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爺哪裡會不好,都是妾身無能,若是妾身能乾一些,家裡也不至於過成這樣。”江氏哪裡敢說李澹的不是。
李澹深吸一口氣,這才問她:“家中真的是沒錢了?”
江氏輕輕點頭:“是啊,我的大衣裳都當了,嫁妝也都當空了。你知道咱們文靜,生的多好看啊,可一匹鮮亮點的緞子都沒有,她現在穿的衣裳還是我多年前存的料子,可她不僅不怪我,還處處替我打算,連唯一貴重的首飾也當了,我都不知道怎麼麵對這孩子……”
為了五鬥米折腰的人多了去了,李澹並非是毫不懂世情之人,他拍了拍江氏的肩膀:“我去跟老太太說說,正好上海父親以前的門人寫信跟我說有怕是有個空缺給我,就是現在還沒確定下來,你且先忍耐些日子。”
“好。”不管怎麼說丈夫主動替她跟婆婆要錢,那是再好不過了,又聽說丈夫以後有職位,她更是高興。
鄉下雖然寧靜,但見識過大地方的繁華,還如何看得上小地方的貧瘠。
至於郎氏“啪嗒”一下深深吸了幾口水煙,對著順婆說:“這次江氏是贏了,哼,還有老親戚說我的閒話,李三弟妹那嘴也最愛說,到處說我把兒媳婦的嫁妝都用光了,現在打孫女兒的主意。怕是連祥洲也對我有意見了。”
順婆一貫心氣高慣了,以前她就是李家的管事娘子,那個時候的李家內院外院多少仆婦都被她管著,早已不是當初那個陪嫁在郎氏身邊小心謹慎的恪順了。
她甚至比郎氏還要激進:“老太太,便是老爺對您有意見又如何?您想想現在他就您這個一個母親在,最後還是要聽您的。”
這就是皇帝不急太監急了,郎氏反而比她冷靜:“話不能這麼說,我現在身體還可以,那江氏到底不能把我如何?可我哪一天不能動了,躺在床上無能為力的時候,江氏也就罷了,我指望不上,若是祥洲不喜我,你的下場又會如何?我豈非晚景淒涼。”
順婆疑惑:“怎麼會呢?要是老爺不孝順,怎麼做官啊?”
郎氏冷哼一聲:“你忘記上次那個吳太太說的話了嗎?就是大姐兒的婆婆,她說現在新社會不興什麼以不孝治罪。什麼新社會啊,都是亂了綱常。”
二人正說著話,順婆原準備再敲敲邊鼓,但看到李澹過來,笑著上去奉茶,沒想到她被李澹打發下去。
“順媽,你先下去吧,我有事和我媽說。”他想這種要錢的事情不能夠讓彆人聽到,尤其是在傭人麵前。
沒想到這順婆氣性大,以後李澹不信任她,故意給她排頭吃,出去就左看右看不順眼。蘇嬸也不像以前那樣敬畏她了,“順媽,你發什麼脾氣啊?這是怎麼啦?”
順婆看了她一眼,“看你的門去,我的事也是你管的。”
蘇嫂撇撇嘴。
屋內,李澹放下茶盞,郎氏瞥了兒子一眼:“你今兒來找我必然是有事?有事你便直說罷了。”
李澹用拳抵著下唇清咳一聲:“媽,我就想問問您手底還有沒有錢?如今家計艱難,兒子無用,上海的差事恐怕一時半會兒的也不知道能不能下來。靜兒的媽把冬天的大毛衣裳都當了,您若是有餘錢就借一點給兒子。”
他的話一說,郎氏就想道肯定是兒媳婦指使的,可兒子也不能不拉攏,於是,她笑道:“你就是不說這個話,這錢我也要給你的。原本我留了點棺材本,可文鸞出嫁我動了不少錢,你爸爸留給我的錢我是所剩無幾了,但是家裡有難,我怎麼能袖手旁觀?”
她從腰間的荷包處取下鑰匙,把床前的一個小梳妝匣子打開,從裡麵拿出幾塊銀元來,用帕子包好了再遞給兒子。
李澹是滿口感謝,“娘拿了體己給兒子,兒子果真是無能,讓娘跟著操心。”
這是郎氏要做好人的時候,怎麼能不表現自己一番,故而道:“你是我唯一的兒子,我不疼你誰疼你?隻是你那媳婦也罷了,若真的沒錢我又不是不給,便舍了我這把老骨頭,也要給的。可她偏偏出那樣的昏招,讓我這老臉掛不住,我本就老了,倒是無所謂,可說出去,誰不看咱們家的笑話。”
“是,母親說的是,我回去肯定好好說她。”李澹道。
但憑著他平日的觀察,江氏老實恭順,郎氏跋扈,他當然更疼妻子一點,不過是在郎氏麵前裝裝樣子罷了。
郎氏還提醒:“也不是我要說她,關鍵是她辦事也太沒有章程了。”
李澹繼續道:“您說的是。”
郎氏這才滿意了。
李澹順利拿到錢後,文靜一如既往的關在房裡做針線,閒暇時候讀讀書。她知道什麼叫做過猶不及,郎氏現在礙於麵子不會再跟她計較,否則旁人又該說她苛待孫女了,所以文靜表現的極為低調,同時江氏成功的反殺了一次,也沒以前那麼唯唯諾諾了,這對於文靜來說都是好事,她又如何會在這個時候張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