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第66章(1 / 2)

小庶女 春未綠 17197 字 6個月前

這一夜,注定是一個不眠之夜,章家男丁都去裴家慶賀,章家女人們如李氏和馮氏自持身份不會去,但也是打點好賀禮,甚至連鋪地錢都在馬車上商量了。

這鋪地錢是指嶽家為女婿進士登第後赴宴瓊林所花的費用,一般官宦之家的子弟中了進士錢都可能遭不住花,更何況普通人,故而導致不少新科進士借貸花銷,以至於債台高築,最後不得不聽命於人,或者在任上貪汙。

現下,裴度高中會元,李氏提出說鋪地錢準備了,足足準備了三千兩。

雲驪咋舌:“這會不會太多了?”

不是她淺薄,而是三千兩真的很多了,如果當初她不是許配給慶王府小王爺,那麼她的嫁妝銀也許也隻有三千兩,和雲清差不多的。

一向不怎麼發言的馮氏都道:“不多,不多,赴瓊林宴也便罷了,之後在官場,大大小小的官員都要舉辦酒宴,大到娶小妾、搬新居,小到過生日、生孩子,每一樣都是要花錢,否則,你就得罪人。

馮氏當年也是經曆過的,她畢竟是官家小姐,丈夫也是新科進士,名次還沒這麼高呢,還不是要四處打點。

雲驪暗自點頭:“原來如此啊。”

看來她還有很多要學的,等明兒就要哥哥去買幾本官場之人寫的筆記拿來看看,這裡一般都會寫他們的生平還有中進士後的感悟,從中可以吸取不少經驗。

這樣大的喜事,在雲驪她們還沒回到家中,因為李氏派出去各路報喜的人,各處親戚們早已知曉,當然,大家反應也是各不相同。

壽喜堂裡

章老太太膝下養的雲淑因為有了一門好親事,她精神好了起來,也一如往常蒔花弄草起來。

“你看這波斯菊好看吧,葉子雖然細碎輕柔,花瓣也是單瓣兒,並不雍容,可這顏色紫色卻極其特彆。”她指著一盆花跟林媽媽介紹。

微風吹過,這花葉動搖起來,仿若如夢似幻,身處夢境一般。

林媽媽笑道:“這波斯菊原產於南方,北方極難成活,卻被您老人家養的這麼好,可見您之用心了。”

章老太太笑道:“你也彆戴高帽子哄我了,你我如今年歲都大了,等淑兒嫁出去,我就不再過問事事。逗貓養狗,蒔花弄草,也算了此殘生了。”

再過兩年,文龍和文懋也都要娶媳婦了,她做好這個老封君就行了。

林媽媽卻道:“老奴看你日後的福氣是享不儘的,七姑娘孝順,孔姑爺待她又好,家中哪個姑娘有她這樣的福氣的,一嫁過去就是從一品的誥命。說來人是越想要什麼,就越求不到什麼,咱們姑娘越是不求那些榮華富貴,反而是姑娘中嫁的最好的。”

“是啊,這孩子也著實命苦,爹不疼娘不愛,可她孝順心好,待我更是沒話兒說。上回被罰跪,一聲不吭,那膝蓋腫成碗口大小了,她卻不抱怨,隻一味的安慰我。她老子隻偏心雲驪,我都真實為她不值得啊——”

就在章老太太話還沒說完時,隻聽外頭管家魏忠在外頭聲音帶著喜意道:“老太太,咱們家的五姑爺中了會試頭名,大太太打發小的回來報喜。”

章老太太聽到頭名,臉上青一陣白一陣。

隻是中了會試,沒什麼大不了,可若中了頭名,進一甲的機會就大了。

而本朝規定,一甲第一名從六品,第二名以下及第二甲皆七品,第三甲正八品。如果裴度中了一甲第一名,直接授官為從六品,起點就非常之高了。

林媽媽見章老太太如此表情,連忙勸道:“老太太,您彆擔心,憑他就是狀元也不過是個小官兒,和孔姑爺是沒法兒比的,差太遠了。”

“哎……”章老太太歎了口氣。

魏忠等了半天不見章老太太說話,有些不明就裡,還是林媽媽笑著出來道:“你先去各處報喜吧,老太太這兩天身子有些不舒坦。”

魏忠見狀隻好離去,賞錢都沒拿。

而林媽媽伺候了老太太一輩子,自然知道老太太的心情,若裴度是陸表小姐的夫君或者七小姐的夫君,她老人家肯定開心,偏偏裴度是五姑娘的夫婿,她老人家素來不喜五姑娘,五姑爺這一出頭,若真中了狀元,必定讓天下所有人都羨慕五姑娘。

畢竟每三年才出一個狀元,任憑你覺得狀元起點也隻是從六品,即便探花也不如七品,可在這一刻卻是最風光的。

要知曉,章家三位姑娘的婚事都離的很近,五姑娘雲驪立馬就及笄要出嫁了,隨後就是六姑娘也差不多及笄就出嫁,而自家姑娘保不齊最晚也是明年。

因為孔太太上門就明確說了,她家缺女主人作主。

可五姑娘剛剛大定,男方就已經正中會元,彆人會誇她福氣好,即便男方殿試不佳,但至少在五姑娘及笄時,她是最風光的。

原本,今年最大的風光應該屬於自家姑娘。

比起章老太太的不是滋味,陸家更是淒淒慘慘了。

尤其是接到裴度的喜訊後,章扶玉差點哭出來了,她的兩個兒子在讀書上下不了苦心,陸家又富貴,幾乎是不必辛苦就能得到一切,故而就想找個讀書人,日後幫襯陸家。

這下好了,裴度中是中了會元,這一切和陸家卻沒什麼關係了。

陸修平見妻子哭,連忙道:“你且把眼淚收收吧,若是被慶王府的人看到了,指不定如何編排你我,將來,女兒又如何是好呢?”

“我苦命的兒啊……”章扶玉痛聲大哭。

那慶王府小王爺過來插釵時,眼神雖然沒有不耐煩,但淡淡的,也不和陸家人多說什麼,場麵極其尷尬。

身邊的人還為那小王爺著補說他矜持如何。

可事實上,章扶玉是見識過這小王爺給雲驪插釵的,那種眼神都完全不同。

其實她就不懂了,女子過分漂亮,是紅顏禍水,容易惹事,非一般人能夠擁有。無論是什麼妲己、夏姬、楊貴妃、趙飛燕哪個不是招惹是非的……

如果這小王爺是個喜好漁色的,自家女兒怕是一輩子被嫌棄。

她們家就有現成的例子,娘家二嫂因為生的平庸,性格訥言,為人不出挑,故而二哥一直不喜,妾室都能騎在頭上,劉姨娘就是個現成的例子。

這還是二哥隻是個文官,還算注意體統,而慶王小王爺呢,他可是天潢貴胄,何須看誰的顏色。

想到這裡她心都碎了……

更彆提悄悄聽到消息的陸之柔,躲在被子裡哭了一場。

她原本已經接受了雲淑所說的,有正室的地位她已經比很多人強了,甚至她嫁的還是慶王府,要琢磨怎麼管家怎麼把日子過好才是真,以後她就是慶王妃,而不要再想裴度了。

那個小王爺她見過了,論氣勢的確強,可他對自己沒有任何一點男女之思,就仿佛是把她當成一個木頭,一片瓦,路邊的一棵樹一樣。

再想想裴度,玉樹臨風,風姿迢迢,郎豔獨絕,世無其二,那次插釵,他那麼守禮端正,陸之柔甚至都想好自己和他的孩子是什麼樣了。

她是宜男之相,想必會生很多兒子,他們的日子又該是多好。

可惜,一切本該屬於她的,都到了另一個女人身上。

……

除了章老太太和陸家這兩邊對於裴度中會元反應慘淡外,其他親戚們都興高采烈,下人們賞錢自是收到手軟了。

等雲驪到家後,明月館眾人都跑過來慶賀她,雲驪笑道:“你們都起來吧,大太太說給你們雙倍賞錢,我這裡再賞一個月。”

這下連荷香素文幾個大丫頭都喜不自勝,都誇雲驪大方。

夜裡,她梳洗完,明月館已經鎖了門了,她躺在床上,頭一次沒了睡意,哥哥和大伯父還不知曉回來了沒有?想必今夜應該也是裴度揚眉吐氣之時吧。

就這樣迷迷糊糊的睡到天光,次日醒來,桌上的黃曆擺著的已經翻開至三月了。

而三月初三是她及笄,自己就要十五了呀!

梳洗打扮好,她去李氏那裡請安,李氏見她過來,還打趣道:“我們會元娘子來了。”

雲驪忙嗔:“怎麼連大伯母也打趣起我來了。”

“好好好,你還彆說我了,你大伯父昨兒可高興了,和你哥哥在裴家喝了大半夜的酒,今兒早上這爺倆還未起來呢。你呢,再過兩天就及笄了,新做的衣裳已經送到了,你去試試,若是不成,再改一下。”李氏到最後說起來,還有些不舍。

侄女及笄了,這裴度會試過了,殿試隻是名次問題,但肯定能夠中。這一授官,就要外放,不可能三年後再娶妻,故而,侄女怕是要出嫁了。

不想不知曉,一想雲驪在家幫她管家懲治惡奴,平日賬目做的清清楚楚,她略過一眼,就知曉她的用心,再有四處送禮回禮,幾乎都是她在幫忙。

這說真的一嫁,她少了一個臂膀。

雲驪試了一下裙衫,這是一件非常華美的朱砂色牡丹金玉富貴圖紋的絲羅長衣,下麵配的則是白色拖地煙籠梅花百水裙,外罩的則是一件白地雲水金龍妝花緞女披,俱是精美反複的衣裳。

她這一穿上,剛好合適,走出來給李氏看時,李氏很是驚豔:“就該如此,這樣著實明豔大氣。”

即便天天看到雲驪,也會覺得天下好像真的沒有再比她好看的人了。

雲驪笑道:“我看著就是太豔麗了些。”

小時候她們姐妹時常穿大紅色,後來長大了,都覺得正紅雖好,但不是正日子也都不怎麼穿了,過分明豔就很容易引起彆人的注意,有時候又覺得大紅大綠俗氣。

“你們年輕就該這麼穿,要不然你到了我這個年紀,就是想穿也穿不了了。”李氏很感慨。

及笄禮的正賓請的是魯陽郡夫人,也就是呂嬤嬤,她是雲驪的師長,現下又是皇帝身邊最信任的嬤嬤,是平日請都請不來的人。讚者請的是燕國公李夫人,這位是李氏的嫂子,不管李氏對雲驪態度如何,這位李夫人為人很不錯,擯者請的是孔太太,她是李氏的姐姐,一貫對雲驪還算不錯。

最後三位執事則由馮家大太太和二太太還有吳三太太擔任,馮家是雲驪舅家,吳三太太既是姻親,又是姨母,這三位倒是很樂意,也不敢挑剔自己為何不能做正賓。

但雲驪想的不是自己及笄禮的事情,因為三月十五就要舉行殿試,裴度不知是否能名列前茅?再有,她想的是一件更嚴重的事情,就是裴度做官可是要外放的,而外放不少人把家眷都是放在家中。

因為赴任長途跋涉,甚至大夫也沒有上京的好,還不如留在京中,服侍公婆,隻是寂寞些,但還是安全。

但也因此夫妻剛成婚就分開三年,甚至可能分開更久。

這就難辦了。

正想著,文懋過來了,他笑道:“昨兒在裴家喝高了,起來遲了,真是好生熱鬨,隻是妹妹不能見到了。昨兒聽說那貢院榜前圍著好些小娘子呢……”

“哥哥~”她跺腳。

自家哥哥恨不得自己熱情如火才好。

文懋止住笑意:“罷了,我也不笑你了,你是最正經不過的。”

“哥哥知曉就好。”雲驪看著文懋,忽然有些舍不得章家了。

這個家中雖然對她有過冷待,有過冷遇,姐妹之間感情也並不是很好,可是有哥哥在,有曾經姨娘疼愛她,還有大伯府和大伯父現在也對她很好,更不必提父親,在最後還給了她一間鋪子和六萬兩壓箱底的銀錢。

不管如何,章家培養了她,給了她十分體麵的身份,請了先生、嬤嬤甚至是音律大家,她能這麼出色,有自己的努力不假,可是也有家中的功勞。

她笑著道:“再過兩天我就要及笄了,裴家怕是很快來請期,到時候我若不在家裡,就哥哥一個人了,飯食遇事多商量著,彆貪圖便宜,好生讀書習武,文舉不成考武舉,妹妹永永遠遠的都支持你。”

不妨妹妹說這些,文懋似乎覺得又要哭了,他本來不怎麼哭的人,近來一個大男人卻頻繁的哭,真跟小姑娘似的了。

雲驪拍了拍他:“傻哥哥,其實我嫁到裴家,你還可以常去看我啊,對不對?多了一個好去處呢。”

“可那到底是彆人家……”這麼多年,從蘇州回來,他就習慣什麼事情都和妹妹有商量的,本來昨天還覺得裴度考中很好,現下又舍不得妹妹了。

雲驪也忍不住潸然淚下,過了好一會兒,才抱了匣子給他。

“這是我這幾年存下來的體己,不多,隻有五百兩左右。”她平日銀子要四處打點,月例又少,這還是積年存下來的。

至於劉姨娘給的銀錢,也打點呂嬤嬤和鬆濤先生了,她手裡的金錁子銀錁子倒是多,但是這些都攢著日後給賞錢的,不能換錢。

而嫁妝裡的妝奩銀子是要走賬麵的,不能動,家裡準備的莊子和鋪子都是要等嫁過去才有收益的。

文懋哪裡肯要,連忙推辭。

雲驪正色道:“你就收下吧,一文錢難道一個英雄好漢,你和我們姑娘家不同,我們是帶著妝奩出嫁,你現下還拿著月例銀子,要繼承府裡不知曉還要等多少年。我想,等妹妹我出嫁了,妝奩裡收益更多了,日後你要用錢,隻找我,彆因為小錢,打點不到位,到時候出事兒。”

她在府裡幫忙管著家,文懋那裡她是最照應的,但她如果走了,將來嫂子進門,二人脾性相投還好,若脾性不投,還要管著哥哥身家,如今有這個錢好歹也不用手那麼緊。

可文懋就是不要,雲驪卻是塞給他了,“你放心,我手裡還有體己,總歸這些銀錢也不多,啊~”

最後好說歹說文懋才收下,他除非混到二老爺那樣自己為官,才能私下攢□□己,否則都是拿月例銀子過活。

見他收下,雲驪才高興。

她歪頭一笑:“既然收了我的銀錢,要不要替我做個信使呢?”

文懋就是覺得妹子有點不主動,主要是昨兒他和大老爺去往貢院,那裡居然那麼多帷帽都不戴的小娘子,甚至還有文昌侯府的三小姐,還有什麼沐紹芳這些人,全都等著。

還有榜下捉婿,直接拉去成親的都有,連個白胡子老頭都被拉去了,太過於嚇人了。

“那就太好了,你們都過了大定了還怕什麼,那孔將軍對七妹妹小定那日就私下見麵了呢。”

“知曉了,我自有分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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