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上加奈第一時間把電話撥了回去。
電話另一頭的川上夫人很快接通,語氣略帶擔憂:“加奈,你剛才在忙嗎?”
川上加奈緩緩蜷縮在沙發上,雙手小心翼翼地捧著手機,腦袋裡亂糟糟的。她剛想要開口傾訴,走廊外的電梯門又打開了。
川上家的門離電梯很近,她也從未像現在這樣痛恨大門的隔音效果。一瞬間,讓人不寒而栗的恐懼感再次席卷全身。她並沒有馬上開口,而是一邊偷偷忍著眼淚,一邊調整好呼吸和語氣。
“抱歉,剛才在洗澡,沒聽到你的電話。”川上加奈並不想讓門外的偷聽者知道自己一個人在家,刻意隱去關於母親的稱謂,“所以看到你的未接來電就馬上回撥了。”
為了製造出剛洗完澡的效果,川上加奈重新從沙發上站了起來,故意在客廳裡來回走動,假裝在進行一些睡前的整理工作。
“加奈,你的聲音聽起來鼻音很重,是感冒了嗎?”川上夫人迅速察覺到了女兒的異常。
川上加奈小聲吸了吸鼻子,拖長了聲音解釋道:“確實感冒了,但是已經吃了藥,所以打算早點睡覺。”
短暫的交談間,她已經走到了廚房,動作輕巧地摸出一把鋒利的菜刀。
她原本很想告訴父母自己的遭遇,但是此刻顯然不合適。他們一個在大阪,現在已經沒有合適的新乾線班次,另一個遠在中國,絕對不可能現在就趕回日本。
她知道自己隱瞞的行為並不正確,但這確實是不得已才做出的選擇——與其讓父母跟著擔心,她不如直接報警,最差的結果就是麻煩仙道先生大晚上再跑一趟。
聽到女兒感冒了,川上夫人也沒了繼續聊天的心思,不放心地叮囑幾句後主動提出結束通話。
“好的,晚安。”這一聲非常輕,輕到門外的人絕對聽不見。
在耳邊的聽筒傳來電話掛斷的嘟嘟聲後,川上加奈依然繼續著自己的陳述,維持著與剛才無異的撒嬌的語氣:“是啊……爸爸媽媽已經睡了,我回家比較晚,剛才一直在浴室裡。”
“誰讓你下午的時候也不接我的電話?我們扯平啦。”
她將手裡的刀具又握緊了一些,輕輕笑了一聲,仿佛在對著電話另一頭的戀人傾訴思念:“很晚了,我現在很困,你也早點休息吧。”
“嗯……明天見。”
電梯門打開的聲音再次響起。直到此刻,川上加奈才徹底鬆了口氣。
剛才在電話裡的說辭奏效了,不僅沒讓母親察覺到異常,還暫時打消了門外男人的疑慮。
她裝作一無所知地走到大門口,像每一個謹慎的住戶那樣確認好門鎖,順手將玄關處的燈關掉,然後在客廳留了一盞小台燈。
她不清楚剛才的電梯聲是不是男人再次設下的陷阱,唯一能做的就是假裝什麼也不知道,狀態自如地帶著防身用的刀躲進房間,將房門反鎖,用梳妝台的凳子抵住門口,然後撥通了報警電話。
……
警視廳第一機動隊警察宿舍裡,爆裂物處理班的班長鬆田陣平走出浴室。宿舍門被敲響,隨即是好友萩原研二隔著門的呼喚聲。
鬆田懶洋洋應了一聲,圍著一條浴巾就去開門。大門剛打開一條縫,初冬的寒風就從外麵灌了進來。
“母親備了一點小菜,讓我給你帶過來。”萩原研二剛從家中歸來,手裡還拎著好幾個打包盒。
鬆田陣平三步兩步跨進熱氣猶存的浴室:“快點關門,冷死了!”
“在這之前請先說謝謝,以及,下次記得提前穿件衣服。”
萩原研二覺得很無辜,但還是乖乖關上了房門,順手將外套掛在門後的掛衣鉤上。
再次從浴室出來的時候,鬆田陣平已經套上了寬鬆的短袖短褲。他熟絡地從儲藏櫃裡摸出幾聽啤酒,一口氣把小書桌拖到正中央,單手將啤酒拉環扣開。
“刺啦”一聲,大量氣體湧出鋁罐,滿室氤氳出一股發酵的麥芽香氣。
兩人隔著小桌子盤腿對坐,剛拿起啤酒碰杯,孤獨躺在床尾的手機就響了起來。
“啊?不會是任務吧?”
萩原研二小小地哀歎了一聲,與之相反的是他們的動作——他和鬆田都第一時間放下啤酒,注意力全放在震動不停的手機上。
“嗯,我是鬆田……”接聽電話的鬆田陣平沉吟了一會,然後又看向萩原,“萩原他就在旁邊,我們一起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