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4章 第三百五十四章(1 / 2)

萬春街 小麥s 8188 字 3個月前

第三百五十四章

李宜芳的話引發了景生、斯江和佑寧對本科、研究生、博士各個學習階段的熱烈討論。在美國,學科歧視也存在,當年佑寧進北大時,麵臨過的物理係和數學係之爭,雖然是玩笑,卻也反映了一定的事實。在美國,理論物理大於一切,但對趙佑寧這樣學天體物理的還算尊重,對實驗物理就沒什麼好臉色了,偏偏實驗物理更容易發表,常常憋著勁去嘲諷很難出成就的理論物理。而類似景生這樣的機械工程科係,在理論物理學生眼裡相當於藍領。

景生哈哈大笑:“我們本來就是工人、工程師,就是藍領啊。白領應該是指Evone說的管理人才吧,或者是斯江她們係畢業的人,在辦公室裡坐著。”

李宜芳點頭:“對對對,我也是賣力氣的嘛。”

趙佑寧問斯南:“你想好考什麼大學什麼科係了沒有?想當工人還是坐辦公室?”

陳斯南霍地站了起來,昂首挺胸地舉起手臂:“咱們工人有力量!嘿!咱們工人有力量!每天每日工作忙,嘿!每天每日工作——”

還沒唱完她就給景生一巴掌按了回去。

她脖子一梗:“乾嘛!這是我爸教我唱的呢——欸,阿姐,儂港阿拉爺還回來看阿拉伐?”她扭頭東張西望了會兒,扯開嗓門吼了起來:“爸——爸!爸爸——儂等等吾呀,吾跟儂下井去——”

斯江狠狠揉了揉眼睛,伸手摸了摸斯南的臉,滾滾燙,忍不住擼了擼她頭頂的旋,低聲笑了笑:“爸爸每個禮拜寫信回來你不是邊看邊嘲他的嘛。”

陳東來因為表現出色有望年底調回烏魯木齊,說了無論如何春節都會回上海探親。斯南嗬嗬冷笑,說不如彙錢實在。這話斯江當然不會在回信和電話裡提及,她是沒想到除了姆媽以外,斯南對爸爸其實也挺有感情的。比起斯南,斯江倒覺得自己和斯好是真的沒心沒肺了許多。

***

景生和斯江眼睜睜地看著陳斯南嗖地爬上圍牆,騎在鐵枝丫上衝著他們得意地一甩獅子頭,跳下去落在了學校裡。

趙佑寧站在牆下默默看了看自己肩膀上半個鞋印,回頭問景生:“爬伐?”他緊張得手臂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有種莫名的興奮。

李宜芳輕輕吹了聲口哨,“哇哦”了一聲,麻利地脫下自己九公分高的高跟鞋躍躍欲試。符元亮發現身邊的女孩兒猛地矮下去一截,沒忍住側頭看了她一眼。李宜芳眉頭一挑:“乾嘛?沒見過小矮人嗎?恭喜你哦,現在見到啦。”

“對不起。”喝得半醉的符元亮趕緊低聲道歉。

景生和斯江對視一眼,點點頭。斯江踩在景生和佑寧兩個人手上被托舉上去,輕鬆地踩上紅磚牆的頂邊,抓住防護欄踩著橫杠跨了過去,爬牆沒想象中那麼難,斯南正騎在車棚裡的一輛自行車上朝她招手。

“你彆跳下去啊,等我上來。”景生往後退了幾步,猛地加速飛身躍上,雙手抓住磚牆邊緣,用力一撐,整個人就上了牆,抓住鐵杆朝下麵伸出手:“佑寧、老符,你們先把Evone送上來。”

李宜芳咬住高跟涼鞋的兩根鞋帶,摩拳擦掌地衝著符元亮和趙佑寧猛點頭:“嗯嗯嗯!”

斯江和景生在上頭差點笑得跌下來。

符元亮托著李宜芳的腳往上送,覺得這台灣小姑娘輕如鴻毛,隻三五秒鐘她秀氣的小腳就離開了他手掌,豔紅的腳趾甲油卻像烙鐵一樣燙得他老臉發紅,好在路燈昏暗,他又喝多了,除了他自己誰也沒察覺這點異樣。

上頭傳來斯江和李宜芳吃吃的笑聲。

“你的腳好小!你是不是穿34碼?”

“33我都能穿啊,我矮嘛,”李宜芳的聲音在夜裡像蜂蜜,一個字連著一個字,拉到遊絲那麼細,蕩一蕩還是沒有斷,“我都沒能長到一六零,好氣哦,欸,你們什麼都沒聽見也沒看見啊——明天我還是一六九公分啦!”

趙佑寧和符元亮在景生的幫助下也輕輕鬆鬆上了牆,五個人站得密密麻麻的。景生跨過去先跳了下去,像隻豹子似的,悄無聲息。

“下來,我接著你。”景生朝斯江伸出手。

斯江毫不猶豫地雙膝一彎,落進景生懷裡。兩人相視而笑。

趙佑寧和符元亮跨過鐵杆,拉著李宜芳的雙手慢慢把她往下放,斯江在牆下接住她的腿。

李宜芳頭一抬,咬著高跟鞋帶的紅唇翕了翕。

趙佑寧笑道:“那我們放了?”

“放吧。”景生做好了保護。

一鬆手,符元亮的太陽穴怦怦地跳。

***

五個人剛悄悄摸上教學樓的天台,天公不作美,飄起了毛毛雨。

斯南仰頭看了看:“唉,一顆星星也沒。”

趙佑寧笑了笑:“星星就在那裡,隻是暫時看不見而已。”

“沙井子的星星無窮無儘,”斯南醉醺醺地抱著膝蓋坐在地上,“還經常有流星,上海不下雨還看不大到多少星星。”

“因為城市夜裡的光線太亮——”佑寧坐在她身邊,突然意識到斯南並不需要他的解釋,便沒再說下去。

“天上的星星不說話,地上戇徒才想姆媽,天上的眼睛眨呀眨,媽媽的心——”斯南把一首《魯冰花》唱得瞎七搭八,自己也接不下去才停了停,“寧寧阿哥,這首歌儂聽過伐?”

“沒。”

“是部電影裡的歌,不過算了,反正也是騙騙人的,”斯南把頭埋在膝蓋裡,好一會兒才扭過頭問,“你姆媽再結婚的時候,你難過伐?”

佑寧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想到小時候一家人在一起的時候還是有點難過的。”

“你生氣伐?”

佑寧搖頭。

斯南怔怔地想了想:“算了,那你也不懂我的。”

她扭頭向另一邊看去,景生和斯江在天台的另一端喁喁細語,大概是在回憶兩個人在學校的六年時光,誰也不好意思打擾他們。

“沒人懂我心裡想什麼。”斯南鬱鬱地呼出一口氣。

“想到你爺娘了?”

“嗯——想伊拉隻屁,唔撒好想額(想她們個屁,沒什麼好想的。)”斯南扯了扯亂七八糟的劉海。

“想要想的時候,你就認認真真地想,想難過的時候,就哭一哭,想生氣的時候就罵一罵,”佑寧看著她微微笑,“不要硬逼著自己不去想,你跟著他們長大的,和爸媽的感情肯定和斯江斯好不一樣,他們分開了,你肯定是最難過的人。”

“屁!我才不難過——”斯南彆開臉。

“嗯,你還是小孩子呢,不成熟,很難冷靜地去處理這種關係。”

“誰是小孩子了?!我怎麼不會處理了?我理都不理他們的,隨便他們怎麼討好我,我都不理他們,給我錢就好,哼。我不要太成熟哦。而且我經常罵他們的,才不像陳斯江,還給他們麵子,裡子都沒了,要什麼麵子!”

趙佑寧笑而不語。

陳斯南哼唧哼唧起來:“算了,不跟你說了,我要去上廁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