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初調(1 / 2)

鎖金甌 尤四姐 5494 字 3個月前

彌生和母親討論孩子,沒過兩天佛生就生了。是個男孩,落地有八斤重,母子均安。

彌生很高興,張羅隨禮的金銀錁子和鎖片小衣。想出宮的,但忌諱上次鬨出來的傳聞,到有正經事的時候反而不好走動了。後來又傳來消息,說十一王歿了。彌生聽了有點難過,說不出是為佛生,為孩子,還是為那素未謀麵的姐夫。

“活著受罪,死了算超脫了。”元香打著包袱說。她原本在聽政殿升了七品女官,仍舊撒不下舊主,死活調回了長信宮。如今在這裡做個小掌事,也覺得分外滿足。

眉壽站在一旁嘀咕,“我覺得十一殿下很可憐,他算是看見孩子出生了,可那孩子壓根不是他的。佛生娘子心狠,雖說和六郎君有情,終歸嫁了人,怎麼好懷彆人的孩子,還栽在自己夫主頭上呢!”

這話像個耳刮子一樣,劈頭抽打向彌生。她們姊妹的命運何其相似,唯一不同的就是自己沒有生養罷了。

元香見她臉色變了,狠狠瞪了眉壽一眼。眉壽這才察覺,慌忙上去開解她,“婢子可不是說殿下,殿下彆多心。殿下和佛生娘子不同,佛生娘子跟十一王有夫妻之實,再和六郎君不清不楚就是不應該。殿下嫁先帝,兩下裡乾乾淨淨。何況大婚前夜是和九王……所以正經夫主是九王才對。彆人怎麼說是彆人的事,咱們心裡知道,並不這樣想。”

她搖搖頭,“這種事如今還有什麼可計較的,橫豎不是也是了,又能怎麼樣?目下要擬定十一王的緇儀,傳旨給黃門,我和聖人的分開派下去,單送,彆搞混了。”

眉壽領命去辦了,元香給她的手爐裡重新添炭,一頭道,“我在聖人駕前伺候,這陣子見了不少。自打外麵有了殿下和九王的傳聞,王氏打壓謝氏真是不遺餘力。家下幾位郎君位高權重,難免有些贓賄事。再加上衙門裡辦差略有疏漏,王氏一門便小題大做,每每上疏彈劾,恨不得置謝氏於死地。”

彌生皺起眉來,“用心倒是險惡,先製服了謝家再來製服我麼?夫子怎麼說?”

“九王殿下奇怪得很,並不表態,大有作壁上觀的意思。婢子猜他也難做人,王謝纏鬥,他幫哪家都不是,隻有置身事外了。”眉壽道,“不過昨日和爾朱太傅在涼風堂舌戰,委實精彩得很。婢子沒念過書,他們口吐蓮花我也聽不懂,隻知道大抵是為軍務。太傅指殿下威權在己,一手遮天,殿下斥太傅深謀誤主,自取其咎。這梁子是結下了,看來少不得要向聖人施壓處置太傅。”

爾朱文揚怎麼發落她不在乎,唯獨王謝的爭鬥他冷眼旁觀,難免叫她心生疑慮。她隱約有種不好的預感,兩家矛盾越大,朝堂之上的利弊分化就越明顯。說來說去他和王謝都有牽搭,火勢蔓延不到他身上,但是百年的處境會更加艱難。

彌生感到失望,她不懂得提防,彆人說什麼她都相信。吃了他那些虧,沒有學聰明,還對他有指望。他根本從沒想過要放棄這唾手可得的帝位,來來回回的騙她,利用她。這趟太後親自請他還朝,大概又給他掙足了麵子吧!他真是到死都忘不了使心眼打算盤,難怪說要將虎符交給太皇太後,遲遲沒有下文。其實太皇太後和他一條心的,交了也沒有什麼改變,他何嘗打算撒手過?

母親體諒她,家裡發生的一些事也沒有來同她說。她從元香這裡聽到這些,心裡總歸不舒服。王家不過仗著王宓是樂陵王元妃,真要為難謝氏,她也不會冷眼旁觀。夫子這和事佬做得不稱職,他想一直這麼中庸下去,把姓謝的都當傻子了。

元香心眼伶俐,總能刺探到宮城之外的消息。看她臉上不是顏色,計較再三方小心翼翼道,“殿下日後多留意九王妃吧!殿下深居宮中不問世事,自從外頭有了謠言,她逢人便哭天抹淚的訴苦。誥命夫人裡個個都知道她過得悲淒,言下之意大有太後勾引小郎,叔嫂通/奸的意思。我瞧外麵這些傳聞,恐怕有大半是從她嘴裡散播出去的。”

彌生咬牙哂笑,要壞她名聲,卻也不怕連累自家夫主麼?這女人大約因愛生恨瘋魔了,才會做出這樣沒腦子的事來。因道,“那天大婦進宮來說,紅白喜事不出月,不在一座府邸辦。你回頭派個人去問問,小世子滿月酒是不是設在太尉府。到時我也趁這把東風出宮去,會一會那位滿腹牢騷的攝政王妃。”

元香有些吃驚,“殿下打算如何處置呢?”

“我不能這麼懦弱下去了,自己不成就,死了也罷。但是謝家百年基業,不能毀在我這一代。”她把手裡的暖爐一擲,爐子蓋兒滾脫了,膛裡的炭火落在蓮花磚上,火星子四下飛濺。她倚著靠背冷冷道,“不管九王是什麼打算,也不管我能不能守住先帝的基業,總之王宓留不得。”

就算她自私一回吧,萬一夫子真的稱帝,是不是會立王宓為後?難道她經曆了這麼多,到最後要為他人作嫁衣裳麼?即便他後宮無後,也不能白便宜了那不著四六的王家女郎!

元香點頭道是,“不過殿下同她畢竟是妯娌,親自處置怕是不好,是要交由太皇太後辦麼?”

彌生心裡惱慕容琤,憋著勁的要叫他為難,“就要九王親自處置,他想王謝兼得,天下哪有這樣的好事!”

她推開窗看,太陽無力,掛在天際白慘慘的。長信宮有棵上了年紀的梧桐,天冷掉光了葉子,參天的枝椏上安了個老鴰巢,無數的短枝交錯出巨大的船型,從底下看上去蒼涼異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