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大俊美到被冠以巨靈神轉世名頭的年輕將領眼中有著濃鬱的悲意和憐憫。
燕紅琴上上下下打量這個也算自己看到大的年輕人,感歎了一句:“原以為你是滿身銅臭、滿心算計的小機靈鬼,沒想到竟然是真正的俠士,可你這麼著,在朝堂上哪裡混得下去?一旦身居高位,便不可有良心,否則容易萬劫不複啊。”
這是過來人善意的提醒,秋瑜何嘗不懂?他正身處一個能讓承安帝那樣的皇帝都會心生死誌的時代,朝堂上到處都是放現代應該送進青山精神病院治治腦子的病患。
可惜他是一個愚人,在保護災民這件事上,他決定任性一把,幸運的是,他打到朝廷那邊的奏報很快就得到了回複。
這回複來得遲,起因是原本朝廷要派人來斥責秋瑜,甚至是有人想要借機奪走他手中的軍權,但這些人的打算直接就被人在山魯道但掌控力極強的太子攔住了。
太子親自回了一趟大京,在朝堂上一坐,麾下的官員們就站出來和其餘要對秋瑜下手的派係開啟舌戰。
已經進入都察院做禦史的徐靜大放光彩,她舌綻蓮花,頭腦清晰邏輯分明,在辯論中力壓群雄,最終大獲全勝。
而在這群人舌戰的時候,要送到老陝道的負責救援和安置百姓的軍隊、錢糧藥材已經上路,秦湛瑛維持了他一貫高效率的做法,在這場風波中成為了秋瑜最可靠的後盾。
江琅是這次的領隊,她不僅是軍隊的掃盲先生,還在秦湛瑛的支持下,把持住了朝廷輸送給江家軍的補給。
這個安排相當微妙,補給給江家人管,說明朝廷似乎對他們有信任,可江琅是個女官,而隻要是女官,必然是太子黨。
江百岸和江百回商量了一個晚上,默認了這個安排。
江琅的到來不僅帶來了兵,還帶來了信。
【安心打仗,你做的是對的。】
一句“你是對的”,就將秋瑜心裡怒吼的野獸安撫下來,他回到屋裡,單手捂住眼睛,緩緩蹲下。
總算在這個人間還有一個人理解和支持他,在那麼多否認和質疑裡,這封信過於珍貴了。
秋瑜不知如何評價自己這陣子的心態,因為稍微分析一下就恨不得把自己也送進青山精神病院。
沒穿越的時候在互聯網上和一些奇怪生物對線,會覺得它們似乎缺乏良知,疑似從未接受過九年義務教育又或者沒爹沒媽,氣得想噴臟話的時候也有,畢竟秋瑜那時候大小是個國家隊成員,半個公眾人物,隊裡還有數個成員都殺入體壇帥哥排行榜前十,輿論的風風雨雨從沒繞過他們。
但到了古代就是另一回事了,這裡的人不是到了網絡上扒下人皮才展現自己肮臟的靈魂,他們是將輕視人命赤|裸|裸表現出來的,最可怕的是,社會認可這個,連被傷害的人都覺得自己賤命一條。
這不對勁,可秋瑜不知道該怎麼和這樣的世界抗衡,他隻是人而不是神。
結果最後卻是秦湛瑛這個古代叛逆少年給的寬慰。
小太子從小叛逆到大,小時候因為隔壁小胖子被生父打死而質疑父權,和外祖父大鬨一場還被封了經脈好幾年不得習武,長大後直接挑戰地方士紳豪族,幸好人成熟了點,知道這種事不能明著乾,要披一層“我是為自己牟利”的皮。
可在這個時代,叛逆正是稀有的美德,“階級叛徒”在這裡成為了至高無上的讚美。
秦湛瑛,一個古代的“天龍人”,小時候因為天生的叛逆而走到田間探知百姓的苦痛,長大後成了秋瑜行救助百姓之舉時為他擋去朝堂風霜雪雨的堅實盾牌。
真是沒法不為瑛瑛的幫助和寬慰感動,感覺在偌大的世界裡多出一個強大的同類,明明兩人出生的時間點都隔了七百年,但瑛瑛是能懂他的。
接著秦湛瑛派來的軍士就不斷給秋瑜驚喜。
這些軍士都是認字的,這個不意外,秦湛瑛親自下場教書,就他那個想乾什麼都能乾好的天賦和專注力,這批軍士隻要不死以後都是古代精英。
但這些軍士對於自己要去救助災民竟然一點不滿都沒有。
據說這是因為秦湛瑛在山魯道那邊也會時不時親自領隊帶軍士們去修水利道路,甚至還幫百姓們懇過地。
備注:一般乾這種苦活累活時,秦湛瑛會領頭第一個上,而大家看到太子都扛包鋤地了,也沒二話,跟著上就是了。
這種“跟我上”的帶頭作用無論什麼時代都很好用,而且據說秦湛瑛的鋤地水準還得到了眾人一致好評,想想也是,這孩子的農耕技術是從瓊崖島一路誇到大京的。
如今在山魯道,士紳們怎麼想不重要,老百姓和軍士們已經一致認為秦湛瑛是聖君級的領導了。
挺好,秋瑜在這方麵和他們很有共同語言。
這次領隊來老陝道的軍士則叫祝大更,是祝大午的親哥,秋瑜都沒想過這個史書留名的太監居然還有哥哥,對了,祝大更還養了三閨女,妻子早逝,過繼了一個給祝大午,據說是準備以後招婿,對太監來說,祝大午這輩子的人生似乎也更圓滿?
排除八卦問題,祝大更是個好軍人,他看起來不年輕了,常年在邊關打仗,讓他眉心早早有了明顯的川字紋,但他是帶頭領著人去修堤壩的,組織軍士將受傷的人抬出來,又請禹軍特產的雄壯型夥夫煮了粥分發下去。
一切都做得有條不紊,秋瑜的大後方一下就穩定許多,隻要繼續往前打就是了。
在他的發狠之下,老陝道快打下來了。
老陝西邊是西域,這個有燕教主幫忙,東邊則是曲陽道,北邊則是綏遠道,紅河王要往那邊退。
秋瑜這時候卻遭了一回刺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