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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人參她三歲半 浣若君 11487 字 3個月前

新修的柏油馬路比原來的足足寬了一倍, 而且, 原來的馬路, 給鋼廠拉鋼材的車壓的坑坑窪窪,人坐在車上,就跟豆子坐在簸箕裡似的, 一會兒飛上天,一會兒又入到地裡頭,上竄下跳,七上八下。

但新馬路又平又直,不論開車還是騎自行車,走在上麵都簡直能把人給美翻了去。

在北京有了房子之後,不急著先搬家,當然是先給兒子辦學校。

在九月份開學前,陳月牙跑了七八次, 可算把賀帥給辦到北京讀書了。

當然,沒有北京戶口,賀帥也隻能算是借讀。

剩下的幾個小崽崽還得在清水縣讀完六年級, 而且考的好,北京的學校願意收的情況下,她才能完全把家搬到北京去。

得虧有個車,來來去去的方便,全家最近常住的其實還是望京的房子。

“月牙,周末了,索性一趟開車到北京吧, 我家老盛今天說他搞了隻大龍蝦,讓笙笙嘗嘗龍蝦的味兒?”蘇愛華下班的時候問。

陳月牙實話實說:“汽油一毛錢一公斤,還是我在供銷社問老炮兒倒來的,折合下來跑趟北京就得30塊錢,比坐火車貴著五倍呢,我們還是住在市裡的好,省油。”

又不是家裡開著大商場,也不是公家單位有用不完的油票,一個體戶兒,天天開車上北京,燒一箱油就得30塊,不是燒得慌?

就跟蓋樓要從地基開始一樣,陳月牙覺得,現在的她還是該認認真真,踏踏實實把她的廠房建設完善。

再就是,該考慮如何進一步擴大銷售,真正把銷售點設到北京去。

至於全家搬北京這個宏大的理想,在她這兒至少還得五年。

當然,那還是賀譯民能順順利利,調到北京的情況下。

最近,耿衛國調到北京去了,去了之後,一直在運作,想把賀譯民調北京去,畢竟耿衛國認可賀譯民的能力,自己走哪兒,都想帶著他。

但是市局這邊不放手,賀譯民也正在苦惱中呢。

希望就在前方,勝利就在眼前,當然,每天還是必須艱苦奮鬥哇!

賀帥其實很不喜歡到北京去上學,每逢周末,回到望京,才是這小子最高興的時候。

學生坐火車是半價,小帥又是讓彆人頂了他的值日就連忙衝到火車站,跑回來的,比在縣城裡上學的那幾個回家還早呢。

進門,兩室一廳的樓房,大臥室總共四張高低床,小臥室裡一張床,一看就是一周都沒人來過的樣兒,他爸的被子疊的像個豆腐塊,整整齊齊,桌上還有半拉沒有吃有吃掉的餅,都已經乾的能打死人了。

自來水龍頭打開,嘴裡頭哼著:“美妙的春光屬於誰,屬於你,屬於我,屬於我們八十年代的新一輩……”

擦桌子抹地,把廚房裡落了灰塵的碗筷重新洗一遍,然後再把作業本打開。

做為一個時間管理大師,他會在周六的下午把所有的作業全部做完,明天,好好兒跟幾個小的玩一天。

……

賀譯民下了班,一溜煙兒往家跑,想他的小帥哥,想的恨不能飛起來,結果半路碰上宋思思了。

“賀譯民?”

“怎麼了,有事兒?”

“我跟你說多少次了,喬治安是前十年受過迫害的文學愛好者,是一位偉大的傷痕文學作家,趙芳芳的死跟他沒關係,你再這麼纏著,一個案子辦不下來,還想調北京,真是可笑。”

“宋思思同誌,公安的案子有保密流程的,你從哪兒知道的這事兒,就不怕我去廳裡打報告,說梁局違紀?”

“你少跟我在這兒打哈哈,我聽說你要調北京,這個案子辦不下來,還調北京,真是笑話。”

“我調不調北京真不需要你操心,有時間趕緊生個孩子吧,跟一幫傷痕文學家玩什麼玩兒啊你?”賀譯民是好心相勸。

但宋思思可聽不進去這種話:“所以你是個粗人,文學跟你,那就是對牛彈琴,風馬牛不相及!”

其實宋思思是想引起賀譯民的注意,但奈何賀譯民最討厭的,就是她這種任性大小姐的脾氣,話都不接,轉身就走。

幾步上台階,進了門,一個人足足過了六天,看著窗明幾亮的屋子,再看看高高瘦瘦,白白淨淨的大兒子,一把把他舉起來,舉到天花板上躍了兩躍……

不論多大的兒子,被爸爸疼愛的時候都是會害羞,再加心裡暖暖的嘛。

小帥真想給爸爸撒個嬌。

但是隨著一聲:“爸爸,酸酸的羊奶加上甜甜的麥芽糖,還有……”

外麵超生的話還沒說完,賀爸爸把舉到一半的小帥一扔,喜新厭舊,立刻打開門,再要舉起來的,就是超生了。

“裡麵還有冰棒,西瓜,哈密瓜,我專門給爸爸做的喲!”超生給爸爸舉了起來,手裡還提著一隻紅色的小塑料桶桶。

小桶桶裡,就是超生這個夏天吃的最多的黑暗料理:酸奶冰棍兒加水果的麥芽糖啦!

賀譯民剛想吃,小帥已經把勺子遞過來了:小帥哥,最有眼色!

當然,這種算下來成本高昂到讓人咂舌頭的,不知道該叫什麼的玩藝兒,確實好吃,冰爽,甜,濃濃的奶味兒。

賀譯民都快四十的人了,還真是願意好這一口。

尤其是上了一天班,辦了一天的案子,口乾舌燥,的時候。

心裡火大,這東西能滅他心裡的火。

陳月牙隨後進門,看提著菜的二斌,背著麵條的三炮愣在那兒,把這倆攬了過來:“你爸累,舉不動你倆了,來,我抱抱你倆!”

偏心眼的賀譯民,陳月牙拿他沒辦法,隻能自己儘力平衡,並補償被無視,被忽略的老二和老三。

“怎麼回事,我剛進院子的時候,聽見宋思思跟人聊天,說你能力不行,天天盯著一個傷痕文學作家,把一個婦女失蹤案辦不下來,笑話你一點能力都沒有,這是怎麼回事兒?”把菜拎到桌子上,陳月牙問。

“我但凡有點屁大的事兒,她最開心,這都十幾年了,她怎麼就放不過我呢。”賀譯民拿鼻孔出著氣說。

陳月牙笑著勸賀譯民:“那個喬治安寫的我沒看過,但是,畢竟是前十年受過迫害的人,我覺得不可能殺人放火吧?”

事情是這樣的。

隨著八十年代的到來,流行起一批作家來,寫的全是前十年如何受迫害,以及,自己和彆人受迫害有多麼慘烈的作品。

這類作品通稱為傷痕文學,作者,也叫傷痕文學作家。

而這些傷痕文學家,目前不說在上層,就是在廣大人民群眾中,都特彆受歡迎。

賀譯民最近盯著的喬治安就是其中之一,寫了幾篇短篇登在報紙上,很受小姑娘們追捧的。

而其中一個追捧他的小姑娘叫趙芳芳,前陣子還整天跟喬治安在一起,但突然一天就消失不見了。

其父母一心認定她是給喬治安害了,因為事實上,倆人是同居關係,而趙芳芳也曾跟父母說過多次,說喬治安打自己。

但是,市裡大多數人卻說的有鼻子有眼,說趙芳芳是去日本淘金了。

說這種話的人裡頭,跳的最歡的就是宋思思,當然,堅決不肯相信喬治安殺了趙芳芳的,也是宋思思。

總之就是,賀譯民追個殺人犯,而這是殺人犯,是梁副局長的愛人,宋思思目前最崇拜的文學偶像。

“眼看小升初,這三個小的學習到底怎麼樣,咱明年能不能一舉把他們轉到北京去?”賀譯民轉了個話題,開始說孩子們的學習了。

畢竟辦案子的事兒,組織有紀律,他不能跟妻子談的太多。

幾個崽崽麵對麵,正在飯桌上寫作業。

陳月牙皺了皺眉頭,回頭問超生:“你的功課怎麼樣啊笙笙同學?”

跳級之前,因為有蘇煜那個大姐姐當老師,超生在班裡是名副其實的小明星,同學和老師們關注的對象。

跳級之後,新的班主任當然希望超生這個小神童再接再厲,再創輝煌。

但她沒有像班主任所期待的那樣,次次考第一,甚至成績還不如三炮,一直在十名左右徘徊,班主任每次見陳月牙,都頗有微辭。

總之就是,覺得超生還不夠聰明,不夠一鳴驚人,天天讓陳月牙想辦法,激發超生的靈感和危機感,比如威脅啦,恐嚇啦,再或者棍棒教育啦,讓她勇爭第一,繼續神童榮耀。

陳月牙不肯催閨女,超生對自己就更好了:“媽媽,多一個字兒我都懶得寫哦,作文300字,我一個字都不會超噠!”

“真是個聰明的丫頭,多寫一個字兒太累,300就300吧,不過你爸爸希望你們幾個能跟小帥哥哥一樣去北京讀書,要是成績太差,北京那邊不收呀!”陳月牙又說。

八十年代想借讀有多難,就跟上青天似的,小帥能上北京,就是因為他學習足夠好,各方麵足夠優秀,在麵視中征服了老師們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