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塊小甜糕(1 / 2)

沒想到餘年話剛說完,屏幕再次暗下來——謝遊又砸了九百九十九顆鑽石。

看著炸了一樣的彈幕, 餘年彆開臉, 笑了出來。他拿過自己的手機, 手速很快地給謝遊發了信息過去,“大概,我明天要上頭條了。”

謝遊沒回。

餘年輕笑——這是心虛了?

一直到餘年拍完芙納詩的海報, 手機都沒有動靜。想了想,餘年又發了一條“海報拍完了, 收工”信息給謝遊。

這一次, 謝遊秒回,“好好休息。”

餘年看完內容, 握著手機笑出聲來。

跟工作人員一起吃過晚飯, 再次確定不用再補拍,餘年才乘車回了家。沒過多久, 榮嶽也到了。

“榮叔叔, 好久不見了。”

把人迎進門, 餘年又找出青瓷茶具替榮嶽沏了一壺茶, 雙手遞給榮嶽。

餘年笑道,“您最近還好嗎?”

“還不錯,就是天氣冷的厲害, 咳嗽又犯了, 不過比去年好些, 說不定明年就不咳了。”榮嶽接下熱茶喝了一口,含笑打量餘年, “不錯不錯,氣色好,好像又長帥了!”

他說起正事,“《醉馬遊春圖》拍回來了?”

餘年點頭,“嗯,拍回來了。”

“我才聽甘州館長說起,這次不容易啊,競價都競了好幾輪,價格上漂了不少。”

“對,比我預估的高了些。但就這幅畫本身的價值來說,這個價錢沒什麼問題。”餘年坐姿規整,坦然笑道,“所以我錢不夠,還另借了一大筆錢。估摸著得轉幾件東西出去,才能填了這窟窿。”

榮嶽大致能推出餘年說的這“一大筆錢”是多少。想到這幾年,他輕歎,“《江山連雨圖》,《仕女圖》,山水紋魚尾瓶,幽鳥鳴枝玉樽,雲浮鬆鶴瓶,再加上這一次的《醉馬遊春圖》,九件已經帶回來六件了,真的太難為你了。”

餘年笑著搖頭,“沒什麼難為不難為的,反倒是因為有這個目標,會讓我更努力,變得更厲害一點。”

茶水煙氣嫋嫋,餘年眉眼澄澈,“其實外公在臨走前,曾叮囑過,他不希望他的心願成為我的桎梏,人生不長,我應該隨心過日子,自由自在,外婆也說過類似的話。”

餘年歪歪頭,“但,怎麼說呢,我從小的所見、所聞、所學告訴我,我必須要這麼做。”

他笑道,“大概就和榮叔叔你一樣,進了這個坑,就爬不起來了。”

榮嶽瞪眼,“還打趣起你榮叔叔來了?”他又轉為笑貌,“確實,這些年,我一邊鑒定、買賣古董謀生,一邊千方百計地想把那些流落在外的文物一樣一樣地帶回來,這個坑啊,我不願爬起來。”

又喝了一杯熱茶,榮嶽勸道,“但你還年輕,花花世界等著你去見識,不要太苛待自己了。”

“沒有苛待,”餘年笑道,“我對衣食住行沒什麼多餘的要求,能敝體保暖,能飽腹,能遮風擋雨,就已經足夠了。所以我拿著錢,也沒什麼花的地方。”

見榮嶽還是目露擔憂,餘年繼續道,“其實吧,就像我姐有段時間喜歡買跑車,她就會努力去掙錢、攢錢。我有個大學同學,癡迷手辦,連啃半個月的饅頭省錢,還每天下課都去兼職發傳單賺錢。還有榮叔叔你,有段時間不是為鼻煙壺瘋魔嗎,也是節約得不得了,煙都不抽了。

所以相比較起來,我也是一樣的。隻不過我想買的東西,大概也就文化曆史價值豐富一點,貴重一點。但說到底,也不過是‘我喜歡’和‘我願意’罷了。”

榮嶽看著麵前清清朗朗的年輕人,忽然就想起自己第一次見到餘年時的情景。

那時候,思寧公館還叫餘公館,他忐忑地抱著書登門拜訪修寧先生。進到院子裡,到處花木扶疏,枝葉繁茂,仿佛完全將俗世的喧囂隔絕於外。

一個小男孩正趴在草地上看螞蟻,見來了外人,落落大方地站起來,禮貌道,“請問您找誰?”

在說明自己的來意後,餘年將他帶到了書房,那是他第一次見到修寧先生,對方和他想的完全不一樣,穿著普通的白色布衫,正拿著放大鏡研究古卷。手邊一壺清茶,一副筆墨,紙麵上墨跡還沒乾。

而一轉眼,那個還沒到他腰的小男孩,也已經長大了。

“是是是,你說的有道理,無論什麼,也越不過‘我喜歡’和‘我願意’而已。”榮嶽不念叨了,轉而問道,“那現在看看東西?”

“好,稍等。”

餘年起身,把已經整理好的東西拿出來,放在桌麵上,細致地介紹道,“我們家裡的人都有用古物的習慣,也很愛惜,大概就是,東西一代一代地傳下來,自然而然地就成了古董。

我翻看我太外公的手劄,上麵有記錄,這兩方硯台都是四百多年前的舊東西,斷斷續續一直在使用,材料是舊端石,色澤藍紫略泛青,石質很純淨。”

榮嶽點頭,“端硯近十年來,價值是越來越高,越來越多的藏家開始把視線投在了這些古代文人的東西上。”

“對,”餘年又將保存妥當的古書拿過來,“這五套古書一直都放在家裡的,不過都不是孤本,是約五百年前館校的前朝奏議,屬銅活字印本,印得很漂亮。”

榮嶽看著一件一件放在自己麵前的東西,呼吸都要停了,苦笑,“還真是折磨人啊,可惜我沒這麼多錢,否則我一口氣全買回去當傳家寶收藏!”

“要是賣給榮叔叔您,我恐怕也更放心,真的舍不得。”餘年小心地碰了碰硯台,“我記得我小時候臨帖,就是用的它硯墨。外公還說,我媽媽小時候學字,用的也是這方硯台,才開始學,‘餘踏月’三個字就寫得特彆好。”

榮嶽安慰他,“年年,我保證,會尋到好買家。大約一個星期後,會有文房清玩的古墨名硯拍賣專場,青山餘氏的東西上拍,那些老藏家不知道多激動,肯定都會來。”

“那就好。”餘年沒再看眼前的東西,隻是道,“等我賺錢了,看能不能再加價買回來。寧舍一室,不舍一石,我一口氣賣了兩方硯,可能祖宗晚上都要進我夢裡罵人了。”

榮嶽知道他難過,“年年,但你把《醉馬遊春圖》買回來了。”

“對,”餘年垂下眼睫,將裝古書的匣子推了推,“那就勞榮叔叔費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