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生仍舊坐在座位上,以手扶額表情隱忍,腦海裡一陣陣記憶洶湧而來,險些將他淹沒。
一時間無暇顧及其他。
敖夙話音剛落,氣氛有一瞬間的寂靜,冷凝。
隨後,秦於禮低頭看了看自己空蕩蕩的雙手,竟覺得荒謬至極,他抱他自己的女兒,怎麼就成了彆人家的?
秦於禮覺得敖夙是認錯人了,他前頭剛聽了崽子說自己的事,她沒有家人更沒有爸爸,隻有一條狗和一隻貓陪著,敖夙是哪裡冒出來的爸爸?
他有錢有勢的,若真是崽崽的爸爸,又怎麼會讓音音過這樣的生活?
讓她撿瓶子,讓她孤零零住在貧民窟,連上幼兒園都是彆人幫忙上的?
秦於禮白手起家混跡江湖已久,自有一套處事的手段,他喜歡先禮後兵,倘若是誤會還好,若執意要搶他的女兒,管他是五大家族還是五個皇帝,乾就完事了。
俊逸的臉上露出一絲笑容,含笑問道:“敖總是不是認錯人了?”
敖夙緊緊抱著崽子,還低頭在崽子小肥腮親了親,他早就想這麼乾了,變成貓的時候,他怕貓身上不乾淨,總不敢輕易親近崽子,現在可好,他的崽崽就在他懷裡,想怎麼親怎麼親想怎麼捏怎麼捏!
秦於禮見此瞳孔驟然一縮,語氣隻轉直下,沉聲道:“敖總,還請注意你的言行。”
大抵是這世間的爸爸看任何異性都像是在看情敵,管他三歲還是三十歲,都不能隨意親近自己的崽子!
所以這會兒秦於禮終於拉下了臉色,俊臉上難掩怒氣。
敖夙抬眸,眉宇間皆是張狂肆意,他道:“秦於禮老子再說一次,這是我的崽兒,不是你的!”
“我還想問你呢,剛才是準備抱著我女兒去哪兒?你隨便抱彆人家的崽兒讓人喊你爸爸,你這是犯法的知道不?”
傲慢的龍尊閣下也懂在人類世界還有法律這一套?說起來一套一套的,還說合理懷疑秦於禮是準備拐賣彆人家的幼崽,動機可疑。
秦於禮:“……?”
秦於禮現在是滿頭霧水,他好好的抱著好不容易找到的閨女認認人,順便收收見麵禮,是怎麼著這家夥了?
跳起來就搶走彆人的閨女,還無理取鬨,硬要說他的女兒是他的崽兒?
兩人互相對峙著,誰也不讓誰,□□味濃重至極,眼看一言不合就要打起來了,突然一道稚嫩的小奶音響起:“粑粑……”
“誒!”
兩道應和聲同時響起,兩個英俊的男人互相看了一眼,各自瞪了對方一眼,嫌棄地轉開了。
坐隔壁桌“不小心”看到熱鬨的賓客:“……?”
團子也愣了下,抬起小胖爪為難地撓了撓腦袋,她話都還沒說完呢!
從剛才被這個怪叔叔搶走之後,團子就一直處於茫然的狀況,這會兒她醒過神來了,想問下那個一個月時效的粑粑和叔叔是怎麼回事,但是兩個爸爸搶上癮了,不給團子機會。
傲慢的龍尊大人堅決認為剛才崽子是在叫自己,他捏了捏崽子的胖腮說道:“不怕,等爸爸解決了這個混蛋就帶你回家。”
團子:“……叔叔、”
“叫什麼叔叔,叫爸爸!”
就在此時,宴會廳內燈光忽然暗了下來,宴會主持人聲音響起:“現在我們到祝壽環節,薑老爺子的大兒子為他老人家準備了一首祝壽歌,邀請了著名歌星……”
音樂聲響起,男女賓客三三兩兩成群結隊入了舞池搖晃著身軀。
一名路過的女子一不小心和迎麵托著酒過來的侍者撞到一塊兒,恰巧就在秦於禮邊上,酒撞倒了酒漬灑在他昂貴的西裝上。
秦於禮皺著眉拿出帕子清理,侍者和女人都不好意思地湊在他麵前拚命致歉。
一旁的敖夙瞅準機會抱著崽子就跑,一雙大長腿不過眨眼功夫就到了宴會廳門口。
敖夙抱著崽子看著外麵,笑意暢快,“爹爹這就帶你回家!”
門口侍者有些茫然看著,這位怎麼在這個時候就走了??
黑色的悍馬揚長而去。
被人群遮擋住,又有兩個人在跟前搗亂,秦於禮抬頭的時候隻來及看見那個男人離開的背影,以及搭在他肩膀上露出的那隻小胖手。
洛生頭疼欲裂的感覺如潮水般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從未有過的清醒。
他終於——想起來了!
洛生有三份記憶,一份是在這個世界的記憶,一份是有崽崽的那個世界,另一份——洛生蹙眉。
絕望而孤獨,那份記憶裡沒有崽崽,隻有他一個人。
父母出事公司破產後,洛生選擇了孤獨漫長的複仇之路,發起金融戰爭搞得仇家家破人亡,落得與他洛家同樣的下場後,洛生被全世界通緝。
他被稱為最可怕的金融瘋子,他遊走在法律的邊緣,利用人性成功複仇,世人不知他是為了報仇,隻知道他的可怕之處,因而管他叫金融瘋子、惡鬼。
但,那又如何呢?
洛生不在乎。
他也曾從高高的頂樓跳下去滿心絕望摔成爛泥,誰能救他?
後來他就發了誓要自己給自己討個公道,審判那些藏在人群裡看似光鮮實則惡臭的肮臟蛆蟲。
隻是……
洛生眉眼蘊漾起柔和的笑意,後來複完仇的他做了個夢,夢裡另一個世界的他沒有經曆那些悲慘,他非常意氣風發幸福美滿,隻因他比他多了個女兒,一隻軟軟乎乎撒嬌耍賴非要賴上他的小團子。
於是洛生改變了再耍世人一把然後結束這無聊生命的決定。
他要去找他的崽崽。
現在多份記憶融合而成,洛生重新梳理一遍後,滿眼皆是柔和的笑,他看到他的崽崽了,那些日子以來的頭疼和缺失一下子全都補滿。
洛生抬眸時敖夙早已揚長而去並不在場,他蹙眉問道:“秦總,音音在哪裡?”
他左右看了下發現敖夙並不在此,“敖夙呢?”
秦於禮被氣瘋了,一時間竟忽略了洛生稱呼他閨女時的那種熟稔和寵溺,與他這個老父親竟沒有絲毫差彆。
他冷笑道:“那個混蛋搶走我女兒就跑了,老子要乾死他!”
說完後大步離開,給洛生留下一個怒氣衝衝的背影。
洛生剛才在龐大記憶的衝擊下,完全屏蔽了周圍的感官,以至於他現在一頭霧水,敖夙……那個瘋子搶他女兒做什麼?
又,為什麼秦三說音音是他的女兒?
洛生猛灌了一杯威士忌,聰明的大腦倏然冷靜了些,他想了許久,因為對音音在這個世界的身份環境一無所知,最後推測出的結果,令他酸澀難耐。
音音是讓秦三抱出來的,還當著他們的麵炫耀女兒,雖然沒聽過秦三結婚生子了,但是在他們這個層次,結不結婚已經不重要了,女兒怎麼來的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在這個世界,音音的身份是不是就是秦三的女兒?
洛生蹙緊的眉頭久久未曾落下,一連喝了好幾杯酒,方才從座位上站起來。
此時已經換了第三首歌,舞池進入**,男男女女們漫步著歌舞,一時間竟然少有人注意到這桌已經空了。
守在門口服務客人的侍者經曆了敖家家主抱著個孩子匆匆離開,還沒等他回過神來,從裡頭又追出來一個男人。
那人劍眉星目英俊高大,侍者認出這位是號稱南秦那位大佬,男人大步離開,隻留下一句話:“幫我跟薑老爺子說一聲,秦三有事,改天再來賠罪。”
而這會兒,又出來個男人。
洛氏總裁,同樣的說辭,麵容嚴肅,匆匆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