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他奇道:“這不可能吧?不是讓你送一座玉觀音去的嗎?”
“怎麼沒送,我先是和她拉近距離不敢送,到了最後也送了出去,她不僅沒收,還反而跟我講佛法,我是一句話也接不上,反而被她套話,咱家幾個兒子幾個孫女她都知道了,她自家如何,我是一概不知。”潘夫人都快氣死了。
潘知州就道:“明兒你再去。”
潘夫人煩惱極了,但次日還是又來雲驪這裡。
雲驪倒是笑眯眯的,還道:“哎呀,您今兒是來遲了,本來我還打算去您府上找您的,怎麼能讓您總來我這兒呢?”
“我是和裴夫人你一見如故,你昨兒跟我說的那些佛理我回去想了半天,真是越想越覺得有道理啊。”潘夫人道。
雲驪心道,潘夫人你真拚。
二人還真的就佛理講了挺久的,潘夫人本就是胡亂聽著,但見雲驪時不時反問,還得打起精神來,心裡也是受不住,自己一大把年紀了,還得學這些。
就在此時,潘夫人的下人抱了小匣子過來,那下人還躲躲閃閃,潘夫人直接道:“裴夫人不是外人,你且打開。”
這一打開,裡麵是白晃晃的銀子,雲驪看了一眼,應該有幾百兩左右。
潘夫人把下人打發出去,才小聲道:“裴夫人,你可不要對外說,我不過是賺點脂粉錢。”
雲驪暗道,你終於來了。
但她麵上驚訝:“潘夫人,您這是……從哪兒賺的。”
“欸,我不過是放點線錢,這樣來錢快,我本錢少,一年才掙個一兩千兩,旁人就我知道的那鹽運使家,一年就這個數。”她伸出胖乎乎的手比劃著。
看著像是五千兩。
雲驪疑惑:“什麼叫線錢?”
“就是咱們手裡有錢,不等著急用,彆人又正好要用錢,這筆錢給他,加點息就好了。”潘夫人門兒清。
雲驪驚訝:“這是放印子錢吧,不是說朝廷官員不準放嗎?”
潘夫人嗤笑道:“裴夫人你有錢,又是公府小姐,不諳世事,你去打聽一下,這做官的,但凡有點身家的,誰人不放?”
這點雲驪知曉,她嫡母馮氏就找門下人放印子錢,要不然雲瀟怎麼可能會有那麼多嫁妝。甚至大伯母說吳家也在放,要不然那錢怎麼可能來的那麼容易,隻不過都做的隱蔽。
潘夫人點到為止,因為她知曉沒人不會心動,等著雲驪去打聽。
雲驪等她走了,卻是跑進房裡,暗罵裴度給她布置的任務太難了。聽說科舉還得考判表,就是給案子裡看你如何寫判表。
雲驪寫的很認真了,裴度卻還是不滿意,時常改她的卷子那就是從頭罵到尾。
“大奶奶,都到飯點了,您不吃飯啊?”素文見雲驪和裴度感情很好,卻成婚好幾個月身子還未有身孕,不免有些著急,因為,她都已經有了。
雲驪笑道:“我等會兒再用,你不知曉過兩天他還有其他的事情,我得快些把這個弄好。”
素文則悄悄的道:“那您也要吃些補品,趕緊懷上個孩子才可以啊。”
提起懷孩子的事情,雲驪就道:“我知道了。”
“您要放在心上。”素文道。
雲驪點頭。
可她見杜靜影難產而亡,因此對身孕一事並不是那麼熱衷,甚至那天晚上做噩夢對裴度說了此事,裴度也覺得她年紀小。
再有她和他一起看卷宗時,有不少寫到妻子難產而亡,雲驪看的害怕。
因此她和裴度商量能不能等明年再提,她知曉這種話說出來絕對是被人罵矯情的,人家曆史上女皇武則天還生了好多個孩子,還有呂雉也是生孩子。
她當初一說就後悔了,可裴度當時沒說什麼,其後卻不知曉從哪兒弄的羊腸來,做的十分精致,二人因此還能親熱,卻不必擔心有孕之事了。
也因為如此,她對裴度很感激。
因為但凡想避孕,男子多半都是讓女子服用避子藥,或者在肚臍上放麝香,那避子藥可不是什麼好東西,多吃幾次女子甚至會死,即便不死身上也都是暗病。
他真的是那種做了不會說什麼,即便背後替她仗義執言,但若不是她問起,他也不會多說什麼。
想到這裡,她看著素文道:“你放心吧,都會有的。等你生了孩子,正好可以照顧我。”
素文以前覺得姑娘信任荷香,她也覺得荷香比她更好,到最後,姑娘為她挑的魏福老實,還特地帶他們倆口子過來,信任有加,她是感激不儘。
在家裡,她也是伺候婆婆丈夫還要幫忙管家,在外,隻需要在主子麵前伺候就行,懷孕之後,她每日管管家中細務,大事還有裴夫人給的尤大夫妻幫忙,姑娘送了不少名貴藥材和絲綢緞子給她。
她怎麼可能不多為主子想。
又過了幾日,潘夫人見雲驪完全沒有反應,又上門勸說撩撥。
雲驪則道:“您說的事情,我還得考慮一下,偏我家郎君此時不在家中,我心裡是願意的。”
潘夫人也不好逼著她,隻時時上門遊說,說什麼遲了彆人就不收了雲雲,雲驪仍舊是
就這樣進了八月之後,喬老爺從京裡趕回來之後,這個案子很快就破了。
裴度上了公堂,就把萬通鏢局如何藏屍,如何埋在墳墓的事情說了出來,萬通鏢局的老爺也不好多說什麼,他哪裡知曉裴度居然把他們埋在老墳裡的兩具屍體都找到了,還讓仵作驗了屍體,證明萬家誣告。
“喬貞娘縱火自殺一事萬家早就知曉,萬青山的屍體早就被轉移走了,仵作檢驗沒有任何傷害,萬家實屬誣告。”
喬老爺心底一喜。
卻又聽裴度判道:“但喬貞娘火燒靈堂也是真,若非萬家把屍體轉移的快,恐怕造成萬家損毀,萬青山屍體無存,按大臨律要賜死。而喬貞娘既然進了萬家門,進了萬家墳就是萬家人,不如兩家各退一步,喬貞娘嫁妝兩家平分,而喬家退一半的聘禮。否則,本府就判二人義絕,萬家誣告,喬家縱火傷人,兩家皆要連坐。”
這就是判這個案子的最憂解了,你喬家女縱火,若是被和離,再抬屍體回去,日後喬家還要不要名聲?萬家誣告,還藏屍,是要判十五年牢獄之災的。
如此,兩邊各退一步,若覺得不公平就繼續上訴。
他態度堅決,眉目凜然,絲毫不怕。
萬家這些日子四處打通關係施壓,裴夫人是完全不上套,裴通判則麵上不屑,私底下卻早已查到證據。
關鍵是判案也有利於他家,喬貞娘嫁妝二三十萬貫,分一半也十幾萬貫,再加五十萬貫聘禮十分劃算。
喬家雖然退五十萬兩,但也免去牢獄之災,甚至女兒嫁妝還能拿到一半。
他還得靠萬家打通南邊生意,兩邊遂和好如初。
雖然八月判案,九月這個案子財產才全部劃分清楚,兩家對裴度都有所進獻,裴度把這些錢轉手以這二位員外的名義送到府學資助貧寒學子,還買了一批書贈送給升州最大的書院。
喬、萬兩位員外皆被裴度折服。
如果裴度收了他們的銀子,他們雖然表麵會認為裴度是一路人,但心裡還是瞧不起。
但是他先是收下又捐了,說明他其實不貪,不大貪錢也不大貪功勞。
雲驪讓廚下做了一大桌子菜為裴度慶祝:“恭喜郎君,旗開得勝。”
裴度笑著擺手:“你可不要給我戴高帽子,判表寫的如何了?製誥都會背了麼?”
“保證寫的越來越好,就請你檢閱了。”雲驪也是很有自信。
“這麼有自信,待會兒若是考較不成,可不許哭鼻子。”裴度笑。
雲驪抬了抬下巴:“絕對不會,有裴先生你教我,我是肯定沒有問題的。”
晚上一來二去的,裴度發現雲驪做的功課還真的非常有長進,他也很有成就感,放下手裡一遝厚紙道:“不錯。”
“那是自然,你都不知曉人家多用心。”雲驪笑。
裴度這些日子忙,沒功夫在內宅,現下聽雲驪這麼一說,上下打量了一下:“嗯,不僅用心,個頭也長高了些。”
雲驪也很活潑的在他跟前轉了一個圈兒,又撒嬌道:“你還不回來,隔壁的潘夫人可是天天拉我去放印子錢?”
裴度刮了一下她的鼻尖,“小滑頭,我可是知道你一直吊著她,就是不願意放。”
“君子愛財取之有道,咱們不做那好高騖遠真的高粱紈絝,但也不能讓人拿住把柄。尤其是不能給你添亂,我都記著呢。”雲驪笑。
裴度就道:“過幾日我休沐,那裡有廟會,你來這裡都沒出去過,我帶你出去走走。”
雲驪趕緊跳到他懷裡,連著親了他好幾口:“你真的太好了。”
裴度卻正色道:“不是我太好了,是隻對你才這麼好。”
出京時,娘曾經說既然章氏跟著來了,讓他們早些有孕才行,沒想到他卻因為怕她年紀小,懷孕萬一難產,而覺得恐懼,居然在避孕。
如果對彆人,他可能不會如此。
雲驪不知曉他心中所想,當晚還因為高興,主動跳起綠腰舞,她本來身材苗條窈窕,跳起綠腰舞來更是輕盈。
裴度原本隻是捧場而來,卻見她纖腰素素,真是輕盈之極、娟秀之極、典雅之極、柔媚之極。
本以為她能詩能文已經是不錯,如今居然跳失傳的《綠腰舞》跳的這般好,這般動人,裴度心道,總覺得自己能夠看透她時,卻又能發現新奇的一麵。
雲驪卻真的覺得自己很幸福,她以前覺得自己成婚肯定過的很壓抑,沒想到也有這麼快樂的時候,因此她腰肢更加柔媚了。
南方不比北方十月就下雪了,南方十月還穿單衣,雲驪這個月去逛了一次廟會,還跟裴度去爬了一次山。
年前其他時候就是各種交際應酬,這種交際是官夫人必備的,很多時候男人們不好說的話,女人們是可以傳達的。
聽戲、逛園子、花宴,她還要準備送上京的年禮,雲瀟和陸表姐的添妝怕是來不及了,隻能準備元宵節能到就保佑了。
這一年很忙碌的過去了,而京裡的李氏收到雲驪的信的時候,正好元宵前一日。
到了次日,親戚們過來承恩公府吃戲酒時,李氏把雲驪送上京的東西分了一些給她們,都知道雲驪養在李氏膝下,紛紛問雲驪的情況。
李氏笑道:“這孩子說她在升州一切都好,姑爺也待她好,帶著她出去爬了山,瞧,還寄了畫兒給我,說是在山上畫的。”
說完,又給大家欣賞。
剛出嫁一個月的雲瀟卻悶悶不樂,她嫁出去了一個月,就和表哥吵了一架,姨母雖然幫她,但那言語也是讓她服軟,她是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
每日還要在公婆前頭晨昏定省,還被吳家的親戚說她女紅要精進如何,她從來不知道她章家嫡女,居然被人覺得如此糟糕。
還有表哥,她跟他訴苦,按照娘說的哭哭啼啼像劉姨娘雲驪那樣扮委屈示弱,表哥卻躲了出去。
如今聽到雲驪夫妻和睦,忍不住把頭撇在一旁。
倒是雲淑和章扶玉一道進來的,章扶玉臉上喜氣洋洋的,李氏和馮氏忙問是何事?章扶玉就笑道:“我隻告訴咱們自家人,之柔那孩子有了。”
老太太連忙道:“阿彌陀佛,有了就好,有了就好。”
“我剛去看了她,明兒再去一趟,送些藥材過去。”章扶玉是真的高興。
雲淑方才就是聽李氏吹捧雲驪躲出去的,覺得雲驪這般的日子,若是傳到裴夫人耳朵裡,怕是早被婆婆厭棄,不是做人家媳婦的樣子,完全是妾侍做派。
女人生的跟天仙一樣,生不出孩子來,夫妻遲早生變。
老太太也是暗自對李氏道:“裴姑爺年紀不小了,雲驪還未有身孕,你且多留心,回信送些藥材過去。現在夫妻感情好就快些生,色衰而愛馳,想懷也懷不上了。”
在一旁的雲淑聽了,心道,還是老太太良善。
而雲瀟則愈發覺得很害怕,才出嫁一個月,她就覺得日子很難熬了,常常都是在公婆麵前請安,陪著交際,回來後,丈夫要讀書,她就一個人獨守空閨。
日子太長了,她對書沒什麼興趣一看就困,也從來不喜做針線,像彆人那樣一做一整天,她沒吃過那苦。
馮氏也拉著她道:“你呀,快些懷個孩子就徹底站穩了腳跟,到時候男人還不是乖乖聽你的,隻你要大方些,給點甜頭給她嘗,你那個陪嫁彩霞就生的不錯。”
女兒相貌平庸,說話不大討喜,嬤嬤回來全部跟她說了,甚至還和吳灝吵架……
唯一的辦法就是有個孩子,這樣不管男人喜歡不喜歡,女人都能在內宅立起來,女子哪個不是這樣過的。
雲瀟反問:“那雲驪也沒有給裴度甜頭啊,也沒把陪嫁丫頭開臉啊?那裴度怎麼乖乖聽她的。”其實她也是很想去逛廟會,很想去爬山的。
馮氏被她一噎,想說雲驪是小妾做派,狐媚做派,不是大家閨秀該做的?
可到底,人家真的把丈夫攏住了。
她無言以對,雲瀟居然想雲驪了,因為如果雲驪在,也許,她還可以偷師幾招,儘管她麵上瞧不起她,但是她還是想和她一樣,得到夫君的喜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