撐腰(1 / 2)

小方被楚聞舟一個電話從床上喊起來, 偷偷摸摸不敢開燈,從一樓走樓梯到三樓, 最終在楚聞舟的房間,收獲了一位黑著臉的新郎官。

瞧著楚聞舟臉色,小方小心翼翼:“少爺,叫我來乾什麼呢?”

楚聞舟眼神往床上睇去,小方跟著瞧,一床的大棗花生和糖果鋪的喜氣洋洋, 床下還散亂了些,小方從略微淩亂的床麵, 不整齊的床腳找到點兒蛛絲馬跡。

還原事實, 恐怕楚聞舟自己試圖將這些大棗花生糖果給扯下床, 結果……沒弄好。

當了楚聞舟多少年的生活助理,小方什麼話也不說, 開始動手收拾。

扯開床罩,被子上散亂的糖果和花生更加肯定了小方的揣測,楚聞舟自己試圖掀過, 沒成……大概是因為, 床太大了,輪椅上又不方便。

楚聞舟向來要麵子, 小方看破不說破, 手腳麻利,把一床的糖果花生攏一起,全部再全部挪到喝水放資料的圓桌上去。

期間偶爾瞥一下楚聞舟, 但見少爺皺著眉,伸手捏著眉心,似乎在煩躁什麼。

煩躁什麼呢?

小方靈光一閃,下一霎踩到地上的花生,差點沒把腰閃了。

難道少爺和南二小姐還僵著?

不然以少爺的脾氣,這床怎麼都該二小姐順手收拾了呀?!

這念頭一起來,小方也不敢說,也不敢問。

匆匆弄好,再按照楚聞舟的吩咐把他推浴室去,給他把放在臥室不輕易示人的拐杖遞過去,小方等了會兒,楚聞舟執拗,在浴室從來不要他跟。

好久後,楚聞舟帶著一身潮濕水氣出來,眉眼黝黑,小方瞧著沒問題,送他回了屋子,才原路離開。

少爺什麼都好,就是性子太要強,吃虧。

接著幾天發生的一切,更加印證了小方的猜測,南煙對誰都客客氣氣的,尤其是張合宜,兩個人雖隔著輩分,話卻總是能說到一起。

南煙還給張合宜送了首飾,一個老水頭的玉佛,一看就是費了心思、花了大價錢的,張合宜喜歡得不得了,天天都帶著笑。

南煙對趙姨、張伯,小圓和自己,也算是和顏悅色,不說特彆熱絡,至少說話的時候,不會讓人覺得被忽視了。

這些待遇到了楚聞舟那裡,幾乎都翻了個天。

少爺問話,二小姐回答,隻是眼睛雖然平視,那副目下無塵的樣子總是有幾分輕忽。

隻要不是在張合宜麵前,二小姐是絕對不會主動和少爺說話的,哪怕兩個人坐沙發的兩頭,南煙翻閱自己的雜誌,從第一本看到最後一本,頭也不會抬一下,就當楚聞舟這個人不存在一樣。

少爺要是想強行搭下話,譬如“天氣不錯”“已經下午三點了”“小區風景還不錯”這些似是而非的話,隻要是不是問句,絕對會被南小姐無差彆的忽略掉。

眼睛不眨,頭也不動,少爺在南小姐眼前和空氣沒啥兩樣。

小方很肯定,南煙在生氣,而且似乎對少爺在實施冷暴力。

想是這樣想的,小方和小圓都是助理,見少爺雖然懵,行為舉止上到底沒受什麼影響,當然,內心的影響也不會和他們說。

而南煙……

南煙長得就一副不食人間煙火的清冷樣,不說話的時候,麵對少爺,到底是麵無表情還是冷著臉,還真不好說,當然,也不該他們多嘴。

於是一屋子內沒人來打破這種局麵,詭異的,這種尷尬的冷淡,就這樣維持了下去。

趙姨和張伯不會看這麼細致,傭人說不上話,全家就小方和小圓兩個生活助理瞧入眼,心頭怎麼想怎麼怪怪的。

*

南煙這邊雖然惱怒,到底不用對著楚聞舟再拘泥,也是有幾分自得其所的。

可她姨媽奚銀,卻是坐立難安。

話還要從下午的散步說起。

奚銀自從在南煙的勸說下住進了這醫院,所有的醫藥費和花銷,南煙就從來沒告訴過她,而怕南煙為難,家裡的房產和車都掛在了南煙名下,奚銀就是怕南煙缺錢不和她說,放南煙名下,南煙要是短時間困難了,賣了就是,也不用過她的手為難。

當然,花銷雖然沒告訴過奚銀,但是一層樓的病友那麼多,奚銀也是會打聽的,她這種病,平均一周下來都是幾萬塊的花費,還不說住院費和生活上雜七雜八的疊加。

她不是沒想過不治了,但是南煙態度堅決……

一想到為了她這個病南煙都踏進了娛樂圈……而南煙又是她從小帶大的孩子,心性她最了解,奚銀這些心思就作罷。

治得了的是病,治不了的命,既然還是病,那就治吧。

而住院這麼久,糊裡糊塗過了頭一周,後麵漸漸也就好了,適應了。

奚銀在醫院交了幾個同齡的朋友,慢慢生活又有了規律。

每天下午奚銀都有散步的習慣,這也是住院部大多數中年婦女和老年人的習慣,等下午日頭偏過去了,太陽餘暉不曬人的時候,大家都喜歡去開闊的花園裡走走。

奚銀拉著病友劉阿姨,也在這種時候散步。

兩人一到花園,就看到一堆人圍著盧阿姨在瞧什麼。

好友劉阿姨稀奇:“她和大家也有話說了?”

這個醫院治療花銷成本高,住的貴人也不少,奚銀和劉阿姨不算,盧阿姨家裡是真的有錢,就是兒孫平時太忙,回來看她的時間少,她平時說話間又往往瞧不起其他病友,一來二去,也算是在這住院部小有名頭,大家提起她,都說“那個富太太”。

平時她都是孤零零一個人的,今天一堆人圍著,也是罕見。

“走,去看看她們說什麼呢。”

劉阿姨扯奚銀的袖子,要去看熱鬨。

一走近,就聽到盧阿姨的聲音端著腔調,得意洋洋:“沒見過吧,這可是B市豪門楚家的婚禮,我兒孫去參加了,這是給我拍的照片呢!現場闊氣吧!!”

“嘖嘖,是不一樣,這花都是真花,就跟不要錢一樣往外擺呢!”

“什麼花啊,你看看這停車場的車,那是真不同,隨便一輛都上百萬啊!!”

“我怎麼覺得新娘子好像在哪兒看過呢?”

盧阿姨翻白眼:“得了吧,老酒,你不是早上核磁共振做糊塗了?你哪裡能有機會接觸到這個圈子的人。”

叫老酒的中年人撓頭,板寸齊齊整整的,一抬頭,看到走近的奚銀,恍然大悟。

拍腿:“我說呢,奚銀你不是給我看過你侄女兒嗎,這新娘子和你侄女兒倒是有兩分相像。”

“她侄女不是明星嗎?這新娘可是南家的千金小姐,哪兒跟哪兒呢!去去去——”

“不不,真的像,奚銀你過來、過來。”

老酒去拉奚銀,而奚銀本來是說說笑笑的,看到照片,那笑就僵住了。

而帶著尷尬的笑,又從盧阿姨口中得知,南家,就是南總南鴻鈞家時,奚銀是徹底笑不出來。

她也不知道怎麼回的病房,恍恍惚惚的。

心裡一邊在叫囂“不可能”,一邊又覺得,也不是不可能。

但是,但是她帶大的侄女兒怎麼能嫁給一個瘸子呢?!

奚銀的心像是架在火上烤一樣。

就這樣,在病房一直坐到暮色四合,哭了一場後,奚銀摸出手機,定了定神。

給南煙打了個電話,沒說多的,隻讓她來一趟。

*

一轉眼,三天過去,到了新娘子回門的日子。

圈子裡的風俗,新婚的第三天回新娘子家拜訪嶽父嶽母。

回門前天晚上,難得的,這幾天一直對楚聞舟視如無物的南煙,多和他說了兩句。

意思明確。

結婚有一段時間了,楚聞舟該跟南煙一起去看她姨媽。

順便,將他們結婚了的大事告訴還不知情的姨媽。

擇日不如撞日,早上回南家,下午就去見姨媽。

楚聞舟沒有異議,並且表示會配合。

這幾天頭一次,南煙和顏悅色說了聲謝謝。

楚聞舟想了想,又說:“你姨媽的國籍問題已經辦好了,這幾天等我把公司的事情處理規劃好,我們就以度蜜月的名義,出國去A&T研究院治療。”

不隻是姨媽看病,楚聞舟也要跟著去看腦神經。

他的病情也耽誤不得。

“聽你的。不管怎樣,多謝。”

南煙低眉順目,又是一聲感謝,將距離無形中拉開。

意識到這點,楚聞舟方才被道謝的愉悅又散了。

……

隔日南煙選了一件略為正式的裙裝,裸粉色的流蘇中長裙,搭配鑽石的耳飾手飾,在臉頰掃上珊瑚色的腮紅,偏光泛著金色的溫柔細閃,甫一走下樓,整個人都帶著一種女人婚後的幸福甜美感。

張合宜覺得南煙打扮得不錯,同是女性的小圓更是看得服氣。

楚太太這個頭銜,南煙目前都hold很好。

什麼場合做什麼事兒,分寸在哪兒,心裡都是有數的,半點不亂。

上了車,南煙照例沒和楚聞舟搭話,冷冷淡淡的等著。

楚聞舟瞧了南煙一眼,女人並沒有回應他的視線,楚聞舟讓小方開車。

黑色的車一路開回南家。

南鴻鈞和姚盼香早就在家等著了。

南綺真不是特彆情願,位置有些尷尬,但這種場合跑不脫,也等著。

南煙一下車,迎接他們的就是罕見的三張笑臉。

南煙也微笑著回應打招呼,南鴻鈞的視線重點都落在楚聞舟身上,而姚盼香和南綺真看到她則有些微的不自在。

一群人很快被迎進了門,楚聞舟的總助小美今天也跟著的,抱著文件夾,南煙猜,應該是一些南氏和楚氏合作的合同,她的婚姻所帶來的南家福利。

南煙不在乎,也不太關心。

進門之後,稍微的在客廳坐了會兒,楚聞舟和南鴻鈞很快就去書房商量合作了。

客廳剩下姚盼香母女兩個,南煙都順利嫁出去了,和南煙也沒什麼話。

沒什麼話,南綺真倒是也不走。

“你嫁了楚少,這幾天在楚家還習慣嗎?”

滿目的小心翼翼,像是生怕彆人不知道她到底想問什麼。

南煙喝茶,明眸皓齒,笑容優雅。

“挺好的,聞舟對我很好,外婆也和善,送了不少東西給我呢。”

南煙伸手,左手無名指露出一枚梨形的粉鑽,是婚戒。她手不算大,骨節修長,整個鑽戒很大,但是因為切割巧妙,貼在南煙手指上,仍顯得相得益彰。

這手指最終輕點在了頸項,瞧著那光澤,她戴著的也是一顆彩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