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那天陸淵還將他叫去:“傳聞永遠是傳聞,不必在意。”
“但我根本沒做過…”
“這些事沒人在乎是不是真的,他們相信是真的就行。”
邵非當時就一個想法,該不會就是你傳的吧。
回到無量苑的時候,靜悄悄的,若是換了之前,定會有人來尋他,現在卻沒什麼動靜。
他在期待什麼呢,邵非狠狠捏了一把自己,疼痛讓他清醒了點。
回去的時候,邵非忽然拐了個彎,決定先去主院向陸淵報備一下自己晚歸,卻沒料一眼就看到了,那人就站在廊廡下,分明就幾步路的距離,卻覺得這個人更遙遠了。
陸淵沉靜地站在院子裡,一雙骨節分明的手伸出,雨滴在手掌上方凝聚後再如小溪般流淌而下,他精準地操控著周遭靈氣,讓雨滴像在黑夜裡舞動的精靈,卻沒有觀看的意思。他的目光隻駐足望著麵前的花海,那一絲慵懶味道卻擋不住一身飄逸風華,那麼安靜地看著雨景反倒成了凝固的畫麵般。
滿園的四季淵沒被法術隔絕,在雨夜中綻放著,周遭的一切聲音與影像都遠離邵非,他隻是望著這個讓人見之再難忘懷的男人,那種魅力迅速包裹著他的五感,侵蝕入骨,令人神魂不屬。
猶如罌粟一樣的男人……
“回來了。”沉思中的男人才發現他一樣,淡笑道。
陸淵一直是這樣的,大部分時候他都是這麼和和氣氣的,會微笑,會蹙眉,卻沒有更多的感情波動了。充滿著安全感與包容力,與所有人維持著一定距離,所以與自己的親近顯得那麼少見。
“師父,我回來晚了。”邵非一臉準備受罰的乖巧模樣。
陸淵卻一反常態沒有說話,讓邵非有點忐忑,如果是之前陸淵肯定釋放氣壓了,會詢問他去哪裡,做了什麼,事無巨細。
現在這樣讓他有點拿捏不準。
“我一直在想是不是管得你太嚴格了,讓你有了壓力。”
“不會…”你才發現哦,邵非覺得自己有時候脾氣真是太好了,像陸淵這種做法換了彆人早就有逆反心理了。
“我也不願當個惹人嫌的,以後不再限製你可好?”陸淵依舊維持著不變的笑意,連弧度都沒有變化。
在邵非沒有知覺中,他的所有情緒都被人控製著,一收一放,張弛中讓人捉摸不透卻又離不得他。
“師父,我沒嫌,您是不是聽到了什麼?”都習慣你了,現在說這些有點晚了吧。
“你是說你對容岩說的?”
邵非臉一垮,容岩這個不靠譜的,大嘴巴!
他是有稍微抱怨過一兩句,但這是人之常情吧。
“我…我不是那個意思……”
為什麼自己也沒做錯什麼,就是那麼愧疚和心虛,覺得特彆對不住陸淵。
明明被緊迫盯人的是他啊。
陸淵麵上有一絲憂傷,不過並不明顯,到現在就是深諳陸淵秉性的邵非都有點疑惑到底是真是假。
“十日後是你最後一次修複靈根,為師會準備好所有藥材。”
邵非知道這次之後他就可以再次修煉了,其實他挺怕的,要準備藥材就說明是要泡湯的,醒來後有過一次,那種**蝕骨的痛經曆了一次,就不想來第二次,那好像要把皮肉一層層的剝下來再重組,誰能受得了。
“到時候,您…在嗎?”邵非覺得那痛已經超越人類極限了,何時何地,陸淵都像是天然的安全保障。
說完就懊惱了,他到底在說什麼,那軟綿綿的語氣是怎麼回事。
陸淵眼眸一柔,低沉的應聲。
“很晚了,去休息吧。”這不是今天第一次被打發了。
“好。”
陸淵把邵非剩下的話都給堵上了,他本來還想說一下剛才去做了什麼,安撫自家仙尊那偶爾脆弱的神經,不過現在陸淵是絲毫不在乎了吧。
雖然陸淵還是平時的態度,但邵非覺得不一樣了,無論是眼神還是態度,都是平靜無波,好像麵前站著誰對他來說都是一樣的,這種無欲無求的模樣讓邵非的不安感更重了。
邵非就這麼回了自己的屋子,那種讓他窒息的隱性視線再也沒出現過,就是沐浴的時候也沒有。
上床休息的時候,邵非才反應過來自己居然習慣地空出了一人的床位,懵懵懂懂地看向另一邊位置,之前陸淵用師父的名義不由分說地在晚上陪著,現在人“想通”了,自然也不會來了。
“師父?”邵非再一次對著屋子喊道。
這次沒有回應。
遠處的某個男人正看著從民間搜刮來的秘籍,看起來專注極了。
燭光中,他的嘴角微揚。
邵非曾經的願望就是男主可以忽略他,把他當做真正的路人甲,讓他好好完成任務打出結局。
現在真的實現了,他應該高興才對。
邵非扯了扯嘴角,也不知道自己笑容是怎麼樣的。
到了半夜,還是翻來覆去的睡不著,睜著眼發了會呆,好不容易睡著了腦子裡卻時不時竄入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到了第二天容岩來喊他起來,他還有點雲裡霧裡的。
“太師叔,您臉色有點不好,沒休息好?”果真如老祖預料的。
不過這事情可不小,在老祖眼裡不管什麼理由太師叔哪裡不好一定是弟子們伺候不周。老祖少不得要罰他們這些弟子,容岩真是被罰怕了。
“昨天下了一夜雨,就多看了一會。”
容岩點頭,因為天然的屏障,七星宗很久沒落雨過了,昨天那樣的確是奇景。
邵非已經學會這個世界的穿衣方法,自己穿上了外袍,陸淵之前教他穿衣的過程很磨人,回憶裡那雙乾淨漂亮的手用腰繩幫他慢慢係好,圍著他的腰打結,像是在打造藝術品……
啊,邵非猛地一拳揍向自己的臉。
好了,清醒了。
容岩長大了嘴:“太、太師叔?”
“嗯,怎麼?”
“沒……沒怎麼。”這麼美的臉您是怎麼下的去手的。
隻是在用飯的時候沒看到陸淵,邵非正要去每天例行的早安打招呼,卻被容岩告知陸淵早已離開。
容岩看邵非問完後,好像並沒有受到什麼影響,沉默地吃著飯,也就沒再說話。
邵非的用餐禮儀很好,就像是世家精心培養的,容岩有些相信太師叔出生西部邵家的傳言,也隻有這種世家名門才能培養出這樣的貴公子。
實際上和邵家沒什麼關係,他這些習慣都是上個世界陸琛影響的,隻是邵非自己沒察覺罷了。
“太師叔,還合胃口嗎?”
邵非對吃的東西基本不挑,聞言像往常一樣點點頭。
容岩又記下邵非對哪個菜動筷多,對哪個菜碰都不碰,詳細記錄邵非的喜好。邵非用的米飯和菜色看似普通,都是仙家物,尋常人吃不到。全是老祖從不同地方尋來的,用來溫養太師叔的身體,對於凡人來說吃一口都能延年益壽,很是難得。
見邵非興致不高,容岩挑著話題道:“其實老祖離開前還掛念著您,讓我們不要打擾您,說您昨晚沒睡好,讓您多睡會。”
在容岩等弟子眼裡,老祖還是一如既往地關心著自己唯一的入門弟子。
邵非剛喝的茶差點噴出來,咳嗽了好一會,道:“你、你說什麼?”
陸淵怎麼知道他昨天沒睡好,是都看到了?還是看他今天賴床,胡亂猜的?
邵非的心情七上八下的,臉更是因為咳嗽紅了。
詢問才後知道陸淵今天要去各院指導幾個精英弟子,由於淩雲大典就在下個月,這也是難得的指點門下弟子的機會,弟子們都很珍惜。
邵非忽然多問了一句:“所有精英弟子嗎?”
“是的。”
邵非想到之前那個站起來提問的女弟子,他大約知道是原著裡的哪一位仙子,那也是精英中的精英,必然在其中。
那之後的幾天,邵非不再被限製外出,就算他去看了雲歌和吳三零幾次,也絲毫沒有被跟蹤的跡象。
陸淵也的確回歸了普通師父的模樣,依舊會關心他,每天檢查他對悟道的領悟,還會在靈藥園裡教他識彆藥草,隻是再也不會有那些臉紅心跳的無意“觸碰”,也不會為了增進師徒關係而陪他用飯,更不會打著關心的名義同床共枕。
陸淵這次是真的把他當做徒弟了,他是可以完全放心了吧,劇情不會更崩了。
這是最正確的打開方式,男主終於正常了。
這天,陸淵到傍晚才回來,甚至沒與邵非碰過麵,沒停留多久,又要出去。
邵非沉默了幾日,神使鬼差地追了上去,望著陸淵的背影:“師父,我能隨你一起嗎?”
陸淵回眸,詫異地望著他。
從半空中下來,微風蕩起,衣袂在空中劃出弧線,連同邵非的心也飄忽了一下。
邵非垂頭看著地麵的瓷磚花紋,這是他第一次主動提出來跟隨,也難怪陸淵覺得奇怪。
心裡剛燃起的一把火,在陸淵的審視中滅了,剛要說自己是一時衝動的,卻沒想到陸淵道:“你知道我要去哪裡嗎?”
邵非沒注意到,陸淵眼中一閃而逝的犀利光芒。
作者有話要說:小陸子:上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