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1 / 2)

衛國公夫人和胡夫人也一同過來看花箋。

為方便幾個人一同看, 曹國公夫人將記著姑娘們名字的那張花箋給了衛國公夫人。

曹國公夫人拿著花箋念了起來:“這第六名的繡品是我家瑱瑱繡的, 這第七名的繡品是珺兒繡的, 這第八名的是錦芙繡的。”

曹國公夫人念完這句, 愣住了。

衛國公夫人、胡夫人俱愣住了。

錢氏已經軟軟地癱在了椅子上, 這下子徹底完了, 徐錦芙得了最後一名, 終究是瞞不住了。

錢氏感到了深深的絕望,這刺繡比賽是她提議的, 名次是她念的, 她讓徐錦芙出了這麼大的醜,謝氏不會放過她的。

胡公夫人的心底升起了一股快意, 原來, 徐錦芙是末名。

胡珺兒未能進入前五名丟人。

而徐錦芙得了末名, 就更丟人了。這還不是最要緊的, 最要緊的是,若是這最後一名的芍藥真是徐錦芙繡的,那不就代表, 方才在壽宴上展出的那副壽圖根本不是出自徐錦芙之手?

同樣是一個人的刺繡, 不可能有如此大的區彆。

衛國公夫人看了看自己手中的花箋,又看了看曹國公夫人手中的花箋, 驚道:“這~, 這~”

旁的夫人們見拿著花箋的幾位夫人似乎有不對勁,也都湊了過來,待看清花箋上的內容, 俱是一臉錯愕。

什麼,那幅頭名的《雪白團子》是徐琳琅繡的?

還有,那幅末名的《赤芍》怎麼可能是徐錦芙繡的?

這是丫鬟們寫錯了吧。

徐錦芙繡技高超,備受應天府人稱讚,且能夠繡出《鬆鶴圖》那樣絕妙的壽圖,怎麼會繡出《赤芍》這樣的次品。

方才看繡品的時候,各位夫人心中都有數,那副《赤芍》無疑是所有繡品裡麵最差的。

但是,若是這幅《赤芍》真的是出自徐錦芙之手,那麼,方才徐琳琅說道蘇嬤嬤告訴她的話,便是真的了。

徐錦芙的壽圖,竟然是借他人之手繡出,這是何等的醜聞。

沒有人敢出聲質疑。

但是在座的夫人心裡已經都嘀咕了起來。

謝氏強做鎮定,嚷了出來:“定然是丫鬟們寫錯了,錦芙該是頭名才是。”

韓國公夫人皺了皺眉頭,目光掃過徐琳琅和徐錦芙:“這幅《雪白團子》,到底是徐大小姐繡的還是徐二小姐繡的。”

徐錦芙狠狠地盯了徐琳琅一眼,正欲開口說《雪白團子》是她繡的。

一道另徐錦芙意想不到的聲音先於她響起:“《雪白團子》是徐琳琅繡的。”

開口的是李瓊玉。

徐錦芙驚愕地看著李瓊玉。

李瓊玉又道:“交帕子的時候我掃了一眼,徐大小姐交上去的,正是那幅《雪白團子》。”

方才聽到《雪白團子》是徐錦芙所繡的時候,李瓊玉的心裡就存了疑。

眼下這層疑雲散去,新的疑惑又湧上了她的心頭。

不是說徐琳琅不喜歡刺繡,針線一塌糊塗嗎,怎麼繡出《雪白團子》這般高妙的作品。

正在此時,徐老夫人的聲音響起:“我就說我怎麼瞧著這《雪白團子》分為眼熟,現在我想起了,這上麵的繡的小貓,就是八年前我在濠州養過的白貓,琳琅這孩子有心,居然還記得。”

眾人還有什麼不明白的,一時都看向了錢氏。

錢氏知道是瞞不住了,硬著頭皮從丫鬟手裡拿過兩張花箋,裝著又看了一遍的樣子,才道:“的確,是我方才看錯了”

事已至此,錢氏強撐著走到花廳中央:“眾位,方才是我看花了眼,宣布錯了,這頭名,該是徐府的大小姐才是。”

眾人嘩然,徐錦芙站在人群中間,臉上瞬間失了血色,方才,她可是承認過,《雪白團子》是她繡的。

《雪白團子》竟然是出自徐琳琅之手,怎麼可能,早有傳言,魏國公府的嫡長女徐琳琅,不喜刺繡,繡工一塌糊塗。

若是有哪家的姑娘倦於刺繡之時,夫人們便拿出徐琳琅為自家姑娘做警示:“難不成你也要像徐家大小姐一般,繡工本就不好,還不喜歡刺繡,不精心研究,如今你瞧瞧,她被整個應天府的夫人小姐們嘲笑成什麼樣子了,難道你也要和她一樣被嘲笑嗎?”

姑娘們想想徐琳琅是如何被嘲笑的,縱然心裡有一千個不願意刺繡,也終究逼迫自己開始繡了。

頭名怎麼可能是徐琳琅。

謝氏看向徐琳琅:“琳琅,既這《雪白團子》是你繡的,你方才怎麼不說明了。”

謝氏的語氣溫柔,但是目光裡俱是厲色。

徐琳琅地開口道:“我想著我和錦芙是姐妹,誰得頭名都是一樣的。”

一時間,眾夫人們都讚起了徐琳琅不但繡藝高超,還和徐錦芙姐妹情深。

不過這也都是場麵話罷了,此時大家心裡思量的都是,徐錦芙沽名釣譽,竟然假他人之手繡了壽圖,還說是自己親手所繡,眼下被揭露出來,這,這也太丟人了。

徐錦芙凶神惡煞地瞅了徐琳琅一眼。

謝氏心裡恨不得將徐琳琅千刀萬剮,卻得逼著自己將禮數做全。

謝氏麵上扯出一抹笑容:“方才是弄錯了呢,頭名確是琳琅才對,琳琅,你也站出來,讓大家瞧瞧你。”

徐琳琅大大方方的起了身,朝著前後左右方向各施了一禮,禮數周全。

眾夫人都向徐琳琅投去讚許的目光。

沒想到啊沒想到,這《雪白團子》竟然是徐大小姐繡的。

“琳琅,你之前說你不喜歡刺繡。今日卻如此出眾,莫不是私下偷偷練習。”謝氏不懷好意地揶揄道。

這話雖是打趣,不過就還有彆的隱藏意思了,應天府的小姐們,在琴棋書畫上明爭暗鬥,都憋著一股勁兒要超過彆人,但是聊起天兒來,卻不願意承認自己有多刻苦,說的都是自己的憊懶。

可不是,若是說了自己有多刻苦,旁人受了刺激,豈不要比自己下更多功夫,這樣便越過自己去了。

若是有那個小姐平日裡說自己憊懶,卻有一處出了挑,小姐們坐在一處,也會議論:“你瞧瞧她,嘴上說著不用功不努力,實際上啊,私底下悄悄下功夫著呢。”

所以,謝氏人這話,便意指徐琳琅裝著不喜歡刺繡,實際上卻在偷偷研習,不然,怎麼能會那麼多針法,那麼高妙的配色。

徐琳琅必然是在偷學刺繡無疑了。

馮城璧不屑的嘀咕:“下功夫便下功夫唄,何必這樣藏著掖著,還不是想偷偷學,超過旁人。”

徐錦芙似是忘了方才的丟臉:“就是,最瞧不起這樣偷偷學還不承認的人了。”

謝氏的嘴角扯出一抹笑,縱然徐琳琅今日因為刺繡出了名,有了偷學這一點,彆家小姐私底下照樣得拿唾沫星子淹死她。

刺繡得了頭名又如何,還不是照樣在這應天府的貴人圈立不起來。

小姐們都若有所思。

這徐琳琅也太卑劣了,偷偷研習刺繡便也罷了,還拿不喜刺繡,繡的不好當做幌子,為的,就是今日一鳴驚人吧。

小姐們的心裡都泛起了酸水兒。

徐琳琅看向謝氏,麵帶委屈:“母親,我何時說過我不喜歡刺繡,再著,這應天府內,並未有人曾經見過我刺繡,怎麼就會有了我繡工不精的傳言呢?”

“自然是濠州的人說的。”謝氏答道。

徐琳琅疑惑問道:“濠州和應天有千裡之遙遠,這樣的傳言,怎麼會傳了千裡傳到應天府,想必這是有人故意散播這樣的傳言。”

“不喜刺繡,繡工不良對一個姑娘來說,這可是要壞名聲的,女兒不知是何人用心如此險惡,竟然傳播如此流言。”

“今日在座眾人有目共睹,琳琅的刺繡技藝並不像傳言般不堪,還請母親為琳琅做主,查出這個散播流言的人為女兒正名。”徐琳琅的聲音已然帶了哭腔。

滿座夫人雅雀無聲,一個一個心裡明鏡兒似的,徐琳琅不喜刺繡,繡工不良,這話,可是謝氏親自說她們的,且謝氏說的還有鼻子有眼的。

夫人們為了迎合謝氏,也順著往下說:“一個姑娘家的,怎麼能不喜歡刺繡呢,唉,琳琅那個孩子,待在鄉下,自然是被養偏了,若是能養在夫人你身邊,定然出落的非比尋常。”

徐琳琅見謝氏還在猶疑,行至謝氏麵前,盈盈跪拜:“母親,你要給女兒作主。”

“琳琅,你跪下做什麼,今日你祖母壽宴,過了今日,母親便著人去查,好給你正名,你快起來。”謝氏說著,急忙過去攙徐琳琅起來。

徐琳琅也不願意長跪著,立馬便順勢起來了:“那琳琅便謝過母親了。”

徐琳琅才不相信謝氏會著手去查,若是真查下去,謝氏總不能把自己交代出來罷。

徐琳琅讓謝氏做主,不過是故意做給眾人看的,有這麼一出,眾人定然能夠想到是謝氏在故意敗壞徐琳琅的聲名。

“琳琅,快拿著你繡的來讓祖母瞧瞧,你小時候繡的花兒就活靈活現的,祖母就說呢,你怎麼可能繡工不良,快過來讓祖母瞧瞧。”徐老夫人慈愛的朝徐琳琅招手道。

丫頭將那繡著小白貓的帕子遞給徐琳琅,徐琳琅拿著走到徐老夫人身前。

“眾位,你們瞧瞧,我孫女兒繡的多好。”徐老夫人從徐琳琅手中接過這方帕子,站起身來,將繡帕展於人前。

一眾夫人小姐湊了上來,無論是出於真心還是假意,都誇讚起了徐琳琅。

徐錦芙站在原地,滿麵羞紅,恨不得找個地縫兒鑽進去。

眾人自然是不會現在就嘲笑奚落她的,可是一旦離開了魏國公府,這些人的嘴巴便不會留情了。

徐錦芙慌忙看向謝氏,希望能從謝氏那裡得到一些力量,謝氏到底是在內宅曆練了二十年的人物,遇事自是比徐錦芙沉著的不隻一星半點兒。

謝氏向徐錦芙投去一個眼神,示意徐錦芙冷靜,有了謝氏人的暗示,徐錦芙慌亂的心緒得到了平複。

母親一定有辦法的,在徐錦芙心裡,她的母親無所不能,今日的事情棘手是棘手了些,但是母親一定會有辦法的。

“也彆隻看琳琅一個人的了,大家也瞧瞧前五名彆的姑娘的繡品,確是都不同凡響呢。”謝氏端著女主人的姿態,大方提議道。

謝氏是想讓大家將注意力從徐琳琅的繡品上移到彆的幾幅上。

作為女主人,謝氏這樣提議,倒是並無不妥。

“就是,大家瞧瞧這《孔雀呈祥》裡的綠孔雀繡的多好,這孔雀的針腳細密,配色鮮豔,也隻有極好的繡娘才能繡出來呢。”錢氏忙順著謝氏的話往下說。

方才她已經得罪了謝氏,現在自然是想方設法彌補上一些,不過這做法也是杯水車薪了。

眾夫人紛紛走到綠孔雀前麵。

“這孔雀的確不俗,我方才也確實被驚豔了。”

“孔雀是吉祥物,這幅繡品的寓意好,繡工更是一流。”

眾人紛紛稱讚起了喬鶯兒繡的綠孔雀,喬鶯兒站在眾少女間,頗有不悅,這些夫人對這幅綠孔雀讚不絕口,不過卻都是誇讚綠孔雀,卻沒有人誇讚她本人。

雖是這綠孔雀也是出自她之手,但是光誇讚綠孔雀和誇了她本人的區彆可是大了。

若是光誇讚綠孔雀,那麼眾人說起來,不過是會說夫人們誇讚喬鶯兒刺繡功夫了得。

可若是一同也誇讚了喬鶯兒本人,那若是被人提起來,便會說連夫人們都誇喬鶯兒長相標誌,蘭心蕙質,心靈手巧,刺繡功夫了得。

若是夫人們連帶著多誇讚她幾句,這些誇讚便是喬鶯兒日後的體麵。

喬鶯兒心思玲瓏,路上又聽叫她過來的嬤嬤說了大小姐叫她過來參加刺繡比賽,就是為了讓她得些體麵。

喬鶯兒是頗為會抓住機會的人。

“謝眾位夫人誇獎,鶯兒愧不敢當。”喬鶯兒脫列而出,盈盈走向夫人們麵前,福了一福。

夫人們見喬鶯兒走了出來,紛紛把目光從綠孔雀上移到喬鶯兒身上。

“喲,是個美人兒呢,花兒繡的好,人也長的標誌。”衛國公夫人說道。

喬鶯兒低頭一笑,耳畔珍珠耳墜盈盈晃動,衛國公夫人隱約覺得那兩顆珠子頗為熟悉。

“呀,這丫頭頭上戴的珠釵不是我送給琳琅的嗎?”一向心直口快的曹國公夫人見到喬鶯兒頭上的珠釵,驚叫一聲。

眾夫人循著曹國公夫人的叫聲向喬鶯兒看去,咦,是啊,她頭上有首飾是有些眼熟啊,那不是自己送給琳琅的嗎。

“呀,喬鶯兒脖子上的瑪瑙項鏈是我送給琳琅的呢。” 韓國公夫人自是認得自己送的東西。

好幾個夫人都在喬鶯兒身上瞧見了自己送給徐琳琅的首飾,都紛紛小聲議論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