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衙裡麵上下人等都急著籌備糧草救災,這等時候,他還能阻攔許家借錢給官府救災不成?
印信很快被拿到眼前。
方若華一句多餘的話也沒有,更沒給許家邀功,把賬冊交給大老爺過目,說了些一定把糧草用在刀刃上之類的場麵話,拿上印信轉頭就走。
錢風卻不禁一笑,再一次肯定自己的想法,許家確實有聰明人。
就在不遠處人群裡,全神戒備,身帶兵器的幾個人,對視一眼,都放鬆下來。
為首的一個年輕漢子,低聲道:“我們先走。”
後頭有兩個小子不怎麼願意:“不救人了?六爺怎麼辦?”
“先盯著,我看許家這次是有驚無險,不過損失了錢財而已。”
為首的沉吟片刻,輕聲道,如今這種情況,人活著就是萬幸。
他們也是沒辦法,如果現在劫人,那除非把許家人都帶走,要不然許家肯定要受牽連。
但就他們幾個,怎麼可能拚得過禁軍?根本不可能帶走這麼多人,就是帶走軍師一個,也沒有十足把握。
禁軍統領錢風在江湖上沒有什麼名氣,可他的功夫絕對不比那些成名十多年的高手差。
領頭的這人也不禁有些後悔,早知道許家要出事,他絕對早早地把六爺帶去北疆,不摻和龍王島的事,龍王島上三爺、四爺那夥人固然該死,還想打北疆糧草的主意,可到底沒打成。
一夥海匪而已,實在不值得六爺在南安城待這麼長時間。
許家被關在囚車上的幾個大男人麵麵相覷,心裡到都多了幾分希望。
許大福實在沒想到,自家那位六弟妹不光手段厲害,眼光厲害,還講點情義。
彆人不明白,他卻清楚,方若華口中什麼運糧食需要他的印信,都是屁話,支銀子的時候,固然需要他同意,可是糧食都買到手了,許家落到如今的田地,還需要個什麼印信?
這些話,不過是六弟妹想當著滿街老百姓的麵說一遍,落實他們許家傾力救濟災民的善行。
許家老六趴在囚車上,眨了眨眼,目送自家娘子遠去,心裡有點難過,娘子大約已經拿到了那份他托人費儘心思寫出來的和離書。
不知道其中的遣詞用句,有沒有顯出自己的文才和豁達,更重要的是,她應該能理解自己的心。
娘子雖好,奈何時機不好。
哎!
方若華不知還有彆的人盯著這邊,也不知許大老爺對她的欽佩感激之心,更不知道許六爺的心思,至於和離書,她到是掃了一眼,看出一點一彆兩寬,各生歡喜的意思來。
拋下許家的這些人,方若華緩慢地移動腳步,上了馬車,漸行漸遠。
接下來她還要安排不少事情。
要在民間傳揚許家的善行和善心,卻不可過分,也要選擇好時機。
輕重拿捏上必須謹慎。
“去獨秀山莊。”
方若華吐出口氣,按了按酸痛的手臂,輕聲道。
獨秀山莊目前在方若華的名下,這一回到是沒被抄沒,但是許家發生這麼大的事,外麵時不時有兵丁窺探,南安城的權貴們,也不知道有沒有心思和精力再來獨秀山莊消遣。
不過,方若華如今也算了解人性,人貪圖安逸享受的心一日都不會死,享受過了獨秀山莊的娛樂節目,在這個娛樂匱乏的時代,怕是少有能戒掉。
她的獨秀山莊以燈光秀揚名天下,可是燈光秀不是日日都有,也不是所有人都能欣賞得到,可彆的節目,到是隻要來喝上一杯清茶,就能看一看的。
方若華最近一段時間,也是為了給夜姑那一群小姐妹找點事情做,拉來直播間裡的水友做編劇和導演,給她們編排了諸多的大型舞台劇。
要熱血有熱血,要煽情有煽情,還都是特彆符合這個時代的特點,經過市場考驗,十分受歡迎。
連帶著夜姑等人,也有些後世娛樂圈明星的風頭,受到諸多權貴追捧。
這裡麵自然少不了各種麻煩,方若華卻很是護短,以她在南安城力退海盜的名聲,也暫時還護得住。
但不得不說,夜姑這些人的適應能力比現代人恐怕還要強上許多,手段也很出色。
都不必方若華提供太多的助力,她們就能手段圓熟地周旋於各色人等之間,把自己等人塑造成隻可遠觀不可褻玩的絕代佳麗。
彆說,她們的姿態放得越高,反而越發受人追捧,名聲也越大,到也是一樁怪事。
方若華指揮著夜姑一行人,不著痕跡地宣揚許家人的名聲。
這方麵還沒什麼成效,南安郡王卻已經被遞送京城,王府的一乾下人也被發賣。
南安城裡的大戶人家,大多行為謹慎,沒人願意在這等時候,還和南安郡王扯上關係,他們府裡發賣的下人,自然也是少有人願意要。
以至於那些年輕漂亮,在王府裡雖為下人,卻不比外頭小姐差的婢女,大部分都沒落個好下場。
何夜姑看著那一串被賤賣的女孩兒,還有兩個女孩子不甘受辱,剛一被賣,就趁人不注意一頭撞牆上,屍體被破草席卷起,不知扔到何處去。
她心裡也不禁有點不是滋味:“我曾經覺得,在郡王府做婢女,也是極體麵的事。”
方若華沉默,半晌歎道:“我們救不了所有人。”
南安郡王府,連同各個受到牽連被抄沒的人家,發賣的下人加起來恐怕要成千上萬。
方若華一人之力,便是出錢去贖買,又豈能贖得了所有人?
她也無法讓自己傾家蕩產地去做出這等事。
還有許多人要靠她吃飯,靠她活命。
再說,這世上幾乎每時每刻都有這等事發生,她總不能碰上一次,就救一次。
隔日,教坊司的秀姑姑就帶著幾個花魁到了獨秀山莊,前些日子夜姑聯係了教坊司,想讓這些花魁們幫忙宣揚下這回許家在救災事宜上賣的力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