料理就在這樣略帶古怪的氣氛下吃完了, 紅發少年的腮幫一動一動, 頭發柔軟地散落在白皙的脖頸處, 牙齒研磨著食物,進食的姿態活像一隻呆萌的小花栗鼠。
舌頭卷去白色的汁水, 臉上露出小貓曬到太陽一樣的饜足。
他雙手合十,衝才波誠一郎露出璀璨如同星辰的笑容, 俏皮地眨眼, “多謝款待!”
好像真的沒有什麼的樣子……
才波誠一郎也不知道是鬆了一口氣還是感到許微的失望。他出於本身奇怪的敏銳,在這方麵要比幸平創真要迷惑得多。
不過是才認識兩個月的朋友,為什麼會這樣呢?他不應該這樣緊張的才對。
本來就是男孩子間的玩笑話,相互用來取笑的事情又不是沒有經曆過。真心話大冒險上說的話比這個還要誇張。隻要開個玩笑過去就好了。但是不知道為什麼,他就是覺得那一瞬間, 好像有什麼塞住了自己的喉嚨, 忽然開不了口。
才波誠一郎的本質是一個很灑脫的人,喜歡旅行, 喜歡新泛的事物。他去過很多地方, 喜歡結交新的人和事物, 他善於交談,能與素不相識的路人相處甚歡。旅行過後甚至還會收到當地新認識的朋友的明信片。
雖然還沒到日後那種,能夠隨便去到一個地方,短短幾日內和就你建立起深厚的感情,然後又一拍拍衣袖, 毫不留戀地走的地步。但是已經可以見到遊鳥的形態了。
能夠和每個人都相處得很好的人, 在多情的同時也一定非常薄情。他們隻是暫歇的旅客, 不會為誰永久的停留。
那種奇怪的情緒反應突如其來,好像平和的鈉遇到了會引起它劇烈爆炸的水。
真是太失態了。才波誠一郎想。為什麼會這樣呢?生氣是應當的,但他好像又不是特彆生氣。
那種感覺來得快去得也快。與其說是生氣,不如說是羞怒。
是這個人的話,說這樣的話也沒有關係的吧。有一瞬間,這種詭異的思想浮出水麵。
但是他是他的誰呢?為什麼會覺得,是他的話,說這樣的話也沒有關係呢?
好像從一開始,他就對這個男生特彆關注。連他自己都沒有太察覺到的特彆。
一定要說的話,大概是,其他世界原本緊密聯係著的紐帶,跨越億萬光年,跨過無數時間與空間,透過裂縫,終於悄然地傾瀉到了這裡。
命運的車軸由此不同。
“怎麼了?誠一郎。”不知道什麼時候幸平創真已經抬起了頭,似乎有些困惑地看著他。總感覺似乎發生了什麼微妙的變化。
“啊,沒什麼。”才波誠一郎開口。
思來想去還是不太甘心,好像和人吵架沒發揮好一樣。莫名其妙地就輸了一籌。
——按照他本來的性格,應該當即淩厲地反擊回去才是。
“我在想啊,你沒有事,真是太好了。”少年忽然開口道。
“什麼?”
才波誠一郎上前傾側,握上幸平創真的手。他倆本來就離得很近,這一側都可以感受到對方的呼吸。才波誠一郎學著晨間劇裡看到的情節,刻意放緩的音調裡有著一股纏綿繾綣的味道。
“一定要快點好起來啊,幸平創真。”暗紅的瞳孔裡倒影著細碎的溫柔金光,絢爛得要把人的魂魄都吸進去。
“知、知道了!”愣住三秒,幸平創真扭過頭去。忽然覺得耳根子有點發燙。
不同於前世父親的厚重感,少年的手年輕而富有活力,你能透過觸碰感受到他澎湃的脈搏,透過眼睛看到那燃燒的火炬。他的語言是那麼直白有力,好像滾燙的火山,真摯而熱誠。
真是……不要把撩女孩子那套用在我身上啊混蛋!
幸平創真的耳根子微微發紅。
這種感覺又和麵對那種老流氓父親感覺不太一樣,他前世長大時老父親已經身經百戰,閱人無數,當然不會像孔雀開屏那樣風騷。
“更何況我媽還在誒,要是真那麼浪的話……他想乾嘛?”
幸平誠一郎一直信奉女孩子要富養,男孩子要窮養的道理。自己摔倒了就自己爬起來,沒錢了就自己去打工,有人揍你你當然也是自己揍回來咯,凡事自己解決,男孩子沒用的話,出了社會也會被彆人欺負。
“小創真又不是嬌貴的女孩子,難道還要跟爸爸撒嬌,要親親要抱抱要舉高高的嗎?”
理所當然的,在這樣的政策下,誠一郎溫馨細膩的一麵就非常少見了。大部分時候都粗心大意的不像個爸爸。
“啊……如果生的是女孩子,那我一定不會像現在這個樣子,那我一定會仔細耐心,把她寵成公主的呀——給她梳最漂亮的小辮子,給她買最好看的小裙子,帶她去遊樂場……”
“……混蛋老爹你都沒帶我去過幾回遊樂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