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第74章(1 / 2)

小庶女 春未綠 18249 字 6個月前

孔雋光針對雲驪,不過是女子之間的齟齬,而雲驪不喜孔雋光完全是他本人行事不謹慎。

這到底誰是男子,誰是女子?

若要裴度說起,反而雲驪有些丈夫氣概。

他這才把孔雋光那日說的話轉述給雲驪知曉:“那日我們坐在一處吃酒,他要延攬我,大伯父出來阻止,他臉色就不大好看了。後來,他就同我說大伯父是因為所謂的合八字的事兒,說你們是怪罪陸家,還說你告狀甚至牽連到章七娘子,因此才說大伯父故意不願意我和他交好。”

裴度發誓,他真的不是長舌婦,而是完全陳述實情。

當然,其中也有看雲驪如何反應,她好像和自己想象中的完全不同。

雲驪哪裡知曉孔雋光居然在背後中傷她,她卻先看向裴度道:“故而,這就是你和他起了嘴角的原因嗎?”

原來是因為幫她的緣故,她還怕是其他原因。

裴度點頭:“我說他太閒了,跟村夫一樣,淨說閒話。”

雲驪噗嗤一下笑出來,隨即又冷哼道:“你說的沒錯,他就是太閒了。他十幾歲時出了大醜事,被寡嫂留下血書說他逼/奸而死,因而名聲儘毀。當年還是伯父伯母讓他去遼北投軍,如此才有後來的發展。一個快要成丁,準備襲爵的男子,卻如此行為不謹慎,不管他是被陷害還是真做下此事,都說明他這個人不可堪當大任。不過,以前呢,至少他還算有些良心,可從遼北回來後,把曾經相濡以沫的女人趕走,兩個兒子不許進門上族譜,甚至另娶新人,這新人難產而亡還不到一年,就偷摸上門要娶我七妹妹,我們家大老爺原本不同意,但兩家又是姻親,孔姨母上門幾次,才同意的。”

“至於我那位七妹妹,她——”說到這裡,雲驪看了裴度一眼,“就是因為她和陸表姐關係極好,偏偏那時皇後娘娘說是陸家進宮才有此一議,大伯父和父親都生氣陸家沒和我們商量。那時,家中看管極嚴,我幫著大伯母在管家,發現她悄悄讓人帶信給陸家,說讓陸家對你們家和慶王府把所有的錯都推到我身上,我到底是個女兒家不好作主,可也知曉這樣的事情若是傳出去,彆說是我,就是章家其她姑娘又會有什麼好名聲?你們家也和我們家許婚了,到時候,咱們倆家如何自處,因此就稟告了長輩。”

她好奇道:“可她也不過被罰著跪了幾日祠堂,且此事我們家中知曉的都已經封嘴,從未去外麵說,孔雋光如何得知的?”

章家的規矩,內外是不相通的,尤其是章家女兒多,從不允許私相授受的事情發生。再有,雲驪也不會把皇後更重視孔雋光,不重視章家的事情說給丈夫聽。

你一味的裝可憐,在人家看來那就說明你沒有任何價值。

被彆人那麼快摸清楚底細,就沒人對你感興趣,知曉你地位如履薄冰,起初男人對你憐愛,日後怕也會一樣欺負你。

故而,她言語中還有些事情未儘。

裴度其實從中聽出了很多不一般的意思,比如章家派係林立,不是鐵板一塊。

那位七娘子和陸家更親近,冒著不惜把自家姐妹得罪光也要幫陸家,孔雋光和章家關係不是很好,章家不願意嫁女兒到孔家,到最後才拖著同意。

甚至小妻子……

他看了雲驪一眼,能夠管整個章府,還能準確無誤的搜到信,絕非偶然,恐怕早有防備。

但裴度奇怪的是:“孔雋光那裡興許是你七妹妹說的,可吳灝又怎地知曉?”

這就很不尋常了。如果雲驪懲罰的是七娘子,吳灝為何要幫七娘子出頭,他不是六娘子的未婚夫嗎?

吳灝?雲驪皺眉:“我都不記得他了,隻知曉小時候他非要和我打雙陸,結果還哭鼻子了,哭的跟什麼似的,聽說當初還是七妹妹遞的手帕給他,後來,吳家也有姑娘在我們家裡附學,七妹妹和她關係很好常吳吳家,隻日後,大家大了,都不常常來往了。”

裴度好歹也是度過這麼多年書,他可不是書呆子,這讀書本也要讀判表,雲驪稍加解釋,他大概就知曉是什麼情況了。

“你這位七妹妹還頗有手段,一馬雙跨啊。”

雖說雲驪不太喜歡雲淑,但聽他這麼說,雲驪還是解釋:“興許是吳灝從我六妹妹那裡聽來的也說不準,我六妹妹為人直率,又和他是未婚夫妻,這也說不準兒。”

裴度覺得雲驪真的心地太好了,從不把人想壞,就連被彆人陷害,也覺得是因為是她七妹和陸家關係太好了。

他指點雲驪道:“男人怎麼可能會為了和自己無關的人出頭,還在我麵前把你說的那麼難聽,你要知道他如果因為你六妹妹說話還算情有可原,他為你七妹出頭之後,上次見到我生怕我戳破他如何,分明是做賊心虛。就像我,遇到你的事情才會動怒,為你鳴不平啊。”

聽到最後,雲驪臉一紅:“你這是誇你自個兒來了。”

不過,吳灝這個狗東西居然也暗語傷人,應該是雲瀟說的,可能隻是打打嘴仗,但她和雲淑怎麼會把自己這種事情往外說,難道你說了你自家姊妹,就代表你無辜了嗎?

好好好,以前隻覺得大家站在各自的立場,勝敗各自有勝負,輸了就認了,萬萬沒想到這些人這麼卑鄙。

日後,她絕對不會放過她們,現在先顧好眼前。

知曉裴度現在很憐惜她,雲驪又用玉手握住他修長的手:“我不期望一輩子裴郎待我如何,現在我就很幸福了。”

她目光裡情絲縷縷,似藤蔓一樣纏繞在他身上,他垂眸見她眼眶紅了,淚珠兒一滴一滴的掉下來,他用手接住她的眼淚:“為何不期盼一輩子?難道我不值得麼?”

雲驪眼含淚光,不可置信的看著他。

裴度倏地刮了她的鼻子一下:“小姑娘,你太小看我了。”

**

新官上任,裴度很忙,雲驪也開始管起內宅來,素文著人找人牙子買了幾個使喚用的丫頭來,這些得先□□,才能得用。

雲驪的新衣裳成婚時做了七十二套,穿都穿不完,而裴度的衣裳她則親自裁製,尤其是家中常服,她倒是甘之如飴。

為何呢?

以前在家裡一圈長輩都要做針線孝敬,而現下最多隻跟裴度做,輕鬆了一大半,又有何不可?若非裴度堅持帶她出來,她還得守在京中。

這和馮氏當年不同,馮氏剛成婚也是跟隨丈夫外放,但馮氏的婆母並非是親的,大房成婚幾年又無子,章家也希望她外放,能趕緊生兒育女,是為了子嗣計。

後來,馮氏兒子長成,她也就再也不會赴任了。

但裴夫人是覺得聖上賜婚,若讓雲驪吃苦,在章家和皇上眼中是否會覺得慢待她,故而想讓她留在京裡。

“本地的這些女孩子買來,務必不要苛責她們,但是也要守著規矩,若有實在是不守規矩的,就退回去給人牙子。”雲驪對素文道。

素文點頭:“是,奴婢知道了。”

雲驪又笑:“本地王家聽聞想請我過去,你看呢?”

素文也笑道:“奴婢打聽過這王家家主在京中台諫做官,他家出了個大才女,十年前嫁到姑蘇陸家去了,但其夫正要去廣西赴任,她因有了身孕,便在娘家休養。大奶奶您也平日好學詩文,貫通頸史子集,何不也去會會?”

“如今不比以前了,以前參加詩會,是還未成婚時,尚且需要名聲,現下我還不宜出這個風頭。我現在在學刑名呢……”雲驪高興的很。

她是一個非常喜歡學習新東西的人,詩詞歌賦她學了多年,但這種刑名卻是頭一回。

裴度喜歡讓她陪著他,所以時常晚上辦差時,讓她過去說是伺候筆墨,可其實跟她講許多卷宗,雲驪這才知曉為何人家不需要帶刑名師爺,因為裴度祖父就是很有名的斷案高手,他有家學淵源,隻是老爺子前些年過世了,但家中所藏各類律法之書多如牛毛。

這大抵就是官家子弟和寒門子弟的不同,官家子弟的確有更多的經驗,如何與上官打交道,如何調理,他都一清二楚。

素文見雲驪興致高,隻悄悄的道:“您不怕呀?萬一有凶殺案,您白日看了,晚上做夢如何是好?”

現下因雲驪成婚,她毋須丫鬟守夜,隻晚上服侍過她上床就退下,早上早些過來伺候就成。

雲驪笑道:“我不怕,起初還有點怕,現下就完全不怕了。”

這日,她過來書房時,裴度還沒抬頭就知曉是她了,走路沒什麼聲音,腳步輕盈,每次進門都仿佛生怕打擾他一樣。

“給你準備了專座,坐這兒。”裴度用下巴示意的看了看離他不遠處的書桌側邊。

雲驪疑惑:“前些日子不是天天讓我坐你旁邊麼?怎麼今兒把我放的那麼遠,咱們倆隔這麼遠,你怎麼教我呀?”

裴度喟歎:“你坐我這裡,我如何做事?”

其實雲驪很乖巧,他在看案卷時,她從不打擾,但是她坐過來,自己就心猿意馬,說到底還是自己心思不堅定。

難怪大多數科舉士子都是想得了功名再娶妻,或者娶妻娶稍微容貌不那麼出色的,連他也完全不能幸免。

偏偏雲驪除了相貌外,還有性情冰雪聰明,為人更是知書達理,你對她稍微一點點好,她就十分的滿足,讓人又愛又憐,家務那些自不必說,關鍵是和他什麼都能說的上話,完全心意相通。

這種心意相通比什麼會打理家務端莊賢淑好百倍。

最重要的是她好學,如同這些卷宗,尋常女子隻覺得枯燥,但是她卻孜孜不倦的看。

雲驪聽他這麼說,狡黠一笑:“好吧,我就坐那兒,等會兒你彆自己來搬椅子才好。”

裴度斜睨著她:“待會兒還要不要我教你的?”

“好,要你教我,要你教我,從此你就是我的先生,不是我的夫君。”

她乖乖在側麵坐好,問起裴度:“萬家和喬家的案子如何了?”

裴度搖頭:“還沒開始呢,兩家就都想買通我,這府衙的知州還有上上下下的官員幾乎都被收買了。”

百萬聘禮追回,隻拿出十萬貫來打點這些人,都已經是一大塊肥肉了。

這世上唯有財帛動人心啊。

喬家果然賣女求榮,但是喬貞娘也依諾言抱著牌位嫁過來了,隻是她自己想不開自縊了,可她就已經是萬家的人了,至於縱火燒屍體……

屍體還沒找著,隻憑萬家說燒沒了,也不可信。

現在萬家已經開始在州府活動,興許上頭也打點好了,隻是在他這裡,要如何破局呢。

知州衙門和她們一牆之隔,也在考慮這個問題,潘知州也是讓人抬了幾箱金子放他夫人的房裡,還道:“這是萬家送來的,一共是白銀兩千兩,你點收好。”

潘夫人五十歲上下,聽潘知州如此,不免道:“萬家這是在做什麼?怎麼跟老爺送起錢來。”

這麼真金白銀的送很少,一般下頭商戶孝敬,都是投其所好,比如潘知州喜好字畫,萬家都是送字畫來。

潘大人道:“這點還隻是前菜,若替萬家把這件事情辦好,咱們下輩子無虞啊。”

“那老爺可得小心。”這種錢可不好拿。

潘知州道:“這個關鍵在新來的裴度身上,此人年輕氣盛,還派人在監視萬家,下頭但凡有不服者,他這個人很有些手段,一來就收服了那幫屬官。我就怕他這兒壞事……”

潘夫人道:“他也大有來頭啊,本就是聖上欽點的狀元,他的夫人還是皇後親妹妹,這位夫人深居簡出,不怎麼和本地士紳之家往來。”

“真定章家怎麼稀罕和本地這些人往來,我要說就是這事兒,你先送些貴重東西過去,順道提起此事,若她能轉圜一二,倒也罷了,若不能,你得想方設法的捉住她的把柄。”

隻有握住一個人的把柄,大家利益一致,才不至於出什麼簍子。

果然,雲驪次日剛用過早膳,就聽聞潘夫人造訪,她放下筷子,想起裴度說的話,升州上下幾乎都被買通了,要逼著裴度把案子判成喬家有罪,他們得了好處,日後受到喬家報複的絕對是裴度本人。

她得會會這位潘夫人,看看她是什麼意圖。

潘夫人以前也來過這通判府衙後頭,前任通判夫人是商戶出身,四處布置的金碧輝煌,這位裴夫人卻換了個樣。

小花廳裡擺的不是名貴的珠簾,而是湘妃竹簾,進門以前放的多寶格,改成四扇楠木櫻草色刻絲琉璃屏風,以前椅子上鋪的是萬字壽紋大紅墊子,現下鋪的是彈墨竹紋墊子,桌上鋪的則是藍色描金冰梅紋的桌布,像是貢緞。

再有以前擺在這裡的迎客鬆,換成了綠地套紫花玻璃瓶,花瓶裡插著時興的鮮花,鮮花上還帶著露水。

而前麵的幾案上擺著鎏金百合大鼎,不知道熏的什麼香,一股清香,並不似旁人家的那種香味刺鼻。

而大長幾案後麵掛著山水字畫,兩邊對聯寫的是“非淡泊無以明誌,非寧靜無以致遠”。

這裡擺設並不繁雜,十分雅致,可卻透著不凡,隨隨便便拿出來的桌布,居然是宮緞,可見主人家出身不凡了。

就在她沉思時,隻見從外來了個十幾歲的女子,她臉上略施脂粉,肌光流盼,相貌更是常人難以企及,居然是如此絕色人物。

雲驪見這位潘夫人年紀和李氏差不多大,衣著考究,看似尋常婦人,臉生的圓胖,見她進來就笑,顯得有幾分憨厚。

她卻知道越是這樣的人就越不能小覷,若是那等一看麵向就不好惹的,大家都會有所防備,而潘夫人這樣慈眉善目的,一看就是好人的人,就會很容易對她卸下心房。

“不料上官夫人來了,是我慢待了。”雲驪趕緊道。

潘夫人見她年紀小就帶了幾分輕視,臉上倒是堆著笑容,很是親熱道:“是我不請自來,知曉您是出自承恩公府,原來還是皇後娘娘的妹子,難怪看著如此出眾。日後咱們就是姐妹,頭一回認得,我這裡有些家鄉土產送給妹妹。”

潘家是浙江金華人,因此潘夫人送的是金華火腿。

東西不算貴重,也是一片心意,雲驪笑道:“多謝夫人好意,這火腿熬湯最好了。”

潘夫人又憨憨一笑,“你歡喜就好,不像你上任通判夫人,她見這火腿嫌棄寒酸,可我們老爺素來清廉從不貪腐,老爺為了回報族裡,每個月的俸祿還得拿回去一半。”

“俗話說飲水思源,潘大人如此心胸,夫人您能過這般清苦的日子,想必您家家風一定很好。”雲驪笑道。

她不回應關於上任通判的任何事情。

潘夫人心道自己本準備貴重物件,還好沒有直接送,而是先打探虛實,則似長輩一樣關切的問道:“妹子啊,你自個兒隨任來的啊?這麼老遠,姐姐我真是佩服你。”

“這也沒什麼,夫人不也是隨任而來嗎?我見夫人天庭飽滿,地閣方圓,像是很有福氣的人啊。”

這小姑娘才十幾歲,這也的年紀,怎麼如何吹捧都完全不接茬啊?反而十分平靜優雅,臉上掛著淡笑,沒有任何一絲變化。

接著潘夫人又吹捧許多,都被雲驪擋了回來。

潘夫人自己倒是快累死了,一連幾天,回來就和潘知州抱怨:“隔壁這個小娘子是軟硬不吃。”

潘知州知道自己這個夫人可是無往不利的,故而他一直帶在身邊,雖然有妾,可是對夫人尊敬的很,就是因為她非常擅長交際,任憑你如何冷臉,她都能讓你破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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