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怎麼這麼快回來了?
顧清蘭居然沒去供銷社嗎?
可是等了一會都沒有人回應她,溫暖便走出去院子,居然就看到了紅了眼睛的楊曉梅來到了她家院子門口。
楊曉梅有氣無力地喚了一聲:“小暖姐。”
溫暖看著對方那憔悴的樣子,連忙走了過去,問:“曉梅,你怎麼了?”
“是不是有人欺負你了?怎麼回事?”
楊曉梅斷斷續續地哭了好一會,最後才哽咽地說了句:“我剛剛想著找丁國立求複合來著,可他居然說我跟他不合適……”
溫暖皺起了眉頭,安慰道:“曉梅,你為這種男人傷心不值得,彆哭了,說不定你離開他才是最好的選擇呢。”
楊曉梅其實也猜到會是這樣的結果,隻是內心就是有點不甘,而且她也沒想過處對象居然還有分開的一天,不都是衝著結婚才處的對象嗎?
楊曉梅挨在溫暖的肩膀上,眼睛紅紅的,聲音哽咽道:“小暖姐,你知道嗎?本來今天是我跟他一周年的日子,前段時間雖然我們是吵架了,我也隻認為是小打小鬨,其實我也並不是真的想跟他分開,誰知道我不去找他,他就真的一次都不來找我了。”
“我好不容易才鼓起了勇氣,做低頭的那一個,他居然說我們不合適,要分開……”
“我還把我的錢給他了,他怎麼能這樣對我?”
溫暖拍了拍楊曉梅的後背,沒想到那個丁國立居然比她想象的還要惡心,居然還花了楊曉梅的錢?
一時間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她給遞了張乾淨的手帕給對方,說:“先擦一下眼淚吧。”
“依我看,可以在婚前看出對方不是良人,也總比在婚後才知道要好。雖然是會傷心,但你要知道,他錯過你是他的損失,你不必感到惋惜。”
楊曉梅看著溫暖遞來的手帕,搖了搖頭:“不用了,免得弄臟,我自己擦一下就行。”
說著,便用衣袖隨意抹了一下。
接著楊曉梅又說:“而、而且還有人給我寫信,說丁國立騷擾其他女同誌,我看他根本就是變心了。”
溫暖咬牙切齒,狠狠罵道:“這種男人簡直臭不要臉!”
楊曉梅苦笑了一下,說:“不過你說得對,這種男人的確不值得惋惜,就是有點不甘心。”
“謝謝你,跟你聊過天之後,我感覺好多了,要不是有你,我估計還會想不開。”
溫暖握了握她的手,說:“不客氣,你要是想找人聊天的話,隨時都可以來的。”
楊曉梅點了點頭:“謝謝你小暖姐。”
“我現在也正在想辦法,肯定不會輕易放過那個混蛋的!”
沒等溫暖說話,顧清蘭就響著鈴鐺回來了院子門前,停住車後,她先是把前麵橫杠座椅上的樂樂給抱了下來。
“樂樂,你先進去。”
小家夥抓著兩顆糖,撒腿就往家裡跑。
溫暖怕小家夥把人家楊曉梅撞到了,連忙伸手拉住了她,說:“你這小家夥,跑那麼快乾嘛?等會又摔跤了。”
小家夥對上溫暖的眼睛,隨即嘻嘻笑了一下,然後把手裡的糖遞給她,“給媽媽。”
“嘩,那謝謝樂樂哦。”溫暖摸了摸小家夥被風吹起來的頭發,然後又說:“這裡還有個姐姐呢,你應該怎麼說?”
樂樂抬起了小腦袋,看向了楊曉梅,認得她是炊事班一起表演的人,便笑著喊道:“姐姐!”
然後又朝她伸出了手,攤開了手掌心的一顆糖:“給你糖。”
楊曉梅微微張了張嘴巴,然後看了眼溫暖,見她示意她去拿,便伸手接過了樂樂給她遞來的糖。
她笑了笑,說:“謝謝樂樂。”
“不客氣。”說著,樂樂這個小家夥又蹦躂回去顧清蘭那邊,肯定是問她要糖去了。
顧清蘭心虛地躲著溫暖,然後又給了樂樂一顆糖。
晚上的時候,溫暖留下楊曉梅在家裡吃飯,可能是因為沒有男人在家,她們敞開了聊,那笑聲把隔壁家的桂花嫂子也吸引過來了。
幾個女人坐在一起,更是聊得更歡了,等到很晚的時候,幾人便決定過兩天剛好有集市,決定結伴一起去趕大集。
而且楊曉梅聽溫暖說了好多話,打算好好改造一下自己,換個發型,買幾件新衣服,換個好心情。
*
兩天後,一行人就從家屬院出發了。
顧清蘭依然又是騎了她的自行車去鎮上,同行的還有楊曉梅,她哥哥也有一輛自行車,兩人就有伴了。
溫暖則帶著樂樂,跟桂花嫂子和菊香嫂子坐了家屬院的車。
她們去到鎮上的時候,直接在國營理發店等她們兩人。
顧清蘭和楊曉梅騎了一路的車,臉都紅了,把自行車鎖好之後,便走去理發店。
楊曉梅摸了摸自己的長發,便問溫暖:“小暖姐,你說我剪個什麼發型好看點?”
溫暖沒想到她會問自己意見,不過看了她一會之後,也給出了自己的意見,“你不如剪個劉海出來吧,遮一下額頭,長發也剪短一下,到肩膀就好了。”
楊曉梅的腦門有點大,而且發際線也有點點的高,要是遮一下額頭,可能會顯得更年輕一些。
楊曉梅沒有絲毫的猶豫,直接坐到了椅子上,對理發的同誌說:“同誌,麻煩幫我按照剛剛這位女同誌說的剪。”
理發的同誌爽快地笑道:“好咧。”
然後他又看向了溫暖,讚許道:“看來你也挺會設計發型,這位女同誌額角偏高,確實適合剪一些劉海蓋住腦門,而且還得剪厚重一點的,不會風一吹就直接分界。”
理發的同誌手藝嫻熟,哢嚓哢嚓幾個來回,就大致有了個發型出來了,即便還沒有完全剪好,但楊曉梅已經變了個模樣,跟剛剛來的時候完全不一樣了。
顧清蘭一看,連忙湊上前去:“同誌,你剪得也太好看了吧?等會你忙完了,麻煩也幫我剪一個一樣的。”
理發的同誌臉上頓時就笑開了花:“可以可以,你就等一會。”
很快,師傅便給楊曉梅先剪好了,她原本那個亮堂的大腦門被遮住了,那冗長頭發也剪了一半去,清爽了不少。
她看著鏡子中的自己,笑了笑:“這個……真的是我?”
溫暖拉著樂樂了過去,笑道:“真好看,很適合你。”
樂樂也笑嘻嘻道:“姐姐漂亮。”
楊曉梅聽到樂樂也說漂亮,那心當即就融化了,直接蹲下了身,看向樂樂笑道:“謝謝樂樂,你也好可愛。”
等了一會,清蘭也剪好了,不過理發的同誌說她額頭飽滿,完全沒必要剪劉海遮擋,於是就修剪了一下發尾。
顧清蘭感覺輕鬆了不少,正要給錢的時候,理發的同誌便對楊曉梅說:“同誌,你這頭發挺漂亮的,我就給你五毛錢收了吧。”
楊曉梅眼睛瞪大,笑道:“居然還有錢?”
師傅便說:“本來長度是不太夠的,不過我看你的發質不錯,也能賣點錢。”
楊曉梅眼睛亮晶晶的:“那真是太好啦!”
溫暖笑了笑,小聲對她道:“你看,遠離不好的東西,連運氣都好起來了。”
楊曉梅聽了溫暖這話,連連點了點頭:“好像是這樣誒。”
楊曉梅拿了五毛錢,走出國營理發店的時候,笑著說要請大家吃頓好的,慶賀重獲新生。
大家笑了笑,沒把她的話當真,畢竟就五毛錢,一個人吃個麵條就差不多,他們這加上孩子都差不多有十個人了,哪能好意思讓她請客。
不過時間還早,她們又去了一趟供銷社,溫暖給她挑了一件淺色係的棉襖,適合日常穿著;一件深色係的,適合上班時穿。
楊曉梅花錢比顧清蘭還要大手大腳,價錢也不問,試穿合適之後就直接拿去前台結賬了。
豪爽的程度,看得兩個嫂子都忍不住歎道:“還是沒有結婚好啊,你看人家這錢花的,都不用心疼。”
楊曉梅不大好意思地笑了笑,說:“沒有的事,這是我媽給我寄的,這不剛好要入冬了,多買件棉襖也好。”
後來,從供銷社買完了東西之後,楊曉梅還真的打算請她們一起去國營飯店吃一頓好的,不過溫暖她們都不那麼願意。
“請吃飯就不用了,咱們這裡五個大人,三個就在炊事班上班,哪裡還要出去外邊吃?你把錢留著,自己用吧。”
才剛說完,那頭的樂樂就指著前麵一個賣冰糖葫蘆的同誌,奶聲奶氣道:“糖葫葫。”
楊曉梅立馬就輕捏了一下她的小臉蛋,說:“姐姐給你買!”
說完,就直接跑過去,買了好幾串回來,給大家一人分了一串。
樂樂接過楊曉梅遞來糖葫蘆,笑了笑:“謝謝姐姐。”
小家夥一拿到了冰糖葫蘆,就遞給了溫暖,說:“媽媽也吃。”
溫暖毫不客氣地咬了一個,笑眯眯道:“謝謝我寶貝。”
“不客氣哦。”
樂樂拿著糖葫蘆津津有味地吃起來了。
*
而另一邊的陸司令,也到達了溫暖的故鄉。
在來南方之前,他已經先聯係了一個老戰友的兒子。
本來他的老戰友也是在華南戰區,不過他自己申請調任去了西南那邊,看來以後也是很難才能見上麵了。
陸向前和兒子陸唯看到陸司令從火車上下來,兩人都忍不住鬆了一口氣。
陸向前走上前去,接過陸司令的行李,打趣道:“陸司令,你堂堂一個空軍司令,不開個殲機出來就算了,好歹也開個飛機才夠架勢嘛?怎麼就坐好幾天的火車呢?”
陸向前比陸鳴東還要小十歲,但曾經是出生入死的戰友,所以開起玩笑來,也沒輕沒重的。
而且他們小時候就在同一條胡同長大,又是同姓陸的,所以兩家關係十分友好。
陸司令輕嘖了一句,揶揄道:“瞧你這話說的,你不是海軍的嗎?怎麼不見你開一艘艦艇去接我?害我坐兩天兩夜的火車,屁股都坐扁了。”
他還以為這個陸向前不來接他了,沒想到居然兩父子都一起來了,可算是給他麵子了。
一旁的陸唯接過自家父親手裡的行李,然後對陸司令說:“陸伯伯,我跟部隊借了車,我們先上車再聊吧。”
“辛苦了。”陸司令看向了陸唯,問:“對了,聽說你終於肯結婚了?”
陸唯點頭:“是的陸伯伯,我媳婦兒也已經懷孕了。”
陸司令笑了笑,追問:“包辦婚姻?”
陸唯:“……”
護犢子的陸向前忍不住打斷了這人的問話,“你這次過來乾啥了?半輩子都不來一趟南邊,怎麼這次還坐兩天兩夜的火車過來了?”
陸鳴東會選擇坐火車,肯定是因為私事,而且這私事,看來還挺重要的,不然他不會親自跑一趟。
而且他還讓陸唯幫忙查了一個溫姓家族的的資料,不過他看了一下,似乎就是很普通的一家人,唯一特彆的是溫家有個女兒嫁給了一個飛行兵顧青寒。
陸向前就忍不住大膽猜測道:“莫不是你們空軍飛行隊出現敵丨特了?”
陸司令皺起了眉頭:“去去去,淨說片湯話,這事跟我們空軍沒有關係,是我個人的私事罷了。”
陸向前好奇地追問道:“你的私事?那我就更好奇了,是什麼事能讓陸司令親自跑一趟?”
陸司令看他這麼著急,偏不說:“就不告訴你。”
“想知道的話就跟我來。”
陸向前好奇的心被擊碎了,於是說:“忘記跟你說,我沒時間,隻是路過這地兒,順便見你一麵罷了,我等會還得趕火車。我連自家兒媳婦都還沒有空見呢,已經給足你麵子了,你愛說不說!”
陸司令:“……”
“得,你走吧,有你兒子帶路也行。”
“你倒是跟我說一下啊!”
陸向前受不了,這瓜吃到一半,哪能就扔了呢?
陸司令看戰友這麼焦急,忍不住掏出了兩張照片,然後給他看了一下:“你看看上麵的人有什麼特彆?”
陸向前因為還有要事,也不想耽誤時間了,眯起了眼睛仔細地對比了一番。
好半響才緩緩地說道:“上麵兩個年輕女同誌好像有點相似?”
聞言,陸司令露出了一個淡淡的笑:“沒錯,我國慶那會兒去了一趟北城,在那裡看到了一個跟我兒媳婦非常相像的女同誌,而且她那雙眼睛,跟滕君非常相似。”
滕君是陸司令已犧牲的兒子,所以說……
陸司令看到兩人那驚訝的表情,便笑了笑:“沒錯,我懷疑她是我失蹤的孫女。”
陸向前和陸唯聽了陸司令這話,震驚得不得了。
畢竟他們都以為陸司令的兩個兒子並沒有留下後代。
陸司令拿回溫暖她們的照片後,便問陸唯要了溫家的資料:“陸唯,把溫家的資料給我一下,裡麵有照片的吧?”
陸唯不敢怠慢,連忙把陸司令讓他準備的資料遞過去給他:“裡麵有一張合照,不過是好幾年前的。”
陸司令接過資料文檔袋子的那一刻,臉上的疲憊一掃而空,然後拿出了那個小小的照片,先瞧了一眼。
他一眼便看到了照片上的溫暖,雖然看著比現在小幾歲,但輪廓能輕易地認得出來。
可是下一秒,他就緊皺起了眉頭——
因為照片上的女人,並不是他的兒媳婦。