇住了,真以為我-”

“我會讓你消失的無影無蹤,甚至來不及和你的小蝙蝠道彆。你無法給他留下任何線索,我會徹底摧毀這個房間,這個精神病院。所以這不會成為又一個可愛的待解謎題。

他也絕不會為你報仇。因為哪怕是蝙蝠想要追蹤,他也想不到我會離開地球。BANG——你就這樣消失了,無影無蹤!

而你是怎麼死的?我會把你和殺手鱷一起塞進榨汁機,你們關係挺好,不是嗎?我會讓你和那隻蠢笨的獸人難解難分,我會讓你的愛犬喝下你的所有□□,她會喜歡的,你將永世與那兩個蠢貨融為一體,你將蕩然無存——”

他說到一半,小醜就不再笑了。準確點說,綠頭發的男人露出了一個厭煩的表情。Joker甚至翻了翻白眼。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