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這個屋子好像也沒有火牆的。
這麼冷的地方,怎麼睡?
趙老爺子刁了一個煙鬥,看到溫暖的身影,便把煙鬥取了下來,問:“溫同誌啊,你找我有什麼事嗎?”
溫暖笑了笑,把手裡的青團拿了出來,“趙大夫,這是我包的青團,拿些給您嘗嘗。”
“不過已經凍得有點硬了,你吃之前得熱一下,熱的會好吃一點。”
這話一落,趙老爺子就更驚訝了,忍不住看了一眼溫暖,這孩子有心了。
來他這的人有很多,附近幾條村子都有,但他給那麼多人看過病,彆說錢那些了,吃的東西也從沒有過。
趙老爺子本來想說不要,不過溫暖已經給他放在了桌子上那個瓦鍋裡。
趙老爺子有點不知所措,沉默了好一會,才說了兩個字:“謝謝。”
接著他便問:“你是過來找我有什麼事?”
溫暖怕耽誤了趙老爺子的時間,便直奔主題:“是這樣的,這是我們家屬院周建設同誌的媳婦兒張桂花,他們兩夫妻已經結婚十三年了,至今還沒有孩子,所以過來找您看看。”
趙老爺子先是打量了一番張桂花,然後朝張桂花招手,示意她坐下來:“我先看看。”
不知道什麼時候,李雲華居然也跟著進來了,說:“不介意的話,我可以跟老趙一起幫你看一下。”
張桂花還有點不在狀態,看著趙老爺子,又看了看李雲華,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應答。
倒是溫暖先反應了過來,笑著說:“那當然好,我們求之不得了。李醫生您是咱們部隊最好的老中醫,有您跟趙大夫強強聯手,肯定事半功倍了!”
溫暖跟張桂花打了個眼色,張桂花內心狂喜,在部隊彆說找李雲華診療了,她就是連碰都碰不見李雲華醫生,沒想到現在居然兩個大夫幫她看,這次應該穩了吧?
張桂花笑得眼睛都要睜不開了,忙說:“謝謝李醫生,謝謝趙大夫,有勞了。”
趙大夫看著坐下來的李雲華欲言又止,不過張桂花已經乖巧地伸出了兩隻手,似乎是打算讓他們一人號一隻手的脈。
那邊的李雲華已經嫻熟地伸出手指,搭在了張桂花的手腕上,號起了脈來。
趙老爺子默不作聲地坐了下來,然後也專心地號起脈來。
大約半分鐘,李醫生和趙大夫同時道:“月事不準。”
李雲華看了眼張桂花,又說:“毛發茂盛,多毛症狀。”
趙大夫停滯了兩秒,也道:“少許痤瘡,稍微偏胖。”
兩人都收起了手,似乎都已經有結論了,不過趙大夫卻看向張桂花,問:“你丈夫呢?”
張桂花不大好意思地收回自己的手,才說:“他應該在趕來的路上了。大夫,我……好像是已經有兩個月沒有來月經了,那剛剛你們說的那些症狀是不是很嚴重?能治嗎?”
這些年,張桂花看過的大夫比探過親估計都要多了。
甚至前幾年還去了京市看,周邊這些赤腳大夫也看過,更甚她婆婆之前還搞來了各種偏方,有些還是在神婆哪裡要來的,反正該試的都試了。
這會,一下子遇到了兩位大夫,一個是部隊裡頭的特邀老中醫,一個據說是國外回來的醫學專家,搞得她都有點兒激動了。
這一回,應該有辦法了吧?
李雲華看著緊張的張桂花,說:“你的問題不大,喝點中藥把月經調理好。”
那邊的趙老爺子加了一句:“要是可以的話,減減肥。”
減肥?
提到這個,張桂花就有點尷尬了,因為家裡就她跟老周兩人,之前為了把自己養肥(覺得肥就是身體好),特地買了不少的肥豬肉,炸了很多的豬油,無論吃什麼菜都放些豬油下去。
加上本身家裡不缺吃食,慢慢就圓潤起來了。
可沒想到,她好不容易才養起來的肉肉,現在居然要減掉嗎?
不過張桂花又馬上點了點頭:“好,我聽兩位大夫的,隻要能治好就行了。”
這麼多年過去,她也不是沒有努力過,可是多年的尋醫問藥,就是不行。
她也知道家屬院也有很多人笑話她,甚至她婆婆也差點把“你是個不會下蛋的母雞”寫在臉上了。
這麼多年,她都試過了,可一次次的落空。
可是周建設也沒有說什麼,全兩晚還安慰她說,今年要不到,乾脆領養一個算了。
周建設並不是不想要孩子,而是沒有辦法了。
那天溫暖問他,要是她不能生要不要離婚,周建設很堅決地說不會離。
她開心的同時也憂心。
始終覺得有點惋惜,沒能要一個他們倆的孩子。
張桂花好像仍在做夢似的,不太相信地問:“我這個,真的能治?”
兩位經驗豐富的大夫異口同聲道:“當然可以。”
溫暖看李雲華和趙老爺子如此篤定,便走過去安慰她,拍了拍她的肩膀:“李醫生是咱們最有經驗的老中醫,趙大夫也是國外留學回來的專家,中醫西醫都說你可以治,你還擔心什麼啊?”
張桂花看向了趙老爺子,小心翼翼地說了句:“我……我還以為趙大夫要給我動刀子才行呢。”
之前有人說過在老趙這裡見過那些什麼手術刀子,輕輕一劃就皮開肉綻的。
很多人都說西方那些大夫都愛動刀子的,在肚子上頭上開個洞比比皆是,她來的路上其實一直都在忐忑,可是也沒敢跟溫暖說……
太尷尬了。
在場的三個人都哭笑不得了。
李雲華笑過之後,給張桂花普及了一下,解釋道:“這是你們對西醫的誤解,其實並不是什麼病都需要動刀子的,而且,這位趙大夫的父親,以前也是個老中醫,其實他中西醫都會。你放心好了,你這個還沒到動刀子的程度。等會你跟我回去醫務室那邊,我給你開點中藥調理調理。”
剛說完,門口那頭突然出現了周建設的身影,連忙走進來擋在了張桂花的麵前,說:“我們不動刀子,我不會讓我媳婦兒動刀子的!”
周建設忽地抱住了張桂花,說:“媳婦兒,我們不看了,你要喜歡孩子,我們領養一個好不好?”
大家看著兩人緊抱著的身影,紛紛轉過臉去,笑了笑。
張桂花突然被抱住了,整張臉忍不住紅起來了,覺得丟臉的同時又有點感動,“不好!”
她拉了拉周建設衣衫,小聲道:“老周,你搞錯了,大夫沒說要對我動刀子!”
“真的?”周建設似乎並不信。
張桂花氣得在他手上掐了一下:“肯定是真的啊,難不成我騙你啊?”
趙大夫清了下嗓子,“嗯哼”了一聲,打斷了兩夫妻的如膠似漆:“這位同誌,到你了,過來看看吧。”
很多夫妻懷不上孩子,都隻會讓女人去看,總感覺問題是出在女人身上。
其實在很多的案例當中,男性不能生育的也有不少。
可是那些男人通常都不會承認,還覺得是大夫胡說八道。
不過這男同誌還算是負責任,還知道陪著自家媳婦兒一起過來,而且剛剛的話他也聽到了,也算是有擔當的男人。
周建設多少還是有點不信,不過張桂花已經用凶巴巴的眼神瞪著他,他隻好乖乖地坐了下來。
趙大夫和李醫生重新坐回去,又給周建設把了一下脈。
半響後,兩位大夫對視了一眼,同時收回了手,道:“同誌,你有問題啊。”
周建設微微頓了下,神色驚慌,不可置信地問:“我……我有問題?”
空氣中突然有片刻的靜默,大家紛紛看向了周建設。
兩位大夫齊刷刷地點了下頭:“沒錯,問題就出在你身上。”
說完,兩位大夫同時看向他,視線慢慢往下移,看向了他的褲子中間——
張桂花微微愣怔住,下一秒那個本該尷尬的周建設卻鬆了一口氣,笑著對張桂花道:“媳婦兒,聽到沒?有問題的人是我。”
“以後要吃苦藥,要動刀子,都讓我來承受。”
張桂花:“?”
趙大夫和李醫生對看了一眼,隨即哼笑道:“行啊,那兩位女同誌先出去,我們幫周團長檢查一下。”
張桂花還有點沒反應過來,看著趙大夫問:“啊?我不能看的嗎?”
趙大夫愣了下,才說:“當然可以。”然後他看向溫暖:“那溫同誌請先出去外麵等等吧。”
張桂花這才反應過來,然後挽著溫暖的手臂,說:“那我們在外麵等。”
她又轉過頭對的周建設道:“老周,讓大夫好好幫你檢查!”
周建設還沒應話,張桂花已經拉著溫暖走出去屋子了,還貼心地給他們掩上了門。
李雲華見人已經出去了,推了推眼睛,對周建設道:“把褲子脫了吧。”
“啥?”周建設傻眼了,看向李雲華的眼神好像見鬼似的,“這這這……不太好吧?您是……女……”
李雲華毫不客氣地說:“在我眼裡,你就是一個患者,男女並沒有區彆。再說了,我的年紀當你老母親都有餘了,快脫吧,彆浪費大家時間。”
趙大夫看了一眼李雲華,眼底浮現一抹笑意,看著周建設同樣道:“周團長,等你呢。”
周建設深呼吸一口氣,視死如歸地解開了褲頭——
兩位經驗老到的大夫,認真地觀察了一下。
趙大夫:“頭頭紅腫。”
李醫生:“bao皮過長。”
兩人同時說了句:“外強中乾,操勞過度。”
“割了吧。”
“啥啥啥?割割、割了??”周建設突然大聲一吼,嚇得瞬間把褲子拉了回來,驚恐地看著兩人。然後連連捂住自己的重要地方,深怕趙大夫真的拿出刀子給他割掉。
趙大夫頗為鄙夷地瞧了他一眼:“你一個大男人怕什麼?剛剛不是說要替你媳婦挨一刀?就割一點皮而已,又不是斬草除根。”
周建設覺得這兩人說得輕飄飄的,簡直不拿他的命根子當回事,嗚嗚嗚,醫生都是這樣子冷血的嗎?
李雲華訕笑:“去跟你媳婦兒商量一下吧,隨你割不割。”
*
溫暖和張桂花先離開了土房子,因為趙大夫說要幫周建設做進一步的檢查。
張桂花有點坐立不安,看著後麵的土方子,擔憂地問溫暖:“該不會真要對老周動刀子吧?”
溫暖頓了下,寬慰道:“應該不至於的,你不用這麼擔心。”
張桂花越想越不安,又問:“該不會要把他割了吧?”
溫暖哭笑不得。
過了好一會,周建設才從土房子出來,臉漲得紅紅的,就連脖子根都紅透了。
溫暖看這兩夫妻好像是有話要說,她便折回去土房子那邊,準備把診金給趙老爺子。
不過還沒進門,就聽到了趙老爺子說:“你以後不要再來了,對你影響不好。”
溫暖正要轉身離去,李雲華的聲音隨即又傳了出來:“見一下老同學罷了,能有什麼影響?”
後來就再也沒有聲音了,溫暖等到了李雲華出來,然後又隔了一會才進去屋裡,她把事先準備好的錢放到了趙大夫的桌子上,朝他彎腰道謝,然後再快步地朝門口跑了出去。
趙老爺子看著桌子上青團,還有溫暖剛剛放下的錢幣,坐在木凳子上,沉思了一小會。
那邊的桂花嫂子和周建設似乎都說完了,兩人臉色都不怎麼好。
直到回去家屬院之後,張桂花見四下無人,才抽噎地哭道:“小暖妹子,趙大夫真說要把老周那什麼給割了!”
“什麼?!!”
溫暖安慰了桂花嫂子好一會,晚上等到顧青寒回來的是時候又跟他說了這事。
溫暖說:“青寒,你去幫我問一下趙大夫,是不是搞錯了?”
顧青寒聽了倒是沒什麼反應,還說:“肯定是你們搞錯了。”
割了還怎麼用?
溫暖有點沒聽懂,“可是……可是桂花嫂子是這樣跟我說的。”
不過,好像確實不可能,割得是彆的東西吧……
溫暖腦補了一下,感覺自己好像知道是什麼了。
顧青寒看著溫暖正在思考的表情,臉上瞬間有無數條黑線冒了出來,然後把人給摟進了懷裡,下巴在她肩膀上蹭了蹭:“以後不準再管其他男人的事情,周建設這事,我去處理。”
溫暖沒好氣地看著他,“你又不是醫生,你怎麼處理?”
顧青寒直接把人拽到了自己的腿上坐著,臉色依然不好,“反正你不準再管了,你管好你自己的男人就行了。”說著,便親了親她的耳朵。
溫暖“哦”了一聲,總算聽出這小氣的男人是吃味了。
溫暖正要起來,顧青寒卻在她耳邊低聲說了兩句話,用帶著微微胡茬的下巴蹭她白嫩的頸脖,癢得她縮了一下。
溫暖踢了下他的腳:“就不能等到晚上嗎?”
顧青寒壓低了聲音:“劉同誌組織了一個試飛小組,師長讓我當試飛員,我到時候可能要跟劉同誌和沈同誌去一趟112廠。”
溫暖聽了後,睡意少了一大半,微微側著頭看了過去,“什麼時候去?”
“嗯,還說不準,就這幾天吧。”
為了往上爬,顧青寒隻能暫時離開一陣子。
溫暖想到了菊香嫂子說她丈夫在過年之後也是出任務,現在還沒回來。
不過溫暖都觀察到了,這段時間顧青寒是特彆多會議,沒想到真的有任務了。
軍人有軍人的使命,她肯定也不能當顧青寒的絆腳石,於是便轉了個身,看著他深邃的眼睛,說:“那你記得要保護好自己,我和樂樂在家裡等你,等你安全回家。”
顧青寒“嗯”了一聲,然後摸了摸鼻子:“那我先把樂樂哄睡。”
小家夥還在自娛自樂,玩的正開心,誰知道就被顧青寒抱了起來,樂樂於是“啊啊啊”地叫了起來,並不想睡覺。
等到樂樂睡了之後,溫暖也差不多要睡著了,然而卻被喪心病狂的男人抱到了隔壁小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