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可測(2 / 2)

鎖金甌 尤四姐 4837 字 3個月前

慕容琤在一旁寬慰著,“阿娘看開些,事情出都出了,吩咐經手的人看緊嘴巴就是了。園子裡的老板和夥計知道得太多,一並下獄,或殺或流放再作定奪。沒有人往外宣揚,這事尚且還能捂住。”

慕容琮哼道,“那兩個狗男女既然要好,塞在一口棺材裡算完。我傳令下去,等天黑再叫往出運。廣寧王府對外宣稱王妃暴斃,能遮掩一時是一時,實在瞞不住就聽天由命吧!橫豎石蘭的名聲也叫那淫/婦毀得差不多了,索性到了那地步,也沒什麼可回避的。就叫他們戳脊梁骨去,忍得一時,過去了也就太平了。”

皇後正惱悶,聽了大王的話更來氣,“這是熬過一時就能作罷的麼?一輩子不光彩,想想都叫人窩火。”邊說邊調過視線來,在彌生身上溜溜轉了一圈,“我看隻有儘快覓了好人家的女郎,風風光光迎娶過門。紅事蓋過白事,這晦氣才能抵消過去。”

慕容琤不言聲,心頭卻狠狠跳了下。他什麼都算到了,也知道這個走向是必然,可是皇後果然動了念頭,他又難免後悔起來。他看著彌生,這是他的孩子,帶在身邊一心一意等她長大。等著等著自己失了魂,僅有的愛人的能力通通用在她身上。如果真有一天要把她拱手讓人,大概要掏出他的整副心肝給她做陪嫁了。

可是他分明憋得胸口生疼,回答仍舊是按照設定有條不紊的進行的。做小伏低的應,“阿娘說得是,再選妃,定是要慎之又慎的。”

大王預感不妙,目光像箭矢一樣在彌生和二王之間穿梭,“我看還是先放一放的好,剛死了王妃立刻又娶,叫人說成薄情寡義,議論起來更難聽。”

皇後感到悵然,前不久才經曆了六王的事,還沒緩過勁來,接著二王妃又弄出這麼一套幺蛾子。今年可是流年不利,背運到了極點。她垂手撫撫跪在她腿邊的二王,手心手背都是肉,他再不濟也是她懷胎十月生出來的,他現下失了主心骨,日後一切少不得多為他考慮。四個兒子如今等於隻剩三個,再損失不起了。石蘭可憐見的,從小便懦弱,後來娶的王妃又是這模樣,她再不護著他,他豈不是要淒苦死了麼!

她心裡有了主意,也不急於一時,點頭道,“我有成算,這事暫且不提。”拍了拍二王,“你起來,不是你的錯,用不著你來賠罪。日後自省些,什麼都夠了。”

二王起身應個是,又問,“這消息阿耶可曾聽說了?”

皇後長歎道,“我這裡得知了,哪裡能少了他那裡。恨透了心腸,說要問王矻的罪,隻差將他滿門抄斬。我前思後想,也像大郎說的那樣,先穩住了局勢要緊。倘或大動乾戈,難免不叫人疑心。等過陣子罷官,再遠遠打發到邊關去。這是插在肉裡的刺,離了眼前慢慢淡忘了也就好了。”

諸王諾諾稱是,彌生縮在人後隻顧發怔。忽而又感歎起來,人命算個什麼?不過兩三個時辰,先前還活蹦亂跳的,眨眼間死的死,傷神的傷神。她一向活得輕鬆自在,也認為那些勾心鬥角離她很遠。可是漸漸的不是那麼回事了,像到了風暴的中心地帶,感受到一種切身的損害。

皇後坐在鬆木雕蓮花的胡榻上,她沒敢直視,隻垂眼看她腳下的青磚。日影從窗口擠進來,斜斜一條光柱落在她的雲頭履上,黑底鑲紅緞滾邊,富貴已極,卻禁不住的有淒涼之景。

“彌生。”

皇後突然叫她,她抬起眼來,很快噯了一聲。想想又不對,重新欠身行禮,“彌生在,殿下有何吩咐?”

皇後臉上有了笑模樣,招手喚她過去。她挨到她身旁,和二王離得很近。視線迎頭撞上,他有些羞慚,怏怏彆過了臉。

皇後把她拉在跟前,關切的問,“你也一直在的麼?”

彌生道是,“夫子今日宴請大殿下,我就跟著一道來了,沒想到碰上這樣的事……”

按理說這麼大的女孩已經不該帶在身邊了,皇後輕飄飄瞥了那頭的兩兄弟一眼,不動聲色,隻是笑問,“可唬著了?那麼晦氣的事體,沾染上什麼就不好了。回去命人煮桃葉水,你和你家夫子都要盥洗。身上衣裳不能再留,都扔了。王府沒主母,你帶個話囑咐下頭人。”稍稍沉默了一會兒又道,“這麼下去不成,我打量一個兩個都不讓人省心。出了王氏的事情,我心裡簡直熬出血來。再三再四的想,你家夫子的婚事也該論了。你這孩子我瞧著也合眼緣,等回頭同你爺娘要了庚帖,將來各自讓聖人指婚吧!”

這通沒頭沒腦的話,麵上看著有點莫名,如果不仔細聽,甚至誤以為是要把他們兩人湊成雙。可是不對,既然說明了“各自”,那就表示要斷了念想,她和夫子是不可能的。

彌生腦子裡轟然一炸,彆的話也聽不進去了,車軲轆似的來回盤算,人也呆呆的沒了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