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雲躍峰上沒有雲,頭頂群星璀璨,仿佛徒手可摘。
紀瀾雖然一覺睡醒並未有什麼真切的時間流逝感,但仍覺得許久沒見過這一幕了,便在後山的觀景台上站了一會兒。
九霜真人安靜地陪著他,恢複了高冷的狀態。
紀瀾收回視線看向他:“頭發到底怎麼弄的?”
九霜真人道:“封山印連著這具身體。”
他當時擔心小世界一關,兩者斷開聯係會讓這具身體變成空殼,便直接連上了封山印。若他們強行破開封印,身體會一並被毀去。
他簡單道:“副作用,無事。”
紀瀾道:“你現在醒了,封山印什麼時候開?”
九霜真人道:“隨時。”
紀瀾皺眉:“開了會冒魔氣嗎?”
九霜真人道:“不確定,可能通道沒徹底打開,暫時不會冒。”
他頓了頓,補充,“冒魔氣隻是我的猜測,運氣好興許能壓住,若壓不住……瑞白。”
紀瀾道:“嗯?”
九霜真人摸摸他的頭,用平淡的語氣交代道:“為師去後,你和魔主要好好生活,早日成婚,有他照顧你,為師便……”
紀瀾“啪”地把他的手拍下去,腦海裡有關師父的形象已經全塌了,他當年到底跟一個什麼玩意相依為命了這麼久。
九霜真人實在沒忍住,輕輕笑了一聲。
他生性冷淡,高不可攀,這麼一笑便如冰川融化,連眼角都帶著溫柔的弧度。紀瀾是第一次見他笑,怔了一下,勉為其難不和他計較了。
九霜真人不再逗他,陪著他進了屋。
雲躍峰上的建築很簡單,一座會客的主殿,師徒的起居室及書房,兩三間永遠用不到的客房,煉丹煉器室和庫房等等。
二人直接進了煉丹煉器室,這裡不僅有各種法陣和材料,還有一間裝寶物的暗室。
屋裡的布局還和走時一樣,有防護性的法陣在,也沒落什麼灰。
九霜真人把幾件養靈的東西找出來,帶著他到了靈泉池。
紀瀾不用他吩咐,脫掉衣服進了池子,摘下招財貓遞給了他。
九霜真人便坐在岸邊陪著他,一邊研究招財貓一邊和他閒聊:“何時回去?”
紀瀾道:“快天亮吧。”
九霜真人道:“學堂怎麼樣?”
紀瀾道:“不怎麼樣,有人欺負我。”
九霜真人的手一頓。
這一幕可太熟了,瑞白當年在外麵整完人,回來絕對就是這句話。
最初是想給他找不痛快,讓他去收拾爛攤子,後來有了感情便想博個關注,想看他這做師父的為自己出頭。
不過這都是些無關緊要的小事。
真攤上大事,這禍害反而不會告訴他。
他看一眼池子裡的人,維持著過去的神色淡淡問:“誰?”
紀瀾道:“甄家的小崽子。”
九霜真人:“……”
寶貝兒你夠可以的。
人家爹都不知被你整過多少回了,現在又輪到他兒子了?
他忍著笑:“怎麼欺負你了?”
紀瀾道:“中二病沒過,非讓我們認他當老大。”
九霜真人道:“然後?”
紀瀾道:“我沒同意,我覺得他肯定不會善罷甘休,那幫小崽子也不知是什麼背景,仗著有靠山特彆看不起人。”
九霜真人道:“無礙,你也有靠山,為師為你出頭。”
紀瀾笑道:“好。”
九霜真人得知了他能待一整晚,便折回煉器室拿了些改善體質的靈藥過來,撒進了池子裡。
紀瀾道:“還是洗靈根快。”
九霜真人道:“先這樣。”
紀瀾不置可否,安靜地看著他研究招財貓。
九霜真人一抬頭,便見自家徒弟一眨不眨地望著自己,找到他的手機就遞了過去。
紀瀾伸手接過來:“怎麼?”
九霜真人道:“裡麵應該有我本體的照片吧,多看幾眼,免得你把我忘了。”
紀瀾:“……”
自己的醋都吃?
九霜真人湊近一點:“說真的,你更喜歡我哪具身體?”
紀瀾道:“都喜歡。”
九霜真人便端起那張高冷臉,淡淡問:“更傾向和誰上床?”
紀瀾:“……”
故意來一出無欲無求,還有臉問我?
他微微一笑:“當然是和你,帶感。”
九霜真人當場變臉給他看,委屈道:“哪帶感了?”
他摸摸下巴,“臉沒有我那張臉好看。”
接著扯開衣領,“身材也沒有我那具有魅力。”
紀瀾見他師父整個領子都要開了,完全沒有過去正經嚴肅的模樣,有些不忍直視:“撿撿節操吧,師父。”
九霜真人便笑著整理一下衣服,坐好開始忙正事。
他在地上刻了一個簡單的煉器陣,將其中一塊養靈的做成了手鏈的形狀。
手鏈整體銀白,沒什麼裝飾,平時和招財貓戴在一起也不會突兀,他便全遞給了徒弟:“戴著,這兩個屬性相配。”
紀瀾應聲,戴好後繼續和他聊天。
這個時候,賢觀院燈火通明,老師和甄林一行人全到了紀泓所在的小院。
這是間三房的小院,紀泓、紀瀾和付海帆住在一起。
付海帆這趟出門帶了不少東西,傍晚搗鼓一番,弄好發電機,便在院子裡架了投影。老師他們過來時,一群-交換生正在這裡坐著吃薯片看電影。
電影放的是個動作片,隻聽機-槍“砰砰”炸響,一掃就是一大片的人。
甄林等人道:“這什麼東西?”
跟來的生活老師便耐心為他們解釋了一下。
甄林聽自家父親說起過人間那邊的事,但當時聽得似懂非懂,總覺得誇大其詞,這還是第一次親眼看見傳說中的屏幕和現代各種匪夷所思的東西。
他差點都要忘了來的目的,急忙定了定神,看向老師。
老師道:“紀瀾呢?”
紀泓道:“他說看過這個,想出去透透氣。”
老師道:“可有傳音符?問問他在哪。”
紀泓點頭,掏出一張符發出去,半天沒得到回複,猜測紀瀾可能沒帶符。
金丹修士早已放出過神識,紀瀾並不在學院裡,便直言道:“他肯定去外麵了。”
付海帆幾人驚訝:“什麼?他怎麼出去的?”
聶陶難過地邁出來,主動承認錯誤:“他在我這裡逼問的。”
傍晚他們曾在一起說過話,很多人都看見了,這點不可否認,他弱弱道,“我本來不想說的,可他威脅我說要打我。我一時害怕就……就說了一條路,可回去想了半天還是覺得不踏實,這便告訴了老師。”
付海帆怒道:“呸,肯定是你攛掇的!”
聶陶震驚:“我沒有,大家都是同窗,你怎可張嘴就誣陷人?”
老師打斷道:“行了,先把人找到再說。”
他們在紀泓這裡沒得到有用的線索,便示意這些人彆到處跑,開始下山去搜人了。
甄林等人怕紀泓他們偷偷告密或有什麼後手,都在這裡盯著他們,餘光不由自主地飄向屏幕,耳邊聽著爆炸聲連成一片,周圍幾棟房子全被炸成了廢墟。
一行人:“……”
這又是什麼東西?
左衛暗中打量紀泓和付海帆,又看了看留下守著他們的生活老師,見這三人都很淡定,提起的心微微放下,拿起薯片繼續看電影。
付海帆也跟著折了回去,並且還嫌不夠似的,他把爆米花機和燒烤架全拿了出來。
交換生們:“……”
生活老師:“……”
左衛簡直服了:“這些東西你也帶?”
付海帆的儲物器是厚著臉皮特意找煉器部要的,能給食物保鮮。
他掏出早已弄好的肉串蔬菜外加一箱啤酒,問道:“一句話,吃不吃吧?”
眾人齊聲道:“吃。”
不過多時,烤肉的香味飄了滿院。
甄林一行人聞著這個味,冷眼盯著他們,覺得怎麼看怎麼欠打。
聶陶沒忍住咽了一下口水,被他們搞得心裡升起一點不安,問道:“你們不擔心紀瀾?”
付海帆回頭看他,冷哼:“我們第一實力高強,肯定能平安無事,等他回來證實是被你攛掇的,你就等倒黴吧。”
這句的古語裡夾雜了一點普通話,但能聽懂。
聶陶暗道紀瀾根本不可能證明這事,當時周圍沒人,他沒證人。
而紀瀾擅自出校卻是事實,這事弄到最後八成是他們兩個一起受罰,隻要紀瀾受了罰,他這一頓就不算白挨……他理清頭緒,鎮定了下來。
電影派對一直開到了淩晨。
雖已入冬,但修士的身體抗凍,這點溫度不在話下,他們都玩得非常過癮。
學院的築基老師回來時,就見他們已經喝了半箱的啤酒,被這熱烈的氣氛弄得直接懵逼,心想現代人擔憂同伴的方式是不是不太對?還是說紀瀾得罪過的人太多,這些人都高興瘋了?
生活老師對上他的眼神,乾咳一聲,解釋道:“他們心裡一著急就容易閒不住嘴,不知不覺就這樣了。”
他問了重點,“找到人了嗎?”
築基老師搖頭。
就是因為怎麼找都找不到,需要開始往外搜了,他才折回來的。
生活老師白天聽說過封山印晃動的事,估摸會長夫人可能是去雲躍峰找師父了。
他麵上露出擔憂之色:“那這……他人生地不熟的能去哪?彆的地方找過了嗎?”
築基老師道:“南鬥山已經搜完,師兄他們現在正向外搜。時候也不早了,你們先去睡吧,明日還得上課。”
甄林一行人要親眼見證紀瀾倒黴,不想中途出現變故,說道:“同窗出事,我等怎麼睡得著?熬一晚沒事的。”
他體貼地問,“不如我給家父傳個消息,讓他也幫著留意一下?”
這意思就是想鬨大了。
交換生上課第一天就丟了一個,幾位老師都不想聲張,築基老師急忙道:“不用了,先等等吧,興許一會兒就回來了。”
付海帆想看這些人吃癟,同樣沒去睡。
不過隨著時間的推移,他們多多少少也有些犯嘀咕。
左衛掏出手機打字,遞了過去:【真不知道他去哪了?】
付海帆搖頭,把手機傳給紀泓,見後者同樣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