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塊小甜糕(1 / 2)

鳳首山深處的新豐村裡, 日曜手機公益活動的成員正坐在一起吃早飯。山裡手機信號弱得跟沒有一樣, 更彆說連上網了, 連打電話都成問題。不過大家總有辦法——昨天跟著老村長去了一趟縣裡的韋娜, 趁著手機有信號,把各種新聞都截了圖帶回來。

用缺了口的粗瓷大碗喝了半碗稀飯,韋娜撐著下巴唏噓, “人怎麼就這麼壞呢,我看見這個熱搜的時候, 被嚇了一大跳!枉我之前對趙春明和趙書亞都挺有好感的,結果趙春明竟然是這麼一個人渣,骨子裡都爛透了吧?”

旁邊穿了藍色工作服,正岔開腿啃烤紅薯的方文接話,“藝術圈兒裡的肮臟事兒不比娛樂圈兒裡少,你們想啊,要是這夏瑜不是已經做好一了百了的心理準備,孤注一擲地揭發趙春明,按照他的家庭情況, 他的性格,說不定, 他真的會被趙春明關在那個小畫室裡, 一直不見天日, 一直畫畫, 最後所有的畫兒都成了趙春明的。可能等趙春明老了,還能拿到傑出老藝術家這樣的頭銜!”

“彆說了彆說了, 我聽了就難受,”韋娜做了一個嘔吐的動作,又氣憤道,“要我說,趙春明這樣的,就應該跪在夏瑜麵前求原諒!跪上個三天三夜!”

方文把還沒巴掌大的烤紅薯吃完,笑道,“反正這趙春明不是什麼好貨,前些日子,不是還艸錢堆當中過,一毛不沾身的人設嗎,三天兩頭針對餘年,這下好了,真麵目露出來了,我是真喜聞樂見!”

“說起餘年,真的比電視上的還好看!而且性格好,我算是懂了,教養特彆好、特彆有修養的男孩兒到底是什麼樣的了。”韋娜坐直了背,往兩邊張望,“咦,餘年和攝像小哥呢?好像起來就沒見到人。”

方文:“你還沒起的時候,餘年就去村裡祠堂旁邊的小教室,給小孩兒上課去了。”

新豐村全村隻有七個學齡兒童,七到十二歲不等。以前是有支教老師的,但條件太艱苦,教了沒半年也走了。

餘年坐在一張咯吱咯吱響的椅子上,看著捧著保存極好的課本,盯著自己不轉眼的幾個學生,溫和地笑道,“前兩天教你們的,還記得嗎?”

最小的學生最活潑,舉手響亮回答道,“記得!”

餘年點頭,鼓勵道,“那小虎說來聽聽?”

小虎站起來,手規規矩矩地背在身後,“……三六一十八,四六二十四……”乘法口訣背得十分流暢。

“背得很好,等以後時不時地複習背誦,就不會忘記了。”餘年拿過手邊的字典,“今天,我教你們怎麼用字典,這樣看書時遇見不認識的字,就可以通過查字典來學習了……”

上午的課到十一點結束,幾個學生都回家吃午飯,餘年也辨彆了方向,走了半個小時的小路,坐到一塊山岩上,給謝遊打電話——這是村子附近唯一一處能接收到信號的地方。

響了一聲,電話就被接通了。

“年年?”

“嗯,是你的年年。”餘年聽見謝遊的聲音,就笑彎了眼。

他穿著簡單的棉質白T恤,坐在山岩上,懸著的長腿晃了晃。捏了一塊小石頭在手裡,向上拋,語氣輕鬆地說話,“上午教了學生們查字典,他們都學得很認真,幾乎是一教就會。我想著,等他們學會了查字典,我走之後,他們也能自己學簡單的字,自己看書。”

隔著綿延的群山,謝遊的聲音帶著電流的雜音,但很溫柔,“辛苦年年老師了。”

“這什麼稱呼?”餘年笑起來,手指尖在岩石上劃來劃去,他清清嗓子,又問,“那謝遊同學,你說說看,我教你什麼了?”

“教會了我什麼是愛情。”

突如其來的告白,餘年心尖都顫了一下。他垂下眼睫,眸子裡映出岩石旁邊盛開的野花,唇角盛滿笑意,輕輕應了一聲,“嗯。”

“那,謝謝你給我教你的機會。”

打完電話,餘年按著原路往村子走,沿途還摘了一枝花準備拿回去插瓶。剛到臨時住的地方,就看見村長正等在門口,來來回回地踱步,一見他,眼睛就亮了。

“餘老師!”在他們的概念裡,沒有什麼明星不明星,歌手不歌手。餘年肯給村裡的娃娃上課,肯教知識,就是老師。

老村長對餘年很尊敬,走近之後,先感激道,“餘老師上課辛苦了,那些皮崽子一個個兒的,都山裡野慣了的,錯了事,該打就打!”

餘年搖搖頭,笑道,“不辛苦,他們都很好學,也都很聽話,是好孩子。”

“這就好,這就好,”臨到跟前,村長有些不好意思說出口,話在嘴邊打了個轉又吞了回去,“餘老師先吃午飯吧,吃飯要緊,要——”

餘年打斷了村長的話,禮貌地詢問道,“是有什麼事情需要我幫忙嗎?您直說就行,我能幫就幫。”

被土煙熏黃了的手指握了握,村長猶豫了幾秒,沒再含糊,“哎,是有事要麻煩您。這樣的,村裡唯一的一架老水車壞了,老木匠年前就過世了,也沒來得及留個徒弟。我們幾個人瞎忙活了半天,也沒弄出個眉目來。我們愁來愁去,想到您有文化,什麼都會,不知道有沒有啥辦法。”

餘年是知道村裡的水車的,因著這水車,才能灌溉南邊的一大塊地,村民才有糧食收獲。他也沒急著吃午飯,“您先帶我去看看吧。”

負責跟拍的袁望扛著攝像機,連忙道,“等等我,帶我一起啊!”

一路上,袁望沒忘記自己的職責,還撚針插縫地抓緊時間采訪,“年年,你還會修水車啊?”

餘年笑道,“對,但隻會一點點。以前跟著老師跑考古現場,做發掘工作,周邊荒僻,也遇到過類似的情況。村民來求助,我就丟下挖沙的小鏟子,跟著考古隊裡的老師傅去村子裡,一起幫忙修水車。我還以為,我這項技術已經沒有展示的機會了。”

等到了村子的南邊,水車邊已經聚了好幾個人,見村長把餘年帶過來了,紛紛喊“餘老師”。

餘年挽了袖子,也不嫌,就湊近去看情況。

袁望架好攝像機,一邊拍一邊在心裡感慨,餘年真的跟他想象中的很不一樣,至少他從沒聽說過,哪個大明星能不怕臟不怕累的,連午飯都沒吃,就先過來挽袖子幫村民修水車。

沒一會兒,餘年就找出了問題,“是輪軸和橫板接頭的地方卡住了,橫板得換。”

“橫板?”村長喜上眉梢,“有有有,有備用的!”

餘年在旁邊的水窪裡洗了手,“我跟您一起去看看。”

袁望聽見這句,趕緊小跑著跟上。

村裡的倉庫不大,裡麵除了零散的農具外,還堆著亂七八糟不少雜物,打開門後,就是一股竄鼻子的黴味兒。村長覺得不太好,快步過去,拿木棍把窗戶撐開透透氣。

彎著腰翻找了半天,才從角落裡找出了兩塊木板,村長問餘年,“餘老師,是這個不?”

餘年蹲下身,仔細看了看大小形狀,“就是這個,我們拿去換上試試看。”

村長眼角的褶子都起來了,抱著木板往外走,“這倉庫裡堆的東西多,時間又久,小件的東西都往裡麵放,不好翻找,幸好我還記得有這麼個板子在。”經過門口,他又順手指指一個瓷缸,“像這種榨菜缸,我們就往門口放,這東西大,還沉,要用時,搬進搬出方便!”

見餘年停下來,盯著榨菜缸看,村長笑道,“餘老師城裡來,沒見過這東西吧?”

餘年視線沒移開,問,“村長,榨菜缸旁邊那個是什麼?”

村長也看了一眼,“你說那個鐵疙瘩?是做榨菜時,拿來壓缸的,沉,比石頭好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