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一(2 / 2)

徐琳琅站在徐錦芙麵前,不慍不惱,隻柔聲道:“這事瞧上去是小事,實則卻是犯了六逆。”

“先秦左丘雲所做的《左傳》有雲:賤妨貴,少陵長,遠間親,新間舊,小加大,淫破義,所謂六逆也。”

“妹妹坐在上首,卻讓我坐在下首,犯六逆當中的小加大,可謂一逆,所以,妹妹還是坐回下首去吧。”

徐琳琅的話倒是把徐錦芙唬住了。什麼《左傳》,什麼六逆,聽起來似是像是那麼一回事。

徐錦芙愣住了。

謝氏在心裡冷哼一聲,徐琳琅念這幾句詩詞,倒是煞有介事的樣子。

想也是瞎貓碰了個死耗子,剛學幾個句子,恰好今日碰到了這情景,便在這兒顯擺起來。

徐達自是也聽到了徐琳琅說的話,心裡以為是徐琳琅平日裡看的雜書多,今日恰有能夠用上的。

徐達和張氏二人的記性都很好。

所以徐琳琅這般聰慧,能夠將平日裡看的內容記住,像是隨了徐達和張氏的記性。

徐達瞧著眼前的兩個女兒,終於是開口發了話:“錦芙,你還不坐到下首去。”

徐錦芙撒著道:“父親,我向來都是在這裡坐著的,我都坐習慣了,就讓姐姐到下首坐去吧。”

徐達的臉色變了。

徐錦芙察覺出徐達已經生了不悅,當即不情不願地起了身,坐到謝氏的下首去了。

徐琳琅坦然地在謝氏對麵的上首位置落了坐。

徐老夫人見風波平了,小心翼翼地說道:“怎麼還不見去看成績的小廝回來,也不知道兩個孩子考的怎麼樣。”

謝氏一笑,道:“母親想知道兩個孩子考的怎麼樣,便先問問兩個孩子吧,左不過也是閒著,不如我們嘮嘮嗑。”

徐錦芙這才從座位之爭的挫敗感中回過神來,對了,今日來這正堂,是等著成績的。

想到考試成績,徐錦芙不免有些焦心,自己考的並不好,且有徐琳琅從中作梗,也不知道嚴學正有沒有成功地將試卷調換。

唉,成與不成,嚴學正怎麼也沒傳個話呢。

徐老夫人看向徐錦芙:“錦芙,你考的怎麼樣啊?”

徐錦芙的有些慌亂,瞧了瞧坐在對麵的徐琳琅,心裡暗想,自己考的就算是再不堪,定然也要比那鄉下丫頭好上不少。

哼,怎麼說,自己也在棠梨書院上了三年的書,而她徐琳琅,功底薄弱,來了棠梨書院之後又絲毫不用功,定然是末名無疑了。

怎麼說,自己也是比徐琳琅考的好的。

對了,還有馮玲瓏,那馮玲瓏可是蠢的很,最最簡單的東西她都不知道。

有這兩個人在,自己才不會考末名。

徐錦芙緩緩道:“這次考試的時候,我身體不大舒服,想必是沒怎麼考好,不過,卻也不至於考末名。”

徐老夫人點了點頭,道:“錦芙每次的成績倒是很穩。”

接著,徐老夫人又看向徐琳琅:“琳琅,你也不要太過憂心,你到書院還沒多久,縱是考不好,也是情有可原,畢竟總得需要些時間適應。”

徐琳琅應道:“謝祖母體恤。”

徐錦芙見徐老夫人倒是先給徐琳琅寬上了心,便有意說些讓徐琳琅不舒坦的話。

“我記得去歲藍琪瑤方到書院的時候,頭一次考試的時候,便得了第二,可見藍琪瑤的適應的很快。”

“不知道比起藍琪瑤,姐姐適應的如何。”

徐錦芙這話,便是成心拿藍琪瑤來刺痛徐琳琅了。

藍琪瑤方到書院就能夠考取第二名,而徐琳琅,必是差著藍琪瑤十萬八千裡呢。

徐錦芙並不喜歡藍琪瑤,可是此刻,無論是誰,若是能將徐琳琅對比下去,徐錦芙就願意抬舉她。

徐琳琅笑笑,道:“我適應的尚可。”

徐錦芙露出一個鄙夷的笑容。

一時間,徐家幾口人再都不說話了,隻沉默著飲著盞上好的碧螺春。

徐錦芙想到徐琳琅馬上就會傳來徐琳琅考末名的消息就覺得通身舒暢,頓時覺得就算自己考了末幾名也沒什麼關係。

左不過還有徐琳琅墊著底呢。

對了,徐琳琅可是還和嚴學正打了賭,她若是考了末幾名,要麼給孫夫子一千兩銀子,要麼離開棠梨書院,這才是最熱鬨的事情呢。

徐錦芙唯恐天下不亂,又開口對徐琳琅道:“姐姐,此時我倒是為你憂心起來。”

“你和嚴學正不是打了賭麼,若是你考了末幾名,要麼離開棠梨書院,要麼給嚴學正一千兩銀子。”

“你說說,若是你考了末幾名,那嚴學正不會真的趕你走或是向你要一千兩銀子吧。”

徐錦芙的話音一落,徐達已是怒火衝頂:“什麼,你還和學正打了賭?”

徐達眼色泛紅,怒氣衝衝地望著徐琳琅。

徐琳琅點了點頭。

徐達揚手將手中的茶盞摔的粉碎:“孽障,既打了這樣的賭,那以後便不必去棠梨書院了。”

徐琳琅明白了,徐達的內心裡,是以為徐琳琅會考末幾名的。

看來,徐達之前是已經做好了徐琳琅考末幾名的心裡準備的,隻是沒想到,徐琳琅如此不自量力,居然還和學正打了賭。

徐琳琅端得沉穩:“成績還未出來,現在便說這些還為時尚早罷。”

謝氏想起了徐琳琅和孫夫子打賭那一千兩銀子,這徐琳琅,就該選擇離開棠梨書院,那可是一千兩銀子啊。

若是能把這一千兩銀子拿回謝家就好了。

謝氏這裡正思緒紛飛,就見去抄錄棠梨書院考試成績的小廝已然回來了。

那小廝健步如飛走上前來,向徐達行了一禮,將抄錄的單子遞給徐達,便退下侍立在了門外。

徐達緩緩展開抄錄著棠梨書院學生成績的單子,入眼的第一行便是:

徐琳琅,頭名。

徐達的心如罹雷擊。

琳琅,琳琅竟然考了頭名,這怎麼可能,她怎會考了頭名。

她不是不喜歡讀書的嗎,怎麼會考了頭名,這,這是真的吧。

是了,雲娘那般聰慧的人,怎會生出愚笨的女兒,自己竟然一直以為琳琅愚笨頑劣了。

徐達麵上的神色難辨,倒叫徐老夫人、謝氏和徐錦芙一點都摸不清頭腦。

“公爺,芙兒和琳琅考的如何啊。”謝氏小心翼翼地問著徐達。

徐達這才從萬千思緒中抽出神來,對了,還沒看錦芙的成績的。

徐達的目光下移了一行又一行,終於在最後一行找到了徐琳琅的名字。

徐錦芙,第九名。

棠梨書院清蘭學舍一共九名學生,第九名,可就是末名。

徐達再次震驚了一番,徐錦芙向來都是五六名,這次怎麼竟然成了末名。

徐老夫人也按捺不住了:“,兒啊,琳琅和錦芙究竟考的怎麼樣啊。”

徐達沉默著,不知道該如何出口。

謝氏等不及,便起身湊過來看了。

看完之後,隻覺天旋地轉。

徐琳琅竟然考了頭名。

錦芙竟然考了末名。

這兩個消息,無論那一個對於謝氏來說,都無異於晴天霹靂。

以荷見謝氏身子一晃,趕忙上前扶著謝氏。

謝氏這才不至於摔倒。

“這,這是怎麼了。”徐老夫人慌忙問道。

徐達這才緩緩開了口:“琳琅考了頭名,錦芙是第九名。”

徐達沒有說徐錦芙考了末名,而是說了第九名,為的也就是為徐錦芙留幾分顏麵了。

這錦芙也是,自己考了末名,方才倒是為她長姐考末名操起心來。

徐老夫人聽到徐琳琅和徐錦芙一個考了頭名,一個考了末名,又是驚喜,又是惋惜,隻能道:“無論考成什麼樣子,都是好孩子。”

但是顯然,沒有人在意徐老夫人說了什麼。

徐錦芙聽了徐達的話,驚的從座位上站了起來:“什麼,她考了頭名,我考了末名,這不可能。”

謝氏終是回過了神:“開口問道,會不會是小廝將琳琅和芙兒的名次分數抄反了。”

說完這句,謝氏忙把抄錄成績的周來叫了進來,疾言厲色地問道:“你說,是不是你做事情不當心,將大小姐和二小姐的名次抄反了。”

周來向謝氏行了一禮,道:“夫人放心,小人願以項上人頭擔保,小的絕沒有抄錯。”

一口氣噎在謝氏心頭。

沒有抄錯,這,這~

張氏那賤人,到死了都要讓她的女兒過來折磨自己。

徐達本還想好好誇一誇徐琳琅,可是此時,顧及著徐錦芙,對著徐琳琅,徐達隻能淡淡道:“你這次考的還不錯,以後要再接再厲。”

豈止是不錯,簡直是出挑之至,有女如此,便是他徐達的光彩了。

徐達戎馬一生,最遺憾的事情,便是沒有功夫去往深了研習書本,女兒能考頭名,便也彌補了他心頭的一大憾事了。

徐錦芙羞憤交加,哽咽著托說幾分:“父親,我原也準備好了,隻是這次考試的時候,我身體不適,這才沒考好。”

徐達沒有說話。

徐老夫人忙拿了帕子過去遞給徐錦芙:“錦芙自然聰慧,壞就壞在這身子不適上了,芙兒你也彆哭了,下次考好就是了。”

徐錦芙用帕子擦了擦臉上的淚痕,點了點頭。

徐家人願意包容體諒徐錦芙,應天府的其他貴人可就沒有那麼理解她了。

棠梨書院的考試成績,已經通過各種各樣的方式,傳到了應天府的各個貴人耳中。

因著徐錦芙馮城璧等人在荷花宴上的風波,應天府的好多戶公子小姐都關注著棠梨書院此次考試的成績。

考試成績一出來,一時間,應天府的各個勳貴之家就已經對這次的成績議論紛紛。

皇宮內苑,皇帝朱元璋的大太監將一份抄錄著棠梨書院的考試名次的單子送到了朱元璋的麵前,朱元璋放下手中的奏折,翻開了棠梨書院的考試名次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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