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傾覆(1 / 2)

兩個月後, 京城迎來了康熙四十七年的第一場雪。

安安和弘晏都很興奮,尤其是弘晏,這可以說是他記憶力的第一場大雪。

弘晏年紀太小, 隻能穿著鬥篷被乳母抱在走廊觀賞雪景,一雙小手不斷揮舞著, 在廊下出喜人的“啊啊哦哦”。

安安已經到了幼兒園中班的年紀,可以獲準在外玩兩個鐘的時間, 父女兩個在外堆雪人、打雪仗, 你追我趕玩不亦樂乎。

陪安安玩了一個小時過後,殷陶回到自己書房, 蕭玉緊接著便呈了一封帖子。

爺的帖子裡先是作了一首打油詩, ?道雪景難得, 這個天裡賞梅品茶最?意境, 他那裡已經一切準備妥當,一早兒便備下了極好的茶水和梅餅,隨時等候十二弟過去一同賞梅。

殷陶將帖子來回看了兩遍,心中暗自歎了一聲。

這文人果然就是要在雪天賞梅?意境。

這賞梅賞雪也講究個時間, 哥雖說他隨時等候自己, 但若再過一日, 太陽出來雪停了, 也就沒什麼趣兒了。

在去爺府的途中,殷陶遇了直郡王。

直郡王情緒並不大好,臉冷的程度和這冰天雪地有的一拚。

殷陶對於直郡王的臉色倒也不意外。

就在大約一個月,康熙對太子的態度開始軟化起來。

況且在廢太子的當天,康熙明確表示,老大性格愚頑且魯莽,不適合繼承大統, 就算廢了胤礽,也不會讓直郡王成為儲君。

殷陶記曆史上的直郡王曾經對康熙進言,請求康熙誅殺太子以定民心。

定不定民心,殷陶不知道,但安了直郡王的心是肯定的。

直郡王一向性格衝動,話趕話趕到那兒了,一時上頭也在所難免。

曆史上的康熙四十七年原本也是非常瘋狂的一年。

這一年裡,廢掉了太子、十、直郡王和八爺四個最聖寵的皇子,也牽連到了爺、九爺和十四,數字軍團落下去一半。

殷陶基本也能猜到直郡王在想些什麼。

他和太子兩人仇深似海,索額圖的死,直郡王和納蘭一係也出力不少。

太子位以後,第一個遭殃的便是直郡王。

況且直郡王甚至會覺,康熙不想立他,是因為心裡還想著太子,?複立太子的想法,會看不見他。

而今隻有殺了太子,能以絕後患,真正斷了康熙想要複立太子的念頭,他也能有位的希望。

殷陶估計直郡王沒跟八爺商量請殺太子一事,如果是八爺的話,是不會犯這種低級錯誤的。

但也說不準,聽說他兩個雖然現在還在搭夥,但已經是貌合神離。

因為八爺在追隨直郡王的同時一直都留著後手,那些被八爺拉攏來效忠直郡王的人,?很多都是表麵跟著直郡王,背地裡更加忠心八爺。

直郡王一向不是那寬泛的主兒,想來對八爺也不會太客,兩人的關係應該已經出現了裂痕。

換個角度說,就算八爺知道了直郡王的想法,估計也不會多說什麼。

一則直郡王一向主意很大,未必會聽,甚至還會回懟於八爺。

二則直郡王去說這事對八爺沒什麼不好,成功了固然好,反正八爺也不希望太子位。若是失敗了犯了天顏,八爺還能撿漏,何樂而不為?

殷陶有心相勸,剛開口叫了“大哥”就被直郡王開口打斷。

“今兒不巧,我府還?事,改日再找十二弟敘話罷。”

殷陶話梗在喉嚨裡,最終也沒有說出口來。

沒辦法,直郡王不待見他不是一天兩天了,這時候出口相勸,沒準對方還以為自己不懷好意呢。

隻是不知,直郡王會不會就在這幾天犯事兒,他兩個還會不會?改日坐下敘話的時候。

爺似乎心情不錯,在等待殷陶過來的時間裡,還寫了詠梅和詠雪的詩,連帶著茶水一起拿來給十二弟品鑒。

好在殷陶這些年文學水平也來了,對著爺的詩也能說出個子醜寅卯,否則的話,這一趟就真的難熬了。

爺這裡茶煮得不錯,據說是梅花上的雪水煮的,殷陶喝起來覺格外清心靜,不知道是水好還是茶葉好。

品茶過後,爺又召來了幾個身著紅裙白襖的琵琶伎過來,彈了幾首梅花曲,也算是很全套的一站式服務了。

陪著爺論詩賞梅聽曲過後,殷陶拒絕了爺“一起吃個便飯”的邀請,轉而騎馬回府。

經過十府時候,殷陶下意識地放慢了腳步。

從十出事以來,十府一直都是大門緊閉,不見外人。

十至今還是沒?放出來,京中關於他的傳聞也漸漸少了起來,十福晉也就一直閉門謝客至今。

廢太子的事情完成後,十便交由了托合齊接管。

殷陶覺自己去看十送東西送藥的事情瞞不過康熙,康熙既然又把十從親兵手裡交給了托合齊,說明對於他這種做法是默認或者說認同的。

殷陶對著托合齊做了分析,請舅舅照顧十。

既能夠順皇的意又能幫十二阿哥,這麼劃算的事情,托合齊自然一口答應。

據托合齊近幾日的反饋,十最近腿已經好得差多了,就是不大愛說話,總是喜歡看著院子呆,但好在整個人也沒了之的緊繃,很放鬆。

殷陶聽了托合齊這話後心中一歎。

讓十在裡麵再休息一段時間也好,畢竟若是出來之後,要麵對太多的事情,養好了心態很是重要。

殷陶覺,不管曆史上的十還是他見到的十,都是內心很強大的人,自己便能開解好自己,不會因此沉寂下去。

十應該不會?太大問題,隻要身體彆熬壞了就行。

相信舅舅也會照顧好十的。

爺告彆殷陶回到書房,便有留在書房的值守太監來報,說是直郡王臨走之還留了一封信,請他們轉交給爺。

爺接過信展開來看。

這封信寫並不長,隻是短短的幾個字,卻叫三爺覺觸目驚心——

直郡王已經掌握了爺有奪嫡傾向的證據,並以此作為威脅要求他支持自己。

爺隻覺渾身冰冷。

在這廢太子的當口,若是要是叫皇阿瑪知道了這件事,會不會把他和十一般對待……

太子被廢了,直郡王也被康熙在早朝書落一通,等於絕了他要繼位的可能。

爺也已經意識到了,奪嫡之路凶險萬分,他玩不過這些高端玩家,更玩不過皇阿瑪。

他其實已經打算退了。

卻沒想到直郡王竟然掌握了證據要威脅於他。

既然這樣,那就乾脆一不做二不休……把老大拉下馬來,叫他再見不到皇阿瑪。

= =

?過了幾日,道路上的積雪化差不多了,九爺帶著一身寒過來了殷陶書房,帶來了今年的分紅和兩瓶洋酒。

殷陶聽九爺說了一通這酒的做法工藝,捧著那洋酒看了看,感覺像是後世所稱的朗姆酒。

殷陶也很久沒喝過洋酒了,對上九爺期待的眼神,殷陶叫蕭玉拿了工具開瓶。

既然都送來了,那就嘗嘗吧。

這酒是以甘蔗為原料製作的蒸餾酒,雖是烈酒,但回味當中卻帶著絲絲甘醇,叫人很是上癮。

兩人一人乾了半瓶洋酒,結果直到第二天也沒有起來,直接睡到了晚。

殷陶起床之時頭疼欲裂:這那裡是洋酒?這是假酒吧?

不光舒怡和九福晉擔憂地立在一邊,正在同太醫院副院判王太醫說話。

九爺還沒醒呢,殷陶坐了起來,王太醫上來給他診脈。

殷陶越不解起來。

不就是醉了個酒麼?怎麼連太醫都驚動了。

舒怡一向是那種大事化小的性子,即便看自己醉時間太長,也一般會去相熟的醫館請個大夫看看,不會遞牌子去宮中請太醫的。

殷陶努力睜大了眼睛,現廳內立著的不光?兩位福晉,還?五爺坐在那邊。

五爺一見他醒了也趕忙迎了來:“十二弟,你可是醒了,你這都睡了兩天一夜了,再不醒過來,太醫都不好去皇阿瑪那邊交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