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姑斯斯文文地扶著方若華,慢吞吞回房間,舉止溫柔的很。
她一向是個外表很淑女的美人,方若華是外表長得弱柳扶風,但她的儀態,美歸美,卻更類男子。
這也沒辦法,她去過幾個古代時空,每一個都不能讓她真正地成為一個賢良淑德的小淑女,寫字作畫,也學的不是閨閣女兒學的那一種。
“我們沒下藥,隻是給他送了份排氣的藥膳,對身體絕無影響。”
“唔,就是藥量略大,也沒想到那家夥腸胃毛病不小,唔,我出錢給後勤的工作人員加工資。”
夜姑笑眯眯道,“回頭我親自送一份賠禮,去給左大人道歉。”
沒想到人家腸胃不好?
真沒看出來,也不會有家裡大夫的獨門藥膳上桌,還做得那麼鮮美。
方若華歎氣:“你都說完了,我還能說什麼?”
夜姑竟也學會了調皮。
“隻是,夜姑你們應學會‘慎’和‘忍’,任程偉丟了顏麵,無論他猜得到,或是猜不到,這事是你們做的,恐怕都要記恨,讓他記恨又有何益處?”
“若是對方擋了我們的路,必須要清除絆腳石時,什麼手段有效用什麼手段,但這種毫無意義的置氣,除了能痛快一下,也沒其它作用。”
方若華歎息。
夜姑正色,輕聲道:“夜姑知錯,以後再不胡來。”
方若華笑了笑:“隻是讓你們做事多想,這次並無妨礙,我看那位,無論有這一出,還是沒有,都是要找我們麻煩,讓他丟個臉,還能安生一陣子。”
“噗嗤。”
左右的侍女齊齊失笑。
夜姑沉默片刻,輕聲道:“王大師去得太早,可惜了。”
王昭麟是王家人,卻也是儘心儘力,儘職儘責。教出徒弟無數,為船島立下過大功。
方若華也歎氣,他給王昭麟開盛大的追悼會,惠及他心愛的女兒,固然是希望他能去得安心,更多的還是要拿他做文章,做給南安城百姓,做給船島的工人,做給天下人看。
這件事後,所有人都知道在她眼中,女子與男人確實並無分彆,也都是同樣的待遇。
大家還知道,隻要儘到了自己的職責,船島便不會虧待自己。
哪怕死了,子孫後代也會得到照拂。
咳嗽了聲,方若華搖搖頭開始關注正事。
“京城那邊生意拓展情況,夜姑你跟進一下,我看不光是奢侈品,彆的貨物也可以去試試水。”
“還有北疆那邊,讓人注意,最近我看風氣不大對勁,那邊的生意對我們挺重要的,最好不要斷。”
“不過,讓咱們的人見機行事,也彆太認真,要知道一個能長途跋涉出外勤的特工,那簡直就是拿金子給喂出來的,我們家小業小,不比大族,損失不起。”
夜姑一一記下。
方若華想了想,轉頭看春雨,“明天替我回家一趟,給我爹送些米麵,我已經準備好了。”
“二娃年紀如今也不算小,他的零用錢再多給五兩,男孩子應酬多,花錢的地方恐怕也不會少。”
方若華太忙,事業正在上升期,不免忽視家裡,人不常在,物質總不能缺。
這點小錢春雨掏出去到是痛快,不過也有不痛快的地方。
“夫人也不要太大方了,金二麻子那混蛋,整日盯著您的小庫房,昨天您又讓他倒騰走了幾千兩。”
“就這個,還天天喊窮,窮什麼窮,咱們年年鬥金鬥銀的往外庫房裡塞,他連睡覺都抱著鑰匙睡,每天不啃兩回金子就像缺點什麼似的,各處要用銀子,找他審批就和要他的命一樣。”
方若華莞爾,把手下大將們打發去玩,自己坐下安安靜靜地看一會書。
五月節將至。
不說船島,南安城街市上也是人人議論,不少人家都有子弟想要爭一爭彩頭。
一年一度的帆船衝浪賽,若能奪得頭籌,不光獎兩錠黃金,還獎一條‘小白’。
南安城富貴人家養‘小白’,幾乎成了風氣,養了小白,保養,換配件,帶著‘小白’參加競賽,簡直是南安城頗為難得的娛樂活動。
方二娃的目光從被抬著招搖過市地漂亮船模身上移開,他也有一隻‘小白’,是姐姐送的。
不過卻被束之高閣,並不經常把玩,這等玩物喪誌的事,隻會消磨人的精神。
伸手遮擋了下頭頂上的太陽,歎了口氣,進了旁邊一家茶樓,坐在二樓臨窗的位置,叫了壺茶發呆。
方二娃不想去學校,也想回家。
他總覺得姐姐辦的那個學校,與他格格不入,教的東西都莫名其妙的很。
可是,他總有一點迷惘,不再像以前一樣堅信,隻要自己認真讀書,就一定能考上舉人,進士,光宗耀祖!
上一次考秀才沒有考中時,雖然他也有些沮喪,到也並不太過擔憂。
他年紀還小,還有很長時間。
但自從到島上讀書以來,他對自己的天分,卻是多多少少的,開始有了一點懷疑。
方二娃或許還寫不出優秀的文章,但彆人寫的文章是好是壞,他還不至於看不出來。
島上比他年輕,比他字寫得好,比他見多識廣之人無數。
就說那個蔡小貝,一個女孩子,那般年幼,筆下千言,言之有物,寫出來的東西,或許在文筆上過分淳樸,遠不能與自己相比,卻是詳實可信,讓人不忍釋卷。
他在島上讀書一年,按說算是不短,但在學習上,總歸還是有一點力不從心的感覺。
“哎!”
不覺苦笑了聲,隨即深吸口氣,努力不丟了誌氣,讀書多年,若不能在金榜題名,豈非時光虛度,無論如何他也要搏一個錦繡前程……
“二娃?”
方二娃一愣,順著聲音探頭向樓下看去,見一輛馬車前麵,站著的竟是趙易寒,登時驚訝,連忙一臉喜色地站起身下樓迎接:“趙大哥,你回來了?”
趙家和方家鄰居多年,方二娃也算是與他一起長大,彼此熟悉的很。
當年趙家遷走,他還難過許久。
“二娃長高了。”
趙易寒失笑。
方而亡登時羞窘,懊惱道:“我有大名,叫我方開宇,不要老二娃二娃的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