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雲想起這一段,更加饒有興致地打量起了這位夏小仙子,也不知將來換上了青衣會是如何,隻是天然眉眼帶笑,又有一種空靈可愛的氣質,確實讓人看了喜歡。
雖說夏逸尋是導致了宋集雲一生悲劇的一大因由,但“同是天涯淪落人”,仙魔互換也不是她選的,她畢竟也是受害者,集雲並不趁機為難,也不和她多裹纏,隻是淺淺也與她一點頭,道:“姑娘若是沒有要事,今日還是離開沉霧林,明日再來吧,莫再往前去了。”
夏逸尋微微一怔,再次打量了眼前不辨容顏的紅衣女修一眼,聲音依舊和軟地道:“不巧,偏偏是有要事的,我調弄丹丸缺一株九鼎蟲草,這麼大的沉霧林,也不歸你也不歸我,仙長又何必這樣霸道呢?”
集雲一抖手腕,一段鮫紗垂到了地上,正是當初鞭打蕭天賜的同一樣,講話的語氣同樣也和和氣氣,回敬她道:“姑娘說我霸道,我領了,文霸道不成,我還有武霸道,姑娘是想領教一下嗎?”
她化神期的修為,比夏逸尋高出一座山去,磨嘴皮子夏逸尋還能跟她你來我往地對上兩句,一擺出了這幅架勢,夏逸尋頓時就縮了。
想了想,又道:“仙長能否采一顆九鼎蟲草與我,我一定立刻離開”,說著,俏皮地眨了眨眼睛,“待我煉成了血凝丹,贈與仙長以酬謝。”
血凝丹?好東西啊。
集雲意味不明地冷笑了一聲,手一翻,扔給夏逸尋一個少說裝了有六七粒上品血凝丹的小圓肚瓶,隨手布了個乾坤轉移陣,把這丫頭扔出了沉霧林。
她在這裡耽誤了一會兒,再回到原處時,想是天璿碧藕的功勞,石酤已經悠悠醒轉了過來。
謝景澄不大講究地坐在地上,白袍掖在腰間,正靠在樹上和石酤說話。
見她回來了,這才有功夫為二人引見,集雲連忙上前執問霄禮,恭敬道:“弟子拜見師叔祖。”
麵色仍有些枯槁、但瞧著已經比剛才好了太多的石酤擺了擺手,“無需多禮,還要多謝你獻出至寶,暫時保住了我一條小命。”
集雲連道不敢,石酤搖搖頭,轉而向謝景澄道:“剛剛實在支撐不住了,暈過去之前的最後一刻我就在想‘壞了’,這可是暈的不是時候,以你的性情,聽了那半句‘的確和你有關係’的話,還不得自誤麼?或許就此自我了斷都是有可能的。”
謝景澄臉上一熱,訥訥道:“我不會的,師叔多慮了。好了,不說了,師叔保養身體要緊,此地不宜久留,咱們還是先換個地方吧。”
石酤卻道:“不急,我自己的情況我自己清楚,換不換地方也都是一樣的,雖然有天璿碧藕做補,我肯定也是支撐不了多少天了,咱們還是好好說說話吧。”
說著,長歎一口氣,惡狠狠地拍了拍自己的大腿,“幼儀啊,師兄錯了、我也錯了,咱們都錯了!我來問,你說,修仙一途,最忌什麼?”
謝景澄和集雲麵麵相覷,一時都答不出來,畢竟這條路崎嶇極了,一步就是一道坎,一步就是一個坑,那所忌者多了去了,哪選得出一個最呢?
石酤見兩人都不說話,也不強求,自行接了過去,一臉悔之莫及地激動道:“我告訴你們,最忌道心不堅!”
“人心堅,可移山填海,達常人所不能達。心若不堅,那麼縱然能有一時的成就,也都是虛的,就像我一樣,總有跌下來的一天——幼儀,掌門師兄夢中那人的話埋在我心裡,你的名字能不能滅世我不知道,我隻知道,它的確是成為了我的心障心魔啊!”
——這個差一點兒就飛升上界脫離凡體,卻功虧一簣,到現在與廢人無異的石酤真人,麵對往事和現狀,一直都表現得很平和,現在卻是越說越激動,甚至露出了猙獰之態,青筋畢露地道:“那個夢中人···他實在是居心叵測——他害了我!也害了你!我今天告訴你這些,不為彆的,幼儀,你不能像我,不能讓他那所謂的狗屁天道預言成為了你的心魔,那樣,他的預言才反而會成真,你明白嗎?”
苦口婆心、字字血淚的師叔,臉色煞白,略顯懵懂的師侄。
忽的一下——暫時並沒有被關注的集雲猛地站起了身。
“我明白了。”
她定定地看著石酤的眼睛,“師叔祖,弟子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