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西靠過去,剛出月子的宋世晴招呼她:
“錦西啊,我怎麼沒看你織過毛衣?你家倆個娃不織毛衣穿什麼?”
錦西笑笑:“我沒你們手巧。”
“這不難,學學就會了,咱們女人哪個不會織毛衣?不說我們村,全縣全省全國,不管什麼樣的女人,那都要得會織毛衣!你啊趕緊學起來!”
錦西隨口問道:“你們織的這是什麼毛線?”
她注意到其他人織的毛線都很粗,隻有宋世晴手裡的是細軟的毛線,且她手裡的毛線顏色很鮮豔,一看就比較高檔。
“我家不是剛生了小子嗎?我婆婆特地托人從申城給我弄了一斤毛線,給我兒子織毛衣用,是馬海毛的,錦西你摸摸,是不是比其他的毛線軟和?”
宋世晴剛生了兒子,腰杆也硬了,說話底氣十足,走路都帶風,看起來不像從前那麼唯唯諾諾的,錦西有時候想不明白,為什麼生了個兒子就有這麼大的改變。
錦西伸手摸了下馬海毛,她對毛線不太懂,隻記得自己幼時穿過的毛衣都是粗線的,哪怕有細線也是那種帶樣貌的,這種馬海毛的她雖然見過,但沒有穿過馬海毛的毛衣,可見這種毛線價格貴,成本偏高。
在一堆粗毛線中,馬海毛確實一眼就看得出,不僅摸起來柔軟舒適,而且顏色亮麗,比其他毛線都出挑,一眼就能注意到。
錦西笑問:“這種毛線多少錢一斤?”
“一百多呢,還是從申城買來的,怎麼樣?好看吧?”
錦西笑著點頭,確實很好看,試想一下,孩子穿這種好看的毛線衣往人群中一看,那種和彆人不一樣的自豪感是發自內心的,就跟幼兒園所有人都有水彩筆,彆人是6色、12色的,但你的水彩筆有72色,這種感覺就不一樣。
“真好看。”
“還是錦西你有眼光,要麼我總說咱們錦西這氣質,一看就不像咱農村人,像是要做大事的。”自從托芝麻金口生出兒子以後,宋世晴對錦西的態度特彆好,說話也中聽。
其他人也誇了錦西幾句,眼下錦西家有電視,很多人都去錦西家看過,錦西這人很大方,為人隨和,孩子們去看電視她不僅不吝嗇電費,還總是拿出點好吃的招待孩子,大家都是為人母親的,見彆人對自家孩子客客氣氣的,自然心裡舒坦。
錦西笑了笑,又和其他人聊了幾句,大家邊聊天邊織毛衣,過了會,又有幾個女人加入織毛衣的隊伍裡,十點多時,織毛衣的隊伍已經發展到二十多人,好像誰看到大部隊,都能回家拿出一個裝毛線衣的塑料袋,真是一件神奇的事!比後世的廣場舞要好使啊。
錦西觀察過,這農村所有眼睛能看得見的女人,都是要織毛衣的,聽她們說,城裡也這樣,特殊的年代造就了這種全民性的活動,使得每家每戶的女人都要自己織毛衣,錦西一直在找市場大的項目,目前為止,毛線是她見過市場最大的了,畢竟再也沒有任何東西能像毛線這樣,走進每家每戶,是所有人的必需品。
可是她連毛線品種都認不全麵,不知道不同毛線的區彆,不知道哪種毛線好賣,不知道不同毛線能織什麼樣的衣服,她似乎對此一無所知。
錦西想到這,便有些失落,來到書裡的這個年代,抱著大展拳腳的信念,到頭來卻發現,自己看似對什麼都懂,知道這個時代的走向,知道很多經濟方麵的知識,可理論終歸是理論,一旦實踐起來,跟想象的總有出入,就像現在,哪怕她覺得毛線賺錢,卻一點頭緒也沒有,根本不知道怎麼入行,隔行如隔山,前人說的果然沒錯。
臨近中午,所有老娘們都回家做飯吃了,小南村的習俗是吃午晚飯,這頓飯忙活到下午,在天黑之前把飯吃完,然後全家人圍在一起,打牌嗑瓜子看電視什麼的,也有老爺們去彆人家打牌的,但大部分人都會在半夜前回家守歲。
事實上就連賭錢的人也很少通宵,這年頭大家都心疼電費,總覺得夜晚就是屬於睡眠的。
錦西也幫梁素雲忙活,她倆忙著炒菜,林巧珍忙著做餅和和麵,初一早上的習俗是吃餃子吃元宵,現在要把麵活好了,她還做了些糖餅,說是給孩子吃。
之前方家經濟狀況不好,吃喝上都顯得拮據,有了停車場以後,林巧珍的手頭寬裕一些,對孩子也大方了,放在從前,有餅吃就不錯了,還糖餅?糖可是要錢的,誰舍得?
中午有雞有鴨有魚,各種菜擺滿了圓桌,方家所有人圍著圓桌吃飯,吃飯前,方淮山按照慣例給祖宗敬了酒,錦西看向祖宗的畫像,心裡想著,她一直不信鬼神,可她卻真正穿越到這個陌生的世界,有時候人心懷敬畏並沒有壞處。
一頓飯吃下來,最高興的就屬孩子了,穿了新衣服看了新書,吃了平常吃不到的菜,每個人的喜悅都浮在臉上,擋都擋不住,孩子高興,席間的氣氛就好。
芝麻和團子正是鬨的年紀,一會嚷嚷著要自己吃飯,一會跳來跳去,一會要看電視,把錦西鬨得頭大,他們鬨了倆個小時,錦西好不容易把他們喂飽了,送他們去看電視,回頭卻發現菜早就涼了,而她好像也不餓了,沒什麼胃口。
錦西失笑,當媽的是不是都這樣?光顧著孩子總是想不到自己,她前世一個人過真是太瀟灑了,沒受過這些苦,所以來這個世界曆練了?
飯後錦西幫著收拾,晚上全家人圍在一起看了春晚,今年的春晚有很多老麵孔,都是錦西熟悉的,很多人在二十年後還依舊活躍在舞台上,來這這麼久,錦西一直沒什麼娛樂活動,眼下看了春晚,倒覺得有趣,和家人一起從頭看到尾把春晚認認真真看完了。
其實後世很多人都說春晚收視率變差,質量變差什麼的,或許變差的不是春晚,隻是後世選擇性多了,大家對春晚的感情也就淡了。
看完春晚,孩子都窩在錦西懷裡睡著了,她抱著芝麻,梁素雲抱著團子,倆人一起把孩子放在被窩裡。
梁素雲低聲道:“你也趕緊睡吧!”
“知道了,嫂子。”錦西躺在床上,小團子和小芝麻似乎感覺到她,都往她身旁縮了縮,被窩有點冷,孩子蜷縮成一團,像個小蝦米,錦西忍不住摸摸他們的小臉蛋,肉乎乎的真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