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符水被藏在……”雲驪附耳在劉太後耳邊道。
她隻是想把這個把柄交給母親,這樣拿捏雲鳳也方便,沒想到劉太後暴露:“這個賤人居然還敢讓人打你,我本想給她這個顏麵,看來是不必了。”
“娘……”雲驪撫著她的手。
看著暴怒的生母,雲驪搖頭,不希望她太生氣:“娘,我沒事兒,真的。現在都好了,就是女兒現在擔心您。”
劉太後看著女兒,突然淚如雨下:“我不在你身邊的這麼多年,你肯定是受儘了委屈,否則,不敢訴苦,也不敢抱怨,因為抱怨和訴苦都沒用,是嗎?”
雲驪趕緊搖頭:“一切從長計議,如今新帝剛剛登基,若是鬨出什麼事情來,皇位不穩可就不好了。”
“女兒啊,你常年在章家生活,都不看重你,也沒人替你撐腰,所以,你總是想讓她們因果循環,做人也怕得罪太狠,總想做人留一線。可我告訴你,人有了權利不用,過期就作廢。”劉太後語重心長的對女兒道。
她這個女兒,實在是太過於純善,所以總有一顆導人向善的心,但這世上,誰過的容易啊?
讀太多書,心也太善了。
卻說章家一群人走出瑞澤宮,章老太太對李氏和馮氏道:“你們都被雲驪耍了。”
李氏還不明所以:“老太太您在說什麼?”
“方才坐在皇太後位置上的就是劉姨娘,她山雞就是穿上龍袍也變不成鳳凰,難怪前些日子雲驪拚命的幫新帝說話,原來早有預謀。”老太太看著李氏,暗罵她蠢鈍如豬,居然幫著彆人對付自己的女兒。
李氏卻訝異的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還真是,方才我都沒怎麼看劉太後,欸,居然是她,那正好呀。”
李氏雖然非常震驚,但轉念一想這有什麼,劉姨娘的兒子她可從來沒有虧待過,就是雲驪,她和大老爺也是嫁妝備的很殷實,嫁的人也不錯。
與其是彆人,還不如是劉姨娘呢。
劉姨娘總不會對自己親兒子文懋壞吧?那文懋好了,自己和大老爺也好了。
總比新帝是個陌生人,人家可不願意扶植前太後的娘家,甚至說不準還公開對付前太後的娘家呢,現在不是挺好。
雲淑忍不住在心裡翻了個白眼:“大伯母呀,那新帝和太後明顯就是對大姐姐不善啊?”
這個大伯母簡直是個傻子。
李氏看向雲淑,不客氣道:“江崇死了,你不會以為孔雋光就無事了吧?你少到這裡挑撥離間,除了起火架秧子,你還會什麼?”
倒不是李氏非常拎得清,而是她聽文懋和文豪都說軍中人都傳言是孔雋光和江崇一起送美女甚至美婦給皇帝,還攛掇皇上騎馬,如果不是他們,皇帝怎麼會到那個地步?
本來都是一家人,她李氏和劉姨娘有什麼仇怨,不僅沒有仇怨,還親如一家。
對劉姨娘真正有仇恨的不是章老太太嗎?當年他們幾次三番要過繼文懋,都被章老太太阻攔,後來還要把雲驪嫁給一個商戶的兒子,那商戶兒子到現在都隻是個舉人,三十好幾了托章家的福才能補上缺。
這個雲淑以前在娘家時,就寧可踩著雲驪幫陸家人,把全家拖下水。
雲淑白了李氏一眼,覺得她真是沒救了,被人賣了還幫人數錢,真是傻到家了。
一行人中,唯獨隻有馮氏默默不語,她不知道現在該說什麼。
一個已經被認為死了的人,現在死灰複燃不提,還身居高位,在太後位置上坐著,馮氏沒有章老太太這樣頭鐵,她隻是在想日後如何和劉太後相處?
從所有人先去劉太後那裡請安,再去雲鳳那裡,就能看到大家的區彆對待了。
皇帝的生母,寧王太妃才更有權利。
當然了,如果她把劉太後曾經是章家姨娘的身份傳出去,她也未必能好。
這種事情要從長計議才行。
馮氏向來不會透露自己任何想法,她永遠都是章家最賢惠的人。
雲鳳這裡自然是貴婦雲集,大家雖然遲來一步,但都很客氣,能混到這個地步的人,都不傻。
彆的命婦們請過安,都準備離開,唯獨章家人留了下來,章老太太率先看著雲鳳道:“你知不知道劉太後就是雲驪和文懋的生母,以前你二叔的姨娘?”
雲鳳卻不介意道:“我早就知曉了。”說完她看了雲湘一眼。
雲湘趕緊道:“是啊,我已經告訴太後娘娘了。”
“那太後您是如何打算的呢?”章老太太希望把劉姨娘那個西貝貨拉下來最好。
但不幸的是,她隻是個老太太,大門不出二門不邁,要做什麼都受限製,更何況劉賤人還是新帝生母,很不好弄。
雲鳳看了章老太太一眼:“老太太,她再是咱們家姨娘,也是正經冊封的寧王妃,寧王當年親自上書就說明過,還有原寧王妃的娘家人,也是承認的。”
這件事情本就是她手裡的大把柄,這個時候翻桌子有什麼好處,她還要讓新皇帝把孔雋光下大獄呢。
章老太太無法懂雲鳳的腦袋是怎麼想的:“這個時候您就應該拿捏住把柄要她的命啊?”
這種話連雲鳳都覺得無語,雖說雲鳳也不喜歡雲驪,但是那是基於她前世的關係,這輩子,雲驪嫁給裴度,日後裴度扒灰暴雷,有她好果子吃,現在雲鳳都還心虛這件事情。
魚死網破,敢情死的不是您是吧?
“老太太,東廠和錦衣衛的人可不是吃素的,況且我和她又沒有什麼深仇大恨。”這種把柄應該給致命一擊啊,現在就用算什麼呀。
李氏也趕緊見縫插針道:“娘娘,文懋是劉太後的親兒子,有劉太後在,咱們家肯定會好的,還有你二叔,指不定也更發達了,有他們在,你的位置才穩當啊。”
雲鳳點頭:“我知曉。”
現在還不是時候,她現在最想要孔雋光的命。
章老太太氣的不行,一直到出宮門都氣呼呼的。
雲驪也回家去把這件事情和裴度說了:“我看老太太就是一直記恨我娘,她這個人我是知道的,當年甚至還花八百兩買了個女人送給我爹,就是想分寵,我娘說她甚至在婚前被打過板子,還真是我哥哥在她肚子裡頑強,否則早沒了,我娘的命也沒了。”
“我現在最擔心她們揭穿我娘的身份……”雲驪道。
誰也不希望自己曾經卑微的一麵被人揭開,尤其是新帝還不穩,又有這樣的身世,那些傳閒話的人不知道傳的多麼不堪?
就像秦始皇明明是千古一帝,還被冠上呂不韋的私生子,似乎這樣就有瑕疵一樣。
裴度卻道:“你放心吧,這種事情,可能進京,皇上那裡就有預案了,彆擔心。”
果然今日馮氏等人回去,馮氏還沒說什麼,章思源就已經開口了:“想必你今日進宮已經見過母後皇太後了,那不是彆人,是曾經在咱們府上的劉姨娘。”
馮氏看向他道:“老爺瞞的我好苦啊!”
“這種事情我瞞著你做什麼,我也是現下才知曉的。不過,你對她可不能以前一樣了,吳家和顧光誠眉來眼去,顧光誠馬上要離任,新舊兩黨鬥的厲害,你可不能這個時候發難,到時候我可保不住你。”章思源看向馮氏道。
這不是威脅,而是教你學乖。
馮氏氣憤不已。
以至於次日文懋被授予掌錦衣衛事,聽聞是小皇帝親自下旨,這種職位一般都是心腹才能夠被授予的。
章家人都非常高興,錦衣衛統領可不是一般的職務啊,就是雲鳳的兒子再世,這個職位都沒給過章家,新帝居然一上來就給了。
大老爺就對李氏道:“你甭看什麼親疏遠近,受益多才是真的。什麼親女兒不親女兒,親女兒幫著抵製娘家,人家劉太後和我們家雖然有些淵源,可人家就幫自己親兒子,我們年紀大了,還不是希望兒孫好,現在文懋好了,於我們實在也是好事。”
李氏遲疑:“可老太太那裡……”
大老爺這次笑道:“你放心吧,過些時日,等她惹劉太後煩了,咱們再出手,也是好事兒。”
李氏覺得自己有點吃不消,還是大老爺勸她道:“你就這麼想,雲鳳如今又沒自己兒子,能夠養尊處優當太後就不錯了,她還想怎麼樣,想攝政嗎?還是垂簾聽政,她有能力嗎?有她二叔進內閣就夠了。”
反正你雲鳳得勢時,好處全讓孔雋光拿了,最後還被孔雋光把自己兒子都害死了。
弟弟進內閣還把章家子弟全部提攜了。
現在兒子還是錦衣衛統領,誰敢對章家有二話。
雲驪夫妻上門為文懋慶賀時,文懋私下悄悄和雲驪道:“我見著新帝了,他對我很好,雲驪,他是我的弟弟,我以後一定會保護好他。”
“哥哥,你也要保重你自個兒。”她看著傻乎乎的哥哥,覺得弟弟太精明了。
當然,這個精明不是壞事,這個時候有誰比勳貴出身的章家,前太後的親弟弟來堵住皇上對雲鳳不認的事情的,完全一舉兩得。
文懋狠狠點頭:“妹妹,我們兄妹這麼多年,你還是向著我,我真高興。”
其實文懋很多事情現在也才想通,妹妹真的對他很好。
雲驪則笑道:“我可不是那種人,不過呢,小皇帝也是我們的弟弟,我們雖然不能和他相認,但是我們能夠幫他,肯定要幫他的。但是,要保重自個兒,日後孝敬娘。”
這天大家都很高興,除了馮氏,馮氏得了章思源的消息,就告訴了最信任的女兒雲鸞,雲鸞平日也是恨劉姨娘入骨,聽說劉姨娘的死因,甚至還想放鞭炮,喜的都不知道怎麼樣好了。
可沒想到現下人家成了太後。
她牙齒不停的打顫:“娘,我們麵上從來沒有苛待過雲驪,所以不必害怕,哪家庶女有雲驪過的那麼滋潤。”
馮氏卻有些不好的預感,這個劉太後可是個瘋狂的人啊。
但是,馮氏和章老太太再怎麼氣憤,她們都是章家人,男人們都不聽他們的,甚至李氏也不太讚同她們。
可雲淑回去後,還是很後怕,她和孔雋光道:“你絕對想不到,劉太後就是劉姨娘,那個曾經說死了的姨娘,其實並沒有死。”
孔雋光是知曉雲淑的,雲淑生母聽說就是被劉姨娘害死的,本來劉姨娘死了,這事兒也算是了結了,哪裡知曉居然還有後續。
“那章太後怎麼說?”現在唯一能夠在地位上抗衡劉太後的就是章太後了。
雲淑道:“章太後身邊站的是雲湘,雲湘一向聽我爹的話,今兒我去恭喜文懋哥哥得了錦衣衛的差使,我爹可是樂的不著邊了。”
不知道的,還以為他沒背過繼到大房呢。
“還有大伯母和大伯父,見兒子得了好處,哪裡還想幫章太後啊。再有,我爹,還把文懋哥哥當成自己的兒子,恨不得上去分一杯羹,一個個為了功名利祿都壞了良心了。”
孔雋光卻提醒她道:“你小聲點,文懋現在掌管錦衣衛,他和雲驪關係非常好,可能監視咱們家呢。”
雲淑頭一次見孔雋光這麼慫,突然很多東西就幻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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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帝登基一個月後,改國號為弘元,在弘元元年,雲驪等人進宮給兩宮太後請安,這次章老太太就沒來,馮氏和李氏都來了。
因為顧光誠辭官,晏淩從次輔升為元輔,章思源從四輔升為三輔,他說起來現在還算是外戚身份,但他本人現在反正也還沒做到元輔的地位,就無人在意了。
這次劉太後沒有留雲驪,雲驪跟著李氏再去雲鳳那邊,其實去不去也無所謂,有的命婦們不想折騰的,直接回去了,但雲驪還是章家人,她當然得去。
“怎麼不見你二嬸?”李氏往後看了看。
雲驪笑道:“大抵是在後邊吧,咱們先去見聖母皇太後,到時候您和嫂子都過來我家裡,我婆婆的娘家人送了好些冬筍過來,那個燉臘貨最鮮美了,您不是就愛吃這一口。”
“好好好,你大伯父今日也說要和裴女婿多喝幾杯,你也真是的,不讓你大伯父吃酒,索性釀的酒也不送過來,他還以為是我指使的呢。”李氏笑著。
她現在含飴弄孫,兒子有了好差事,不必跑那麼遠,一家子在一處真是極好。
當然,聽聞雲鳳在宮中的待遇也不錯,弘元帝親自賞賜了不少珠寶彩緞給她,撥的下人也多。
經過雲驪這一打岔,李氏也把馮氏忘記到爪哇國去了。
馮氏一個人被留下來,她有些緊張,劉太後卻好整以暇的看著她:“太太,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啊。”
馮氏背後起了一身白毛汗,頗有些結巴道:“太後,後,您,您說的是。”
“欸,您何必緊張呢,進來說話吧,說起來我們也不是不認得的人。”劉太後根本不畏懼她們出去說什麼閒話。
馮氏雖然內心有些恐懼,但還是隨著她一起進來,屋內擺設並不華麗,隻有桌子上的一盆水看起來很突兀。
劉太後拉著她過來道:“以前你就愛我伺候你洗腳,時常還喜歡把洗腳水弄在我臉上,現下好了,我也來伺候你一回。”
她猛地把馮氏的臉按進盆裡,馮氏感覺到了恐懼,在她覺得快窒息的時候,劉太後才鬆手。
“咳咳,太後,您這是……”
“這是我的洗腳水啊。你不是曾經仗著你是太太,可以隨便欺負人啊,我這也是跟你學的啊。不讓我家雲驪看,是怕她被你惡心到。”
你仗著你是正妻可以隨便害人性命,可以肆意侮辱彆人,那我現在是太後,是不是也可以對付你?
我不殺你,可我也可以回敬你。
一聽說自己居然被灌了洗腳水,馮氏隻覺得想嘔,但是乾嘔了幾聲什麼都沒嘔出來。
劉太後卻揚聲叫宮女進來:“你們替章學士夫人理理妝,哦,最好單獨備一份,下次我再給她理妝。”
馮氏想著還有下一次,頓時癱軟在地。
還有嘴裡甚至覺得還有腳皮,她更是又乾嘔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