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九(1 / 2)

謝氏臉上帶了慍色:“你連賬都不記, 可見是管不好這些田地鋪子的,你現在就將田地鋪子給我教回來, 由我管著罷。”

“另外,把這些日子進的銀子也一並交給我罷,你平日裡花起銀子揮霍無度,我自然是該好好管一管你了。”

徐琳琅麵不改色:“父親和母親既然把田地鋪子給了我那這些便是我的東西了, 我的東西我要如何經營處置自是我的事情, 現在, 母親是要把原本是我的東西要回去嗎,那母親也該和父親商量商量再說。”

“你如此忤逆不孝。”謝氏恨的咬牙切齒。

徐琳琅徐徐應道:“母親這話也說的太嚴重了些, 難不成我護著自己的東西便是不孝嗎, 放眼應天府, 哪家的嫡大小姐的田地鋪子不是在自己的手裡握著呢, 到了我這裡, 母親卻要百般刁難, 母親若說我不孝, 那我是不是也可以說母親不慈。”

“上慈下孝, 母親你既然不慈,我還孝順個什麼勁兒。”

謝氏都要被氣的背過氣去了。

一旁的徐錦芙站了出來:“徐琳琅, 你怎麼能這般說母親, 母親費心為你好, 你卻這般不識好壞。況且,我的田地和鋪子都在母親那裡,你為什們就不能學學我的孝順。”

自詩會的事情之後, 謝氏和徐錦芙元氣大傷,徐錦芙夾著尾巴做了好久的人,但是心裡早已深深的記恨上了徐琳琅,眼下見徐琳琅犯了如此明顯的錯誤,徐錦芙又按捺不住了。

徐琳琅道:“母親把你的田地鋪子的錢都花在了謝家舅舅身上,謝家舅舅是你的親娘舅,你自然是沒有意見,可他們卻不是我的親娘舅,我為何要將銀子白白奉上,我可不願意學你。”

徐錦芙噎了噎,她也不願意把錢花給她舅舅好不好。

唉,母親要是能不把銀子送給舅舅就好了。

不過徐錦芙卻對謝氏的這個做法一點兒辦法都沒有。

“母親還有旁的事情嗎,沒有我便回去了。”徐琳琅福了一福身子。

“你……”謝氏氣急,徐琳琅卻已轉身離去。

“哼,以為她回去我便奈何不了她了嗎?”謝氏恨恨道:“周嬤嬤,你去找那三家店鋪的東家和莊子的李莊頭,我有話要吩咐他們。”

“是,今兒入夜了,那幾個東家估計都回家了,明天一早,我便去辦這個事情。”周嬤嬤應道。

徐錦芙聽了,欣喜道:“母親,既然那些店家和莊頭都是你的人,你就該讓她的鋪子和莊子上出些事情,如此一來,父親定然要將莊子鋪子從她手上收回來。”

謝氏滿意道:“你以後也是要嫁人當主母的,現在多學著點兒這些總是沒錯的。”

徐錦芙滿懷希冀的問道:“若是母親以後將徐琳琅的租子收上了,便能拿她的租子給舅舅了,這樣一來,是不是能把我的租子給我了。”

謝氏的麵上掛了不悅:“徐琳琅的租子給你舅舅,你的租子卻是要給你長嶺表哥的,你想想這國公府不缺你吃不缺你穿,你要那麼多銀子乾嘛,你身上的銀子多了,難免活落一個揮霍的名聲,但是你表哥就不同了,他是男子,縱然多花用些,旁人也不會多說什麼,你就把你的租子給你表哥花了又能怎麼樣。”

徐錦芙心裡委屈:“憑什麼表哥要花用我的銀子。”

謝氏道:“我就你舅舅一個弟弟,你舅舅就你表哥一個兒子,我們幫扶著他們,不是應該的嗎。”

徐錦芙道:“輝祖也是我弟弟,我怎麼就不想著把銀子給他花嗎?”

謝氏皺了皺眉頭,徐輝祖,並不是謝氏所出。

謝氏生了兩個女兒,遲遲生不出男孩兒,擔心自己正妻的地位受到威脅,謝氏隻得求了徐達,將庶出的徐輝祖記到自己名下當做嫡長子來養。

但在謝氏心中,徐輝祖終究不是自己的親子,而是鞏固地位的一個工具罷了。

謝氏冷冷道:“他又不是你親弟弟,你自然不必惦記著他了。”

徐錦芙發覺到了謝氏的不悅,道:“母親定然會給我生個親弟弟的。”

徐錦芙知道謝氏一直都想生一個兒子。

“你回去罷。”謝氏的臉上卻愈發的難看。

徐錦芙還想再說什麼,卻終究是不敢了,這些日子她犯了太多的錯,她不能再惹母親生氣了。

除了對待舅舅和表哥的事情,母親都是很順著她的。她不能再去拂母親的逆鱗。

徐錦芙出去了。

謝氏坐在紅木雕花太師椅上,一臉頹然。

生個兒子?哬,她又何嘗不想生個兒子。

可是,自生了錦薇之後,徐達就未和她同榻而寢過了。

甚至於,生完徐錦芙之後,徐達就幾乎再未碰過她,能夠懷上錦薇,也是她花了不少心思得來的結果。

翌日,風和日麗。

麗景苑內,謝氏正用著一盞燕窩,周嬤嬤急匆匆地跑進來稟報:“夫人,大事不好了,大小姐把你和國公爺給她的莊子鋪子都賣了。”

“什麼?”謝氏手中的燕窩“啪”的一聲掉到了地上,白瓷碗盞碎了一地,名貴晶瑩的燕窩在地上流淌。

“你方才說什麼?徐琳琳把田地和鋪子賣了?”謝氏再問一遍,語中是毫不掩飾的憤怒與驚愕。

“可不是嘛,我先是去了田莊,誰知那李莊頭早就不在了,我廢了好大勁兒,花了二錢銀子,好容易才撬開其中一個佃農的嘴,那佃農說,大小姐早講這田地莊子賣給了彆人,我一打聽,是賣給了一個姓李的徽州商人,我找到這商人,好家夥,人家這手續可齊全著呢,說是花了銀子從大小姐手中將這莊子買了過去,從今往後,這處田莊可就和我們國公府沒什麼關係了。”

謝氏皺了眉頭,不對啊,這李莊頭怎麼會不見了呢,前些日子,李莊頭還來她這裡回的話,說是徐琳琅自接手這處田莊,壓根兒就沒有從田莊處收上來一文錢。

如此看來,這李莊頭是在撒謊了,十有八成,這李莊頭也像蘇嬤嬤一樣,被徐琳琅買通了,之前是和徐琳琅合著夥騙自己呢。

周嬤嬤繼續往下說去:“奴婢是又驚又氣,本想立刻就回來回稟夫人,可是奴婢又想到,大小姐敢將莊子賣了,會不會也將鋪子給賣了。”

“奴婢趕忙坐了馬車向南市街走去,到了那三個鋪子,買通各家活計仔細一打聽,可不是嘛,大小姐早將這三間鋪子各自賣給他們了,就是在您國公爺把這鋪子交個她沒幾天後賣的。”

謝氏的拳頭攥的緊緊的:“徐琳琅她這是反了,她竟然瞞天過海,將這莊子鋪子悄悄賣了,平日裡還裝的像是什麼都沒發生,去,趕緊將徐琳琅給我叫過來,我要重重的治她的罪。

“我和國公爺還沒死呢她就敢賣房子賣地,她好大的膽子。”

“周嬤嬤,你現在就去徐琳琅那死丫頭給我叫過來,你去把國公爺叫過來,好讓國公爺知道知道他到底養了一個多忤逆的女兒。”

周嬤嬤沒有立刻動身,而是附在謝氏耳邊說了一通話,謝氏聽了,頻頻點頭,表示讚同。

周嬤嬤告訴謝氏,賣房子賣地是大不孝,但是,徐琳琅風頭正盛,國公爺不見得會重罰她,不如將徐家幾個一向巴結奉承謝氏的老一輩親戚叫來,由她們出麵指責徐琳琅,如此一來,這一則,國公爺不好拂了長者顏麵,必然會重罰徐琳琅,這二則,有這麼多人看著,不用謝氏故意散播,徐琳琅賣房子賣地的事情也會鬨得人儘皆知,有了賣房子賣地這個醜聞,徐琳琅就彆想到宮裡給臨安公主當伴讀了。

謝氏一聽,這主意好,有了賣房子賣地這罪名,彆說徐琳琅隻是應天府第一才女,她就是九重天上的仙女,皇後娘娘也不放心讓她給臨安公主當伴讀啊。

周嬤嬤又吩咐了幾個機靈的小廝,腳下生風,忙不迭的去請謝家的一眾親眷了。

到了下午,徐家的好幾房親眷便都到了麗景苑。

謝氏並沒有叫來自己的大嫂二嫂,那兩個人,最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要把她們叫過來,指不定還會說錯話犯蠢壞了自己的事兒呢。

謝氏叫來的人裡,有徐達爺爺的表姐徐姑婆,還有徐達的嬸母江氏、徐達的遠房表姑徐氏等人。

這些人,輩分都比徐達大。

雖然貴為魏國公,往日裡徐達見了這些長輩,都很是恭敬,不過這些人對徐達可是沒有什麼好印象,這徐達,恭敬是恭敬,卻絲毫不念著親戚的情分,為她們的子孫安排差事,所以這些人心中也都對徐達有不滿。

謝氏打發人去尋她們過來幫謝氏的時候,這幾個親戚都不願意過來,她們也有所耳聞謝氏如今犯了錯,被禁足在府中,已經被削了一半的管家權,想著幫了謝氏也不見得有好處。

可是謝氏派來的人告訴她們,謝氏願意給她們的子孫都安排差事。

那些親戚知道徐琳琅賣房子賣地的時候,便知道徐琳琅這回是犯了大錯,必然是再也翻不了身了,以後這魏國公府的天下,還是謝氏的。

這個時候巴結謝氏,可不正是時候,以前謝氏風光的時候,她們想巴結都湊不到謝氏身跟前去,如今謝氏在困境中,她們幫著她出來,謝氏可不是要好好感謝她們呢。

所以,這些親眷都坐上魏國公府華貴的馬車,舒舒服服的來了魏國公府裡的麗景苑。

幾個長舌婦人坐在麗景苑,和謝氏坐在一處,議論徐琳琅賣房子賣地的行徑,說徐琳琅簡直是大逆不道天地不容人神共憤。

謝氏見火候已到,也到了徐達回府的時候,便打發人去請徐達,說是出了大事,是關於徐琳琅的。

不肖一會兒,徐達邁著大步風風火火的衝進來了,根本顧不上和廳裡坐著的幾位長輩打招呼,開口便問:“琳琅出了什麼事情?”

徐達一進屋,就焦急地開口問道,方才,周嬤嬤找徐達的時候,隻告訴徐達,出了大事,是關於徐琳琅的,並沒有說是具體什麼事情。

徐達還以為徐琳琅出了什麼危險,忙不迭的就往謝氏這裡來了,隻想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國公爺”,謝氏喚了一聲。

“琳琅這孩子怎麼了,你倒是趕緊說。”徐達一心隻想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

謝氏歎了一口氣:“國公爺,是我沒將琳琅這孩子教養好,縱著她出府,竟然將她的心都放野了。”

徐達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兒上,莫不是徐琳琅出去的時候遇到了什麼危險?遭人綁架?遭人迫害?

謝氏一邊打量著徐達的神色一邊痛心疾首地道:“琳琅她,琳琅她,她竟然將我們給她的田地鋪子都賣了,你說說這……”

聽到此處,徐達才舒了一口氣。

“你倒是早說。”徐達道,“你這般火急火燎,我還以為是琳琅出了什麼危險,原來是將田地鋪子賣了。”

在徐達心裡,比起徐琳琅被人綁架迫害,她把田地和鋪子賣了簡直算不上什麼事情。

謝氏原以為徐達聽了徐琳琅賣房子賣地的消息後會勃然大怒,沒想到徐達竟然不以為意。謝氏開口道:

“國公爺,賣田地鋪子可是大事啊,放眼應天府,哪家的姑娘小姐像她這般敗家。”

“當初,她信誓旦旦的說她能將田地鋪子管理好,我們才將田地鋪子給了她,沒想到她小小年紀,就學會了誆騙我們,竟然私底下將田地鋪子偷偷的賣了。”

“國公爺,這事你可得好好管管啊,彆說我們府上沒有多上家底,就算是有座金山銀山,照她這個敗法,早晚也得敗完了。”

“她日日都要賣東西回來,可見,她將田地鋪子賣了之後,都是用來揮霍了。”

徐達爺爺的表姐徐姑婆,還有徐達的嬸母江氏、徐達的遠房表姑徐氏等在座的親眷,紛紛開口譴責徐琳琅的不像話。

徐達剛知道謝氏口中的大事是徐琳琅將田地鋪子賣了而不是遭了難的時候,心裡頗有劫後餘生之感,哪裡顧得上生徐琳琅賣房子賣地的氣。

不過此時徐達的心緒平複下來,便要往細了想這件事情了。

琳琅竟然將田地和鋪子賣了,她竟然做出了這等敗家的事情,不怪謝氏這般說她,放眼應天府,還有哪家的小姐似她這般不成器。

徐達的麵色沉了下來:“來人,去把大小姐給我找來。”

謝氏掩唇暗笑,道:“妾身已經著人去叫琳琅了,不過往日這個時辰,琳琅都還沒有回府,怕是一時半會兒把人叫不過來了。”

“啪”,徐達狠狠一拍桌子,震地桌子上的茶盞都晃了晃,“混賬東西,這個時辰了還在外麵,這是跟誰學的規矩。”

謝氏小心翼翼地道:“國公爺莫生氣,張姐姐不懂這些府裡的規矩,把琳琅的性子養的野了也是有的。”

謝氏自是要提提張夫人的不好,可是徐達卻不買這帳。

“你非要詆毀琳琅的生母幾句心裡才舒坦嗎。”徐達不悅道。

“國公爺這樣說,可真是誤會妾身了,妾身……妾身。”謝氏委屈道。

徐達麵上的不悅愈深,謝氏見徐達臉色不好,不敢再在張氏的事情上糾纏,現在,收拾徐琳琅才是最要緊的,沒必要因為張氏惹了徐達的不高興。

徐達沉著臉在等了一炷香的時間,下人才過來通傳:“國公爺,大小姐回來了。”

徐琳琅今日去了留仙樓,回來的晚了些。

一回到魏國公府,就被兩個婆子引著往麗景苑過去,徐琳琅還以又是謝長嶺過來了,當即不悅道:“我今日身子不舒服,就不過去見表哥了。”

徐琳琅右側身材粗壯的婆子嘲諷地笑道:“今天小姐是不去也得去,今日等著小姐的,可不是謝家表少爺,而是咱家的國公爺。”

前幾次謝長嶺來魏國公府的時候,總是這位李婆子在門口候著徐琳琅,每當沒將徐琳琅叫過去,李婆子總要挨謝氏或者謝長嶺的訓,李婆子倒是把這筆賬記到了徐琳琅身上。

所以,這一次,徐琳琅不能拒絕,讓李婆子心裡很是舒坦。

“我說大小姐你也真是的,竟然乾出了這麼敗家的行當,唉。”徐琳琅左側的孫婆子嘲諷道。

李婆子和孫婆子都是謝氏院子裡的人,她們都知道徐琳琅犯了大錯,是秋後的螞蚱蹦躂不了幾天了。

方才,兩個婆子就聽到了謝氏和徐達的談話,在她們看來,這一次,徐琳琅將徹底被徐達所厭棄,能乾出賣房子賣地這等敗家事情的人來,還有何顏麵在應天府立足。

所以她們便也敢奚落徐琳琅幾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