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 章(2 / 2)

她分不清是妊娠反應還是她真的對沈從天產生了生理性的厭惡,隻要他一碰到她,她就會想起那天在他的辦公室,他那樣冷淡地問她孩子是誰的。

強烈的惡心感在她胃裡翻絞,她必須逃到盥洗室,必須離開沈從天。

她本能的動作像是一把刀,插在沈從天心上,那天沈青雲出現在她家門口的畫麵更是讓這把刀日複一日的,反複在他心頭切割著。

巨大的黑色情緒開始逐漸將他的理智和思維全部包圍,他一再隱忍克製。

終於有一天,他忍不住了。

冷綾懷孕八個月的時候,身子沉,又嗜睡。

有天晚上,她忽然在夢裡嗅到一陣強烈的酒氣。

她睜開眼睛,卻看見沈從天正坐在床頭,漠然又溫柔的眼神交織在一起,在那樣寂靜的黑暗中看起來詭異至極。

‘醒啦?’他伸手想抱一抱冷綾的腰,冷綾卻因為胃裡的不適,一把推開他的手臂,下床跑去了衛生間。

一陣陣乾嘔的聲音傳出來,沈從天眼中的溫柔一寸寸消失不見。

冷綾控製不住自己惡心的感覺,但她還記掛著沈從天喝了酒會難受。

她漱了口,端了一盆熱水出去。

但迎接她的不是沈從天的感激或是關切,而是不帶一絲溫度的暴行。

冷綾跌坐在地上,耳旁嗡嗡的聲響一直穿到腦子裡,她茫然看著沈從□□她走過來。

他向她伸出手。

冷綾下意識地護住了自己的肚子,頭皮被撕裂一般的疼痛讓她發出了淒厲的尖叫。

那一個晚上,沈家所有的人都聽見了冷綾的慘叫,但沒有任何一個人敢去敲他們的房門。

那樣殘忍的對待一直持續到沈從天看見冷綾身下的鮮血,他才終於停手。

酒意未消的他眼中滿是猩紅的顏色,他漠然地用冷綾睡衣的碎布擦了擦手,不疾不徐地打了沈家私人醫生的電話。

沈鬱是在沈家出生的,在他們的臥房,在沾滿了冷綾眼

淚和鮮血的床上。

因著沈鬱的出生,冷綾得以有了兩個月的時間喘息。

看著自己的孩子,看著沈從天偶爾溫柔的眼神,她一麵流淚,一麵安慰自己,也許隻有那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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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她錯了。

自從嘗到過暴力的滋味,自從看見過冷綾匍匐在腳邊哀嚎的畫麵,潛藏在沈從天身體裡的野獸便徹底衝破了牢籠。

沈鬱自出生之後,便

沒有再和冷綾依偎在一起過。

對外,沈從天美名其曰是減輕冷綾的負擔,但實際上,卻是為了方便他的暴行。

沈鬱兩歲的時候,第一次推開了冷綾的房門。

床上那個滿麵傷痕,雙眼無神的女人在看見沈鬱之後忽然哭了。

她捂著臉,不敢讓他看見自己醜陋的臉;聽見沈鬱的哭聲,她更不敢下床去抱他,錦被之下,她赤果的身體上傷痕密布。

冷綾有多害怕讓沈鬱看見她的不堪,站上陽台的時候就有多堅決。

那是一個晴空萬裡的下午。

冷綾換上了漂亮的裙子,化了妝,如天鵝一般優雅的脖頸上係著一條藍色的絲巾。

所有醜陋都被掩蓋在了光鮮之下。

她把沈鬱抱在懷裡,親親他嬌嫩的臉蛋,跟他說了很多次愛他,然後,她讓沈鬱去給自己拿一塊餅乾。

隻有兩歲的沈鬱,下樓上樓。

再推開門的時候,他隻看見了冷綾被風揚起的裙擺,和晃蕩著落在陽台上的絲巾。

從此之後,冷綾成了沈家的禁忌。

“我接到消息趕回來的時候,沈從天告訴我,冷綾是病逝的。我信了他。”沈青雲說,“可葬禮上,我分明看見水晶棺裡的人不是冷綾。”

“我起初懷疑她還活著,是沈從天將她送到了彆的地方,但沈從天將所有消息都封死了,我用了很多手段去查,無論是醫院還是殯儀館,他們口徑統一地根本沒辦法找出破綻。直到沈家有個傭人找到我,她說冷綾留了一封信給我。從她嘴裡,我才知道冷綾真的死了。死之前,曾受到過那樣非人的虐待。”

沈青雲實在是個十足的紳士,即便說到這樣令人膽顫的地方,他也隻是咬緊了牙關,握緊了拳頭,麵上的憤然雖然激烈,卻並不猙獰。

“我想殺了沈從天,但冷綾不希望我那麼做。”

時軟握著的沈鬱的手臂在發抖,他的克製已經到了極限,時軟心下又生出了極其強烈的不安感。

她好像知道了,知道上一世的沈鬱為什麼會衝到沈從天麵前,那種不顧一切,是憤怒也是悲哀。

為他自己,更為冷綾。

沈鬱還有疑問,可他說不出話。

垂在額前的發絲每一根都在細細的顫抖,他僵硬地轉動脖子,望著沈青雲。

如果不是時軟的拉著他,他可能已經在去往沈家的路上了。

沉默了片刻,時軟問出了沈鬱的所想。

“那封信,寫了什麼?”

沈青雲頹然地深吸一口氣,閉著眼睛道:“她讓我,好好照看你。”

時軟一頓。

沈鬱咬牙切齒地問:“隻有,這樣?”

他不信,他不信那個女人在遭受了那樣的對待以後,心裡會沒有恨。

她完全可以讓沈青雲為她報仇,也可以讓沈青雲把他培養成報複沈從天的工具,她應該恨他們所有人。

從沈從天,到沈青雲,還有沈<鬱自己。

沈青雲無力地勾了勾唇角,低沉的語氣似有些無奈,“你不信?可她就是這樣的笨女人。”

窗外的天空上忽而飄來一塊巨大的烏雲,厚重的雲層擋住了陽光,客廳內的光線陡然暗了下來。

與這光明一道黯淡的,還有時軟身邊兩個男人的眸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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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沈青雲那裡出來,沈鬱和時軟一道回了她的小破房子。

一路上,沈鬱的車速快得時軟隻敢緊貼著後背,抓緊安全帶的手一刻都不敢鬆開。

來時四十分鐘的路程,回去的時候隻用了十分鐘。

沈鬱一進門便一言不發地坐在沙發上,時軟去廚房給他倒了一杯冰水。

她在沈鬱身邊坐下,握了握他的手臂,輕聲道:“喝點水。”

但沈鬱現在需要的並不是冰水。

儘管沈青雲好像已經把所有事情都告訴了他的樣子,但他總覺得還有什麼被漏掉了。

比如冷綾為什麼會回到沈家,她到底有沒有被脅迫,如果有,沈從天又是怎麼脅迫她的?

這中間發生的事情難道和沈青雲有關?

可沈青雲既然已經決定將所有事情對他和盤托出,為什麼又還要藏一半?

或者說,對那一半,他自己也不知道?

一時間,紛雜思緒在沈鬱腦海中閃過,緊皺的眉頭裝滿了愁苦。

他沒有伸手去接時軟的水,時軟便將水杯放下。

她想說點什麼分散一下他的注意力,但又覺得這個時候說什麼都是徒勞。

猛然知道了自己母親的死因,知道她曾經被他父親那樣可怕的對待,更知道,她是為他而死。

時軟想象不出那個叫冷綾的美麗女人做出結束生命的決定的時候懷抱著怎樣決然的心情,但她知道,冷綾一定是不想讓沈鬱受到傷害。

她不想讓自己的兒子看見她受傷的樣子,不想讓他對自己的父親抱著怨恨,更不想將來因為這些事情而讓沈鬱徹底變成另一個人。

可這一切對沈鬱來說都太過殘忍。

時軟看著他俊美精致的側臉,抿緊的唇角倔強地繃成一條直線。

他現在內心裡一定有很多複雜的情緒,她除了心疼,除了陪著他一起沉默,時軟什麼也做不了。

靜默了半晌,沈鬱忽而轉臉對上了時軟的視線。

“我去沈家的時候,沈青雲在不在?”

時軟一怔,曉悟過來他問的是前世。

她搖搖頭,“沒有,你是一個人。但……你坐的那輛車,好像是他的。”

沈鬱眉頭皺得愈發緊。

這不是更奇怪麼?

就像今天沈鬱說要去找沈從天要真相的時候,沈青雲那樣焦急地攔住了他,說明他一定是不希望他一個人和沈從天對上的。

可上一世,他不僅讓他去了,還派車送他一個人去?

個時候沈青雲,他在做什麼?

沈鬱後來又問了一些關於沈氏集團的問題,但時軟卻並沒有什麼關於那方麵的記憶。

她抱歉地沈鬱說:“對不起,我幫不上你。”

時軟歉然的眼神落在沈鬱眼裡,他心間微動,然後伸手,將她重重地摟進了懷裡。

時軟貼在他肩上,聽著他晦暗的聲音落在她耳邊:“時軟,你會走麼?”

時軟一怔。

這是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

不同於任何一個人喊她的名字,沈鬱叫她的時候,聲音裡帶著不易察覺的害怕與不安。

在今天聽見了那樣可怕的故事之後,沈鬱再看時軟的時候,他忽然很怕。

他怕自己會變成另一個沈從天,害怕冷綾的故事會在時軟身上重演。

因為他似乎能夠理解,理解沈從天為什麼會在初時陷入那樣的狂怒之中。

如果是時軟,如果她在他麵前維護其他男人,如果看見其他男人出現在她家門口,沈鬱不確定自己是不是會和沈從天做出一樣的舉動。

他應該也會生氣,很生氣很生氣。

但……

沈鬱抱她抱得很緊,緊到時軟有些痛。

可她卻並沒有露出半分異樣。

她抬手環住沈鬱的後背,在他背上輕輕拍撫,溫聲地告訴他:“我不會走。”

沈鬱鬆了一口氣,手上的力道卻又再度收緊。

“你不怕我麼?如果我變成下一個沈從天……”

時軟搖頭,堅定地:“不怕。”

沈鬱不信,“為什麼?”

“因為你說過,你不會傷害我。”時軟柔柔說著,平靜卻蘊含著無儘能讓沈鬱心安的力量,“我信你。”

冷綾和沈從天的愛情悲劇,始於冷綾信任,結束在沈從天對她懷疑。

她信他,所以願意將全身心都交給他。

但他懷疑她,所以將她曾捧上來的真心全部摔爛。

可沈鬱不一樣。

他是信她的。

從一開始,到現在。

她每一個動作,每一個表情,包括她說她是重生回來的靈魂,沈鬱都信她。

她想,冷綾當初想要的,應該也隻是這樣一份沒有保留的信任。

時軟捧住沈鬱的臉,輕輕印了一個吻在他唇邊。

她注視著沈鬱的雙眸,一字一頓道:“沈鬱,隻要你信我,我永遠不會離開你。”

作者有話要說:軟妹:心疼地抱住老公~

鬱哥:嗯。

今天的鬱哥好不開心哦~但是明天就要開心啦~

明天可就是要wanjie啦哦~!

然後這本的話可能沒啥子番外寫,你們有想看的嗎?可以提前預定一下吼~

感謝。感謝在2020-03-0718:51:00~2020-03-0920:46:34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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