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一段陌生的記憶陡然出現在腦海中,我捂住太陽穴,儘力讓自己不去思考抹茶奶凍,五十萬之類的奇怪記憶。
現在最要緊的是,既然梵天的三名乾部都出現在這裡,那麼我也算是走上末路了吧,說不定今天就是我的最後一天了。
是拔出彆在腰後的剔骨刀和他們拚命,還是平靜坦然地接受自己窮途末路的現實。
抱歉啊,雖然我也很想像漫畫裡的主角那樣高喊出[一直戰鬥下去]的台詞,但手還是不受控製地顫動起來。
我已經變成了會權衡利弊的成年人,並且很明白自己根本無法與梵天這樣的龐然大物相抗衡。
“請進。”
我將手從刀柄上移開,打開鏈條鎖。
“好寒酸的公寓。”灰穀龍膽嫌棄地說著,他嗅了嗅,“倒是沒什麼邋遢的味道,還算可以。”
“我說九井,小泉好歹是你公司的下屬,怎麼也不給辛苦工作的人安排個員工公寓呢?”灰穀蘭手一伸,想攬住九井一的肩膀,但被他給一把推開了。
“打擾了。”
九井一似乎想要維持體麵,在打過招呼後才走進我的公寓。
多了三個人的小公寓裡,一下就變得局促起來,他們隨意地坐在矮桌旁,打量四周的目光裡有探尋,也有興味。
“麥茶已經喝光了。”我向三人展示著幾乎空空如也的冰箱,角落裡倒是還剩了幾瓶啤酒,“啤酒可以嗎?”
“啤酒不是更好嗎?”
灰穀龍膽興奮起來。
“那我和龍膽一樣,麻煩小泉咯。”
“水就可以。”
幾分鐘後,我把兩瓶啤酒和一杯水擺到矮桌上,甚至還拿出一盤點心放在正中,仿佛真的是在招待客人一樣。
灰穀蘭很有興致地閒聊起來,不時還會吐槽幾件灰穀龍膽乾的蠢事,九井一倒是很少說話,但我總是在餘光中捕捉到他的視線。
現在的氣氛,可以稱得上是融洽了。
不,這樣不對吧,這種融洽的氛圍到底是怎麼回事?他們到底在盤算些什麼?
灰穀蘭和灰穀龍膽的笑聲愈是輕鬆放肆,我就愈發恐懼,像是心臟被人用手攫住。
“阿目,你還好嗎?”九井一皺眉看向我,“你的臉色很蒼白。”
鬆開緊咬住下唇的牙齒,在嘴裡鐵鏽味蔓延的瞬間,我拔出彆在腰後的剔骨刀,直直地插進沒有被人動過的點心盤裡。
我太害怕了,害怕到難以控製自己的行為,這三個男人身後是如影隨形的死亡陰影,仿佛隨時都能把我吞噬掉。
散發著甜膩氣味的奶油順著破開的口子溢出來,宛如人體皮膚下那層厚厚的脂肪。
我握著刀柄的手仍然止不住地顫抖,表現得像是被逼入牆角的鬣狗。
嘴咧開,緊緊咬住牙齒,嗬嗬地喘著粗氣,整個身體都繃得很僵硬。
“我、我啊......”牙齒忍不住打顫,我深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氣才繼續說下去,“不管你們做什麼,我都不會乖乖就範的,要是想要殺我,我就算拚儘力氣也會用這把刀插進某個人的胸口,讓他陪我一起到黃泉去。”
灰穀兄弟的話頭止住了,九井一眼神複雜地看向我。
在空氣沉默了幾秒後,灰穀蘭發出一聲嗤笑,他單手托腮,幾縷額頭順勢滑落,搭在山根處,一邊看著我一邊將食指的指腹按向薄而鋒利的刀刃。
“小泉還真是一如既往地喜歡用這些可愛的手段,龍膽,你還記得上次嗎?也是這樣用......威脅我們的那個人。”
灰穀蘭頓了頓,暗示性地用食指抵上太陽穴,還發出一聲[砰]的擬聲詞。
“當然記得了,大哥。”
灰穀龍膽輕慢地笑著,“是青木組的舍弟對吧,竟然把主意打到梵天的地盤上,想給組織獻媚也不看看自己的實力,還想讓哥哥也跟著一起下地獄。”
“所以就被三途給一刀砍掉腦袋了,那家夥說不定很適合當介錯人哦。”
灰穀蘭將手指從刀刃上挪開,一絲血線順著傷口落下,他渾然不在意地隨手擦拭在紙巾上。
“所以小泉還是把你這把可愛的美工刀收起來吧。”
“夠了!”
九井一捶了一下矮桌,杯子裡的水都跟著晃動起來,像是碎掉的鏡子。
他站起身,目光冷然地看著灰穀蘭。
“如果你要切腹的話,我想三途會很樂意當你的介錯人。”
“生氣了......”
“真可怕。”
沒有理會兩人,九井一轉而看向我,表情認真,“阿目,我想和你單獨聊聊。”
*二〇〇五年*
我思緒萬千地從一目舊宅出來後,看到不遠處的沿街攤位前站著一個熟悉的身影。
沒有穿東京卍會的特攻服,而是一件普通衛衣,材質看上去很柔軟,就和他金色的發絲一樣。
鯛魚燒的攤位嗎?
好好上去打個招呼吧,對方給我留下的印象還不錯,應該是個可靠的人。
我走到他身邊,雙手緊貼裙裾,將上下半身的角度彎成標準的九十度。
聲音洪亮,氣勢十足地開口:
“夜露死苦,總長!”
佐野萬次郎緩緩轉頭,露出一副[你這是在犯什麼蠢]的表情。
一小坨紅豆沙還黏在他的嘴角,和暴走團總長這一身份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我竟然奇異地覺得,這樣的佐野萬次郎很像是一隻偷吃魚乾被抓包的貓咪。
旁邊的攤位老板也被我的氣勢給嚇到了,鐵板上烤著的鯛魚燒麵糊都散發出了淡淡的糊味。
而後知後覺到尷尬氛圍的我,臉一下就漲紅起來,手忙腳亂地解釋著:
“我看電視裡不良少年都會這樣打招呼,啊啊真是的,看樣子我搞砸了啊。”
“那作為搞砸的懲罰。”
佐野萬次郎看向被烤糊的鯛魚燒,老板還沒來得及把它扔掉,隻是手忙腳亂地在鏟起來後放到料理台的一旁。
“這個鯛魚燒就給你吃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