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第80章(1 / 2)

小庶女 春未綠 17487 字 5個月前

千年古刹仍舊未變,此處仿佛靈鷲仙宮一般,霧氣繚繞,茂林修竹,不愧為名寺靈隱寺,而雲驪的心情,比之上次釋然外,這次就是多了一分期盼。

他們沒有帶下人,為了避人耳目,甚至是雲驪和裴度二人親自抱著半歲的煜哥兒過來的。

裴度內心還是有些緊張的,他麵對章家二位老爺其實並不緊張,因為這二位對雲驪影響其實並不大,成婚後,他發現雲驪非常敬重和依戀生母,對自己這個做丈夫唯一的要求就是為生母建衣冠塚。

說來也怪,不少庶出的都很避諱自己是小妾所出,但自家妻子從未如此,隻認生母,甚至壓根就不避諱。

說明雲驪把情分看的很重,不是那種純看重利益的人。

而她的情分顯然也得到了回報,她的生母從一個普通的妾室,成了寧王妃,下一任寧王之母。反而一躍比章家本家人還要尊貴,且對雲驪這個女兒非常好,誰說好人沒好報,這就是現成的例子。

“郎君,快進來啊。”雲驪看到門口的纖雲,就已經很親切了,但一回頭,見裴度站定了一會兒,連忙喊他過來。

纖雲則上下打量了一下裴度,她是頭回見裴度,隻見這男子身材高大,鳳眸高鼻,眼神銳利,舉止灑脫,已經有五分滿意。

又見他聽了自家小姐喊他,連忙一笑:“就來。”

隻見他這麼個高個子,卻甘願跟在自家小姐身後,纖雲忍不住點頭。

至少這個人不是那種吆五喝六的那種人。

掀開簾子進來,雲驪笑著進去,她對自己的姨娘從未有任何芥蒂生疏,但是沒想到姨娘身邊坐著一個玉團兒般的小男童,這男童上身著玄衣,下身著纁裳,腰間門則著玉佩、小綬、大綬。

她連忙準備行禮,卻見寧王妃從寶座上走下來接過雲驪手裡的煜哥兒道:“給我抱抱,哎呀,這孩子生的像你和姑爺,真會長。”

說完,她又看了裴度一眼,眼神很親切,又似乎在打量。

裴度連忙拱手行禮:“度參見寧王妃,參見世子。”

沒有一開口就稱女婿,倒是有些分寸,寧王妃笑道:“都是一家人,姑爺何必多禮。驪兒在我麵前說你對她很好,你是知道我的,隻有這一個女兒,離的又遠,就怕她受苦。”

裴度趕緊表態:“小婿何德何能能娶雲驪這般女子,自當好生對待。”

“好,民間門說疼妻子的男人都有福氣,我聽說姑爺學識不凡,才乾也不凡,又是河東郡望出身,我這個女兒因為受了我的拖累,在家矮人一頭。她又是個癡兒,讓她過繼她也不過繼,偏隻認我,她這般的癡,我這心裡是常常為她擔驚受怕。”寧王妃說完,意味深長的看了裴度一眼。

雲驪心道姨娘怎麼張口就來,她從來沒有讓她過繼啊。

隻聽裴度聽了這話,斬釘截鐵道:“父母親情,乃人倫之道,若生母也不認,那與牲畜何異。”

寧王妃大笑:“好,姑爺真是語出驚人,說話也是敢作敢當,如此我就放心了。簡兒,方才國禮行過,你快來見見你姐姐和姐夫,你姐夫可是狀元郎啊。”

寧王世子叫趙簡,儘管才六歲,聽說十分聰明,他先走動雲驪麵前,雲驪蹲下來和他打招呼:“世子。姐姐不敢當,你就隨意稱呼就成。”

趙簡卻回頭看了寧王妃一眼,直接喊了一聲“姐姐”。

他抬頭打量著這位姐姐,隻覺得她對自己笑起來很好看,又聽母妃時常提起,說姐姐如何好,還有個哥哥在京中如何,哥哥能帶自己騎馬讀書,姐姐也能陪自己玩兒,而且姐姐也讀書識字,懂很多玩法兒。

會編小螞蚱,會編繩子,還會解九連環,什麼都會。

最重要的是,姐姐為人非常純善。

雲驪見姨娘已經為自己搭好台子了,她若真端個姐姐的架子,倒是蠢材了,故而從袖口拿出一枚編的蟈蟈,用繩子穿上,還染上顏色,隨意一拉,那蟈蟈跟活的一樣。

趙簡一看就歡喜上了,他又看雲驪沒說送給他,就又抬眸看了雲驪一眼。

雲驪笑道:“送給弟弟了,還有個公雞車也是我做的,不知曉你喜不喜歡?”

她跟鬆濤先生學過多年雕刻,平時還喜歡看些奇門遁甲機關書,雖說比不得王府工匠們的手巧,但是也是一番意趣。

趙簡好奇道:“好姐姐,公雞車是什麼?”

雲驪就把這公雞車從自己隨身攜帶的包袱裡拿出來,哪裡知曉寧王妃也抱著煜哥兒過來,她一見著精致的抹額和一盒香丸還有一對珠花,哪裡知道她比兒子反應更快。

“驪兒,這是送給娘的嗎?”

“是,這抹額是我做給您的,上頭繡的花色是女兒親自畫的,這香丸是漢建寧宮中香,藥香濃鬱,能夠祛濕寒,通經絡。至於這對珠花,您就彆嫌棄女兒手藝不好就是了。”她的每一件禮物都是精心準備的。

也隻有她知曉姨娘容易手腳冰涼,故而製那種香。

寧王妃聽了大喜:“我怎麼會嫌棄,你的花樣子以前就畫的好,現下你能這麼想著為娘,娘不知曉多高興呢。”

她說完,又嗅了嗅雲驪身上的香味道:“你用的何香?”

雖說藥香對身體好,但是她更喜歡其她香味,尤其是好聞的香味。

雲驪解下香囊送給寧王妃,總覺得自家娘跟小頑童似的,她笑道:“這是雪中春泛,又名春消息。”

這香原本準備冬天佩戴,因為此香夏日略覺得膩人的甜蜜和奶香,唯獨冬日才香韻勝殊冠絕,隻雲驪因為一路奔波,故而佩戴雪中春泛,這樣和疲勞衝撞一下,反而好聞。

寧王妃直接笑納了。

偏趙簡急道:“好姐姐,我的公雞車呢?”

為了禮物,這個世子弟弟也是很拚,剛才叫姐姐還猶豫,現在就直接叫好姐姐了,雲驪就從一個盒子裡拿了出來,原本模型是鳩車,雲驪把外表染成公雞雄赳赳氣昂昂的車子,裡麵有個機關,隻要按一下,就可以走動。如果不按機關,也可以用繩子拉著走。

趙簡看著寧王妃道:“這個和鳩車很像,但是比鳩車顏色好看,我還可以把我的螞蚱放進去。”

寧王妃笑道:“這些可都是你姐姐自個兒做的。”

“姐姐……”趙簡這次喊姐姐真心實意了。

雲驪看他這番可愛,到底是血脈至親,忍不住摟著他在懷裡親了一口,小趙簡滿臉通紅。

偏裴度看了這一幕,他想把自己的寶貝搶回來,但是他知曉雲驪做這些禮物是花費了心思的,但是看著雲驪親趙簡,即便那還是個小孩子,他依舊有些心情不好。

好在寧王妃對裴度道:“姑爺,你帶著世子去院子裡玩一會兒,或者教他讀書,我婦道人家不懂那些,還勞煩你了。”

裴度知曉這是母女要說私房話,就帶著趙簡一起出去,趙簡則看著個頭很高的裴度心生羨慕,二人一出去,裴度隨口問起趙簡讀的書,隻聽趙簡道:“父王教我讀《孝經》《大學》還有一些古籍。”

看著才六歲的趙簡,一邊玩著公雞車,一邊說聖人之道。

裴度心道此子若非生於皇室,讀書也是個好苗子。

讀書也是需要天賦的,非人力強迫所能為。

屋裡,寧王妃把孩子交給纖雲,讓她抱到次間門歇息,她則拉著雲驪的手道:“真是我的乖女兒,你還給王爺也準備了降真香,若非王爺不好相見,他肯定也很高興。”

雲驪笑道:“大家心裡彼此知曉,又何必見麵,我見世子聰明伶俐,日後娘也有可靠之人了。”

寧王妃擺手:“我也就這麼樣了,倒是你,我現在真的是慶幸你沒有嫁到慶王府去。”

“您為何如此說?”雲驪不解。

寧王妃戳了一下她的額頭:“你這個丫頭太聰明,外表呢看著無比的好親近,其實內裡桀驁不馴,很有傲氣,甚至想分庭抗禮。而在天潢貴胄眼裡,他們身邊所有的人包括妻子都是奴才,你稍微的新奇出格,他們不會喜歡,反而會非常討厭。他們要的是一條聽話的狗,而不是有自己想法的人。可你嫁去慶王府,一輩子隻能做一條名貴點的狗,我這話說的難聽,但就是如此,那你會活的非常痛苦。”

雲驪莞爾:“那您今兒見到您以前就看到的姑爺了,覺得他除了能替我打野狗外,還有什麼好處?”

“你們倆其實很像,但因為他是男子,自然可以以才華出仕,因此十分自信。方才雖然寥寥數語,但他敢直接說不認生母的人是畜生,不管他是討好我,還是真的這麼認為,他絕對是個敢作敢當,又破常格之人,這樣的人做什麼驚駭世俗的事情也不奇怪。你呀,一肚子的傲氣,和我不同,我呢是做奴婢妾侍出身,所以即便我現在做了王妃,府裡王爺妾侍不斷,甚至我還主動替他納美妾,這種事情你這丫頭可做不出來。”

“心氣兒這麼高的小丫頭,也好有裴姑爺這樣不拘常格的人,你們才契合,否則一些沒頭腦的男子,聽人家說什麼三妻四妾,哪個耐得住,就是再喜歡你,為了他的麵子也要弄幾個擺樣子。”

聽寧王妃這麼說完,雲驪傻笑:“要不說旁觀者親呢,這也算是歪打正著了。”

她又拉著她娘道:“娘,咱們不說這個了,好容易見麵,女兒生了煜哥兒後,肚子上的幾條花紋沒了,您看女兒保養的如何?”

女兒家在一起就喜歡說這些,尤其是她娘看到她送的香丸那個樣子,就知曉最熱衷這個。

寧王妃仔細看女兒,不禁點頭:“真好,沒有一點疲憊,我生你哥哥的時候就疲憊不堪,生簡兒的時候也仿佛老了十歲似的。”

“您是沒有我這個條件嘛,女兒可是踏踏實實坐了兩個月的月子才出來,再者我也有獨門訣竅……”她拉著寧王妃窸窸窣窣說了好些。

一直到中午,孩子哭鬨起來,雲驪站起來就要走了,寧王妃依依不舍。

“驪兒……”她實在是舍不得女兒。

但也沒法子,就是尋常人家,女兒出嫁了,也回不了幾次娘家,更何況她們還是這種情況,更是不好相見。

雲驪也是戀戀不舍:“此時一彆,他日必定有再見之日,娘,咱們能夠再見麵,這樣挽臂說話,女兒不知道多高興。”

外頭的裴度正教趙簡寫古字,見雲驪抱著孩子出來,他立馬站了起來,雲驪笑著對趙簡道:“日後再來看你們。”

趙簡也有些舍不得,他站在門口看著裴度和雲驪的身影越走越遠,又跑進屋裡見寧王妃在哭,他立馬道:“母妃,是誰欺負你了?”

寧王妃抱著兒子道:“沒人欺負我,是我想你姐姐了。還有你哥哥,聽說也娶了妻,他自小就膽子小,過繼到人家家裡,不知道如何。簡兒,母妃一輩子隻有你們三個,日後母妃就是不在了,你也有哥哥姐姐,他們會幫你的。雖說你現在是寧王世子,可日後誰會知曉變化如何,尤其是你姐姐,她最重情義了,你要記得這個姐姐,知道嗎?”

趙簡雖然聽不太懂,但也認真點頭。

外頭的寧王這才進來,寧王妃見寧王進來,不禁道:“您看到姑爺了嗎?”

寧王一把就把趙簡抱過去,放在自己脖子上,他三十好幾才有這個兒子,真的是當眼珠子疼愛。

趙簡被父王放在脖子上,樂的直拍手,他一向十分得寵。

寧王妃知曉他們胡鬨慣了,也不攔著。

寧王和趙簡胡鬨完了,才道:“你那位姑爺,還成吧,那相貌就和五娘相配。至於他的為人,我打聽過,他做通判,頗有政績,就是為人有些自負,過剛易折,我看他仕途大起大落啊,有的是折騰。”

彆看寧王平日不怎麼管事,還修道給自己辦葬禮,但他也不是一般人,就寧王妃自個兒也得在他前麵討好著。

聽他這麼一說,寧王妃又添了一重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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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驪見兒子吃了奶,又因為睡了一上午,精神頭極好,就對裴度道:“你看看你兒子,再長幾個月我就真的抱不動了。”

她們現在住在以前裴家在杭州的宅子裡,這裡時常有人打掃,住進來也便宜,到底帶著孩子,不能直接趕路。

裴度轉頭捏了捏兒子的小臉,:“這個小胖子,彆說是你,就是我也抱不動了。”

其實雲驪還和乳母商量,要不要不讓孩子吃那麼多,乳母則道這些都是奶膘,小孩子都是三病九災的,日後自然會瘦。

“欸,你小時候胖嗎?”雲驪問他。

裴度搖頭:“不胖,但是我小的時候就很高。”

雲驪誇他:“現在也高,走到哪裡都是鶴立雞群。”

這就是雲驪,說話總讓人愉悅,裴度聽了也不由得翹了翹唇。

她又看著他道:“今兒我娘誇我們了,說我們是天生一對。”

裴度想起他看到的丈母娘,人非常年輕,因為他是見過雲驪嫡母馮氏的,馮氏已經是個老婦人的樣子,而嶽母看起來像是雲驪的姐姐似的,很是年輕。

最主要的是狀態很年輕,說話不老態龍鐘,反而很利索,而且話中有話,似乎說了些什麼,又似乎什麼都沒說。

沒想到背後還誇自己,裴度扯唇笑笑。

他們用完晚飯,乳母把兒子抱去睡了,裴度則帶著她晚上去逛西湖,西湖邊上分外熱鬨,燈火通明,仿若白日一般。

夫妻二人平日愛好都很相同,吟詩作對,有感而發,甚至都有些嫉惡如仇,裴度見西湖邊垂柳如絲絛,就有了一句佳句,正欲把自己這句念給雲驪聽。

卻聽雲驪突然道:“你是在這裡打野狗的嗎?”

“咳咳……”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裴度委屈道:“你這是從哪兒聽說過這件事情的?”

明明他帶雲驪出來,是想二人詩情畫意一番的,到底明天又要回升州了。

雲驪則崇拜道:“要是我小時候遇到的人是你就好了,小時候我差點被野狗咬了,嚇的我,再也不敢靠近貓兒狗兒,就是雪白的波斯貓,看著可愛,我可不敢碰。”

原來如此,裴度笑了笑:“我八歲,你才剛出生呢,小丫頭。”

“敢嫌棄我小,哼。”雲驪扭頭不理他了。

裴度又上前來討好,小夫妻打打鬨鬨的,不巧走到前頭,見到一個戴禿巾的中年人叫喚,嘴裡罵的是田被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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