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誰。
你想得到什麼。
克裡斯麵無表情的想著。他猶豫了片刻, 就試著想與那不知存不存在的幕後黑手進行對話。這感覺非常奇怪,尤其是在他自言自語了一會兒卻依舊無人回應以後……他更生氣了。
他浪費了不少時間才勉強壓下了胸腔中的怒火。彆扭了好一會兒,才扭回頭, 繼續以第一人稱體驗這個‘克裡斯’的生活。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平行世界?重生?——他不知道。他不清楚。
有什麼東西變得異常混沌, 很多問題有了答案。為什麼他沒有自己降落地球之前的記憶?為什麼他來到肯特家後, 沒花多少功夫就接受了所有事實?
……為什麼他奪得紅燈戒指後,沒在第一時間就被戒指侵入心臟, 變成個隻會憤怒的紅燈魔?
過去他從未想過這些問題。這一切似乎隻有一個答案:我是特彆的。
啊哈。
克裡斯他…很是為此自得了一陣。他覺得這是理所當然。他對自己的特殊接受良好, 並不覺得這有什麼不對。即使現在看來,這全都可能是被什麼人, 什麼東西安排好的——他也隻是感到了一陣羞惱, 羞惱過後極快的原諒了過去的自己。
他努力平複心情,帶著一種理所當然的厭煩繼續冷眼旁觀。
這個‘克裡斯’與這個‘克拉克’相差了有二十多歲,他和自己並沒多少區彆,在麵對不那麼穩定的環境時,都比往常更善假裝。‘克裡斯’是個體貼、可愛、嬌氣的孩子。他很快就讓‘克拉克’對他心生愛憐, 由不確定、不自在, 轉為了包容與愛護。這個世界同樣也有喬與瑪莎, 這對老人同樣溫和善良, 小克裡斯融入的很快, 他們馬上就變成了其樂融融的一家。
令我作嘔。
克裡斯強忍不適。有生以來, 他從未如此厭煩過什麼卻還沒法毀滅。他真想撕碎眼前的一切, 真想挖出‘克拉克’那對虛偽的眼珠——好吧,是他太苛求了。是他不對。
真的嗎?
行了,行了行了。這個超人也沒那麼不堪。說到底,還是英雄的超人再不堪也就那麼回事。這個超人同樣是個寬厚的英雄,他愛這個世界, 愛地球上的人。與他家那個相比,這個可能有那麼少許瑕疵——比如那格外理智的審視眼神,與他哥哥不具備局的那種冷酷的疏離。或許還要加上一點兒令人不安的自私自利。
——但也就那麼回事而已。和‘克裡斯’比,他依舊是個完人。是大都會最好的英雄,是翱翔天際的大藍鳥,是‘明日之人’。
操。
克裡斯感到混亂。這混亂帶著指甲刮玻璃那樣尖利刺耳的嘶鳴,令他怒火中燒。他不想看了,卻彆不開眼。他想趕緊離開這兒,希望這隻是個愚蠢的幻夢……但不行,他做不到。他想擊碎眼前這似真似幻的世界,卻隻能繼續冷眼旁觀。
這個世界有很多不對勁的地方。首先,這個‘克裡斯’並未讀到研究生,他大學還未畢業時佐德的舊部卷土重來,想要殺了超人報仇。而他…理所當然的站在了他‘兄弟’的那邊兒大開殺戒,這讓他們吵了一架,這個克裡斯大學都沒畢業,就離開人群。
……
此外,喬與瑪莎的性格也與他的父母略有不同。這對老人要更嚴厲一點兒,這本不是問題。問題是…這世界的盧瑟與超人是對摯友。
操。
真是好笑。這意味著什麼?克裡斯一下就明白了過來那奇妙的違和感是怎麼回事:這裡是不義世界觀的DC世界,是個徹底的獨立宇宙……這意味著它甚至都不屬於DC主世界的‘平行宇宙’,與不同選擇造就了不同發展的平行宇宙相比,獨立宇宙
的編輯玩的花活更多也更新鮮。
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爬上了克裡斯的背脊。他感到一陣惡心,好像下秒就能把胃液一起吐個精光。他一陣恍惚,被壓下去的怒火又冒了上來。
怎麼回事,憑什麼。
——是不是?一定是!一定是有人蒙蔽了他的感官,否則他為何從未對自己所處的那個縫合世界背後的真相提起興趣?……哈,因為‘天塌了超人抗’嗎?
他想掐死一個小時前的自己。
算了。
他繼續觀看著‘克裡斯’的人生。他麵無表情,對另一個自己毫無感情。不義世界的超人乍看與他哥哥很像,細節上卻又有著不少不同。他的人生相當順遂,既沒早早失去養父喬納森,也沒有個自他出現就看他不順眼的天才富豪找他麻煩。這個世界的蝙蝠俠與他處的也很不錯,神奇女俠對他芳心暗許。
人生贏家嘛。
克裡斯看著那個笑嘻嘻的自己。隱約聞到了一點兒古怪的氣味。又愛又恨,是吧?你怎麼能不愛這樣一個仿佛什麼都有的完人,尤其是他還頗為‘無敵’,總想保護你、教育你、引領你的時候?太喜歡了,喜歡到骨髓深處都在渴望他的血肉,喜歡的要死。
怎麼能不恨?
恨,那可真是恨得牙癢癢——你在裝什麼神像?我都不必撕開你的袍子,我都不用扯下你的披風……你是頭自私的野獸,也就比我好那麼一點兒,幸運那麼一點兒,攤上了一對還算不錯的父母,早早教你學會了裝人罷了!
兩個克裡斯一齊冷眼旁觀。有那麼短暫的一瞬,他意識到自己竟和另一個自己共情了。這——這真惡心。但他就是明白了那家夥的想法。他們的確是同一個人,這個家夥,他是‘我自己’。
那條毒蛇卷曲著身體,冷冰冰地看著天空高懸的那位聖人。他不是隻想吞食殘屍的禿鷲,他是條伺機而動的毒蛇。要不是這個克拉克並沒有那麼慣著他,克裡斯懷疑自己早就出手了。
…
……
早就和他一樣,出手試探超人的底線。
——真是個可悲的家夥。
有那麼一瞬,克裡斯情不自禁的同情起了‘這個’自己。他真心覺得這家夥可真倒黴,在發現對方開始有意的遠離英雄,進行自己的‘籌謀’時,他甚至不自覺的開始了期待。
結果?
結果這該死的世界再次背刺了他,莫名其妙——眾所周知,不義世界一連串悲劇的起點,正是‘想玩簡單難度’的小醜操縱著那個傻大個殺死了孕中的妻子,炸毀了超人的大都會。當神明閉上了眼,選擇走上另一條路時——整個故事就跟著一起失控了。
……而不知為什麼,以‘露易絲有孕’做為時間劃分的那個‘克裡斯’,等來的結果卻是小醜提前動手,以同種手段殺死了超人的妻子,炸毀了他的城。這個克裡斯人都傻了——這就好像兩個人約好了百米衝刺,對手卻在槍響之前就跑到了終點。
克裡斯簡直笑出了聲。
對不起。對不起——我自己——但你是不是有點兒太蠢了?
克裡斯一陣狂笑。他是個樂子人,實話實說,此前他從未想到自己還能看到自己的樂子。但是好吧,這就是很好樂,這就是-
他想笑,想狂笑。他屏蔽了那熊熊燃燒的怒火,放縱自己儘情欣賞那陷入了暴怒與瘋狂的超人。這一幕可真是美味,該如何形容呢?這可真是-
太合理了。
——但他哥哥永遠都走不到這一步。
有個聲音悄悄響起,它柔聲細氣的說著。
克拉克永遠都不會這樣。
真的嗎?
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